Plurk paste

支線ㄧ-火焰捎來的訊息
王城的天色已經入夜，在沒有人潮的市集前，一隻烏黑的貓從攤位的狹縫間鑽出，嘴中銜著同樣色調的鼠輩，牠左瞧右看了會兒，在下個瞬間往右奔跑起來。四肢敏捷的交替著步伐，輕巧無聲，穿越兩條巷子後在第三條的巷口拐入那燈火通明的餐館門前，然後一躍而上，隱沒在屋頂的黑暗裡享用起自己的晚餐。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這餐館裡還是人聲鼎沸，在空氣裡混雜食物與酒精的香氣、打嗝與嘔吐的污濁，以及交談時的情緒流動都紛紛的在這密閉的空間裡迴盪。
碧絲翠隻身一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她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摩挲著銀製的餐具，然而盤中的食物早就入了她的胃中，她卻依然死死瞪著面前的盤子，雙眉緊向著中央推擠。
稍早前得知了商會的消息說近日城裡來了不少旅行者後，碧絲翠就多半是這樣嚴肅的表情。大概包含著懷疑、困惑、憤怒、煩躁，還有一點......一湯匙的期待。
不知道該如何打聽他的下落......他的長相和特徵太不明顯了......要是直接詢問別人是不是有見過一個黑髮藍眼的遊唱詩人，或許別人會說好幾個地名吧......就算說他拿著索爾特里琴，同樣的人還是滿街跑呢！
正當碧絲翠深陷在煩惱的泥沼時，一桌子的笑聲突然從她身後襲來，接著是一個有先低沈的惱怒女聲，「有什麼好笑的，這可是他送給我的！你們自己看左下角還有他本人的簽名！」
「什麼左下角？是右下角啦！妳不只不識字，連左右都分不清，留著這種破紙幹什麼？是我就拿來擤鼻涕了！」
「說不定他詩裡在諷刺妳呢！又不是什麼美人，沒事送詩給妳幹什麼？」
「他......法蘭不是那種人，他真的是個很......很棒的人！」在女聲的辯解下又是一陣嘲諷的大笑。
不論他們說了什麼，唯獨「法蘭」兩字清楚的鑽進碧絲翠的耳裡。
她起身一個右旋靠近了聲音的主人，以剛才的嘲笑聲來說，面前的女人並不醜陋，只是雀斑佈滿雙頰和一頭毛燥的紅色捲髮，「妳說的法蘭，是不是叫法蘭西斯？黑髮、藍眼，拿著索爾特里琴？」碧絲翠一手壓著桌面，另一手用剛才忘記放下的叉子指著女人的脖子。
同桌的友人看到碧絲翠這帶著威脅的舉動也跟著站起，「妳想幹什麼？快放下妳的叉子！」
叉子？碧絲翠看了眼自己的手，才有些尷尬的將叉子放下，轉頭對另外幾人微笑，「抱歉，我一時激動就......」她拍了拍紅髮女人的肩膀，「小姐對不起，妳能告訴我剛才的問題嗎？」
紅髮的女人瞪了碧絲翠一眼然後坐下喝了口酒，「看妳的打扮，是城裡的騎士吧？」她斜睨著碧絲翠，「這張是法蘭寫的，妳讀給我聽，我才要回答妳。」她將有污漬的羊皮紙遞給碧絲翠。
紙上有些灰黑的指印，還有液體的痕跡，不過那纖細的字跡依然很清晰，還有右下角的簽名，是碧絲翠再熟悉不過的。她感到有些酸澀從眼底泛起，開始讀著那些字裡行間：「冬夜中的雪如此兇殘，冬夜中的風那麼冷冽！我被包裹死亡的衣裳，躺臥佩圖萊菈眼底。索芬妮！夜裡的太陽！火焰秀髮融化了冰雪。像弗羅倫西歐帶給我生命，讓我再次逃離死亡的陰影。索芬妮！希望的光芒！閃耀的劍峰劃破死亡。喔，沒有妳的出現我早已化為土壤。妳的慈悲讓我深深感懷。」念完後將紙遞還回去，「妳救了他......這詩歌是他對你的謝意。」想到詩句中的「再次逃離死亡的陰影」，她完全不忍去想法蘭西斯遇到多少磨難。
名為索芬妮的女人神氣的昂起頭對友人說：「你們看吧！他怎麼可能寫詩嘲諷我呢？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騎士大人謝謝妳！」索芬妮轉向碧絲翠笑咪咪的說，「我上個月在莫納克選後國的森林裡遇到他，莫納克的雪非常厚，他不小心摔落了一個小山崖，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動也不動，只是一張嘴一直哎痛。他只告訴我他叫法蘭，他說這發音聽起來像朋友，比較親切......」她頓了頓，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還有什麼沒說的，「還有他的琴聲，真的很美。」
碧絲翠大大的喘了幾口氣，她試著恢復平穩的呼吸，但是她的情緒實在太激動了。三年！三年的時間完全打探不到任何消息，還以為他已經離開納塔黎耶了！
「那......他有說......」碧絲翠的聲音顫抖著，「他有告訴妳，接下來要去哪裡嗎？」
「不知道呢！他說他都擲硬幣來決定去向的。」
「好......謝謝妳告訴我那麼多。」
「不會啦！也謝謝妳告訴我他寫了什麼！」索芬妮轉身喝了酒，再回頭時已經見不著碧絲翠的身影了。
皎潔月色將碧絲翠的金髮閃成銀色，她從悶熱的餐館奪門而出，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喘息，依然沒辦法恢復平靜的思緒，腦中只裝滿了法蘭西斯的身影。
「太好了......你，還活著。」輕輕的、細細的一聲低語，隨即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