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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美機器人

巨大的螢幕不斷播送這個廣告：
一名肥胖不會打扮的男子送心儀的女同事回家，雨下得很大，夜已深了。男子貼心的拿出一把鮮紅的傘，不顧自己會淋濕，他把傘傾斜到女子的方向。微笑說著明天見後，穿著鮮紅洋裝的美女便拿走男子的傘，獨留他一人在雨中揮手傻笑。
第二天，女子和另外一名打扮時髦的帥哥走在一起了，雖然是晴朗的天氣男子的臉卻顯得很陰鬱。
這時候，他身後冒出一道光芒：一名穿著白色哥德蘿莉塔禮服的少女從天而降，她無機質的眼睛瞇了起來，彷彿天使的她輕擁著因絕望而跪地的男子。
「沒關係，有我在。」
螢幕上出現幾個大字：
「莉塔永遠知道您的好。」
這是一個機器人租借廣告──現今社會很多事情都改由機器人來做，各式不同功能的機器人早見怪不怪，但是這個廣告的機器人引起我的興趣。
「讚美機器人」──莉塔是能夠觀察客戶，並且藉由調查腦波得知人類最想要得到什麼樣讚美的機器人。可以提供直達心坎的讚美，就是她的功能。
或許是為了演化，競爭不斷的關係，人類會盡量表現屬於自己的優勢，這個過程就會為了「認同感」這種虛幻飄渺的東西拼盡全力。而「讚美」是人類最能直接得到這種「認同感」最快的方法。
「所以，您想租借莉塔？」
有點昏暗的小事務所。雖然因為莉塔的關係讓這間機器人仲介公司賺了不少錢，但是他們沒有花心思擴展機器人以外的設備就是了。
「我有錢。」為了避免被當作被機器人膳養的非工作人口，我掏出工作證。「我有工作。」
這個便利的社會上分成了兩種人：工作人口和非工作人口。非工作人口的任務只要活下去，完成傳宗接代就好，因為對於社會進步毫無貢獻，只能提供基因庫多樣性。
接待我的機器人小姐用更疑惑的眼神看著我了。
「通常都是非工作人口才會來租借莉塔的。」
我吞了吞口水。
「沒關係。」
不一會兒，在一邊享用下午茶的莉塔被我帶了出來。
「真是罕見。根據調查，百分之九十九的工作人口能藉由工作為社會帶來美好的進步而獲得成就感，應該不需要莉塔才對。」
顯然是被我打斷下午茶而感到不滿吧。安裝有情感的機器人跟真人沒有什麼兩樣，一樣會不耐煩。
來到我住的狹小公寓，莉塔露出廣告一樣的天使笑容：
「如果是想獲得陪伴的感覺，建議可以找朋友機器人甚至是性伴侶機器人喔。」
「不不不，我沒有那樣想過。」
雖然現在的確因為找不到人類女朋友有點孤單就是了。
不過，如果是非工作人口一定會有伴侶，畢竟他們的任務就是延續人類的生命嘛。
「我想要得到讚美。」
莉塔對於客戶這樣的委託應該是習以為常了吧？
「這樣啊。那我們就開始吧。」
她伸出手臂，圈住我的頭。我的頭感覺到彷彿被真正人類抱著的溫暖和柔軟。
「莉塔永遠知道您的好。」
那是預設的指令。我因為害羞發脹的腦袋很快被想起的專業知識冷靜下來。莉塔藉由這樣的方式讀取人的腦波，找出最適合該名人類的讚美方式。
「根據調查，您的身體比百分之五十三點六的人類健康。在所有人類之中，您算是身體強壯的。」
啊，真是讓人高興呢──才怪。
這樣的結果簡直是詐欺。什麼讀取腦波啊？這樣子的讚美讓人完全高興不起來啊。說到底，只是平凡的健康程度而已。
「根據調查，您的學習能力超越百分之四十六點七的人類。在所有人類之中，您算是學習能力強的。」
居然連一半百分比都不到嗎？這是多麼悲劇的學習能力啊？虧我還是工作人口，搞不好有非工作人口比我還聰明。
「您不滿意嗎？」
「呃，妳的程式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讓人高興不起來的讚美方式啊？」
「不，根據調查，直接讚美讓您高興的機率是百分之七點六，比較式讚美讓您高興的機率是百分之六十四點九，安慰式讚美讓您高興的機率是百分之二十七點五。」
「所以是我自己的錯嗎？」
莉塔的冰藍色眼睛雖然沒有人類應有的生氣，卻可以讓我讀到她蘊含著不滿。
「您知道嗎？能夠存活的胚胎都是該批最優秀的個體，您已經勝過了最開始的競爭者，並且勝過一半的其他個體，還有什麼不滿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