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00、大雪封盡的不是你的退路


　　「你是不是，就是說什麼，都不願意留在我的身旁呢。」
　　「……貝西摩斯。」
　　她一句話，就把男孩本欲離去的腳步定在原地。
　　對方清雅而稚嫩的聲線帶著清晨不應有的極度的清醒足以使他明白那人或許一晚上都沒有真正睡去，被發現的心虛只在一瞬之間而已。
　　「……利維亞坦。」

　　以為能開口說的一片坦承像以前一樣冷淡，卻還是沒能忍住抖掉了尾音。
　　被主人呼喚名字的本能讓他不得不回頭，貝西摩斯清稚卻又冷漠的臉龐有著平時所沒有的為難以及纖毫的恐懼——到底是，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生死的，主人啊。

　　門邊纖細的女孩披著一身乾淨的薄紗披肩，纖白的足踝裸露在冰冷的石地上可憐的慘白著，那頭螢螢長髮在晨霧中無辜的披垂於肩，她的表情卻彷彿一點也不為寒晨所擾，有的盡是一種接近釋然的冷漠。彼此相對的視線有著相同的色溫，眼中承載的情緒卻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這是第幾次了？」
　　門邊的女孩問他，而他思忖了許久，卻始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見著貝西摩斯的沉默，利維亞坦又繼續問了下去。

　　「好吧換個問題，已經多久了？」
　　「……。」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記得，只是……
　　與問題相應的答案背後所承載的事實，離開主人背負的所有東西，他不想也不願意承認。
　　利維亞坦不是一個很好的主人，但也不是一個爛透的主人。
　　……或許不會有一個魔女能夠並且容忍自己的使魔離家出走這麼多年，他們的時間不比人類，然而相識至今他竟是不再主人身邊的時間遠比他們彼此相伴的時間要多得更多。

　　每一次每一次，利維亞坦毫無怨言地放他離開讓他流浪，又一次一次在他被欲望逼瘋以前偶然出現將他檢了回去，周而復始，面前的女孩態度總是冷淡接近傲慢的，彷彿沒有他這個使魔對她一點也不影響一樣，事實也正是如此。
　　她是色慾魔女，想要什麼儘管去誘惑去勾引人類替她完成便得了。
　　她不真的需要自己保護。

　　「——貝西摩斯。」
　　然而這一次，利維亞坦卻沒有再給貝西摩斯多想的時間。

　　「我要死了。」

　　瞬然瞠大的焰橘色燃燒著難以置信的難受，貝西摩斯的雙眼映著的容顏無比的坦率卻有著一絲的無奈，接著利維亞坦的表情皺了一皺，男孩才後知後覺的放開自己抓住對方肩頭的兩手，表情驚疑不定。
　　他太過震驚，相較於她不滿自己被粗暴對待的模樣，貝西摩斯不可思議的覺得怎麼好像他自己才是得知要死了的人的感覺？
　　……甚至激動的失控到用真正的力氣去抓住利維亞坦。

　　「唉……我只是想或許沒有辦法在像以前一樣到處遊歷，又偶然找到失控的你了。」女孩不滿不快的揉著自己三兩下就被掐紅的雙臂，不太愉快地拍開男孩還僵在身前的雙手，瞪了他一眼。接著繼續開口：「這麼毛躁又粗魯的使魔實在不要也罷，就當作是至少盡到一點主人的本分吧，你可別這麼輕易死在獵人的手上……魔物的壽命和魔女不同，你可是還能活很久的。」
　　話說到這裡，女孩深深地看了自己的使魔一眼，神色依然淡淡。
　　卻閉上了眼。「要走就快走吧，我想曬曬太陽。」

　　「……我、」思緒千絲萬縷錯綜複雜，他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消化這個驚人的訊息。看著面前單薄而又傲慢的女孩，憋了半天他最後卻是一句話。——「……你穿太少了，這裡沒有人會看的。」

　　「蛤？你憑甚麼管我？都讓你滾了你還不懈主隆恩有多遠死多遠？」
　　向來被眾人捧著疼著而越發驕縱的女孩老大不爽的伸手戳戳男孩的胸口，下文都還沒有罵完手都還沒有伸出去，就被一句話凝固在春寒料峭的晨霧中。
　　——他說：「我想留下來陪妳，到死為止，我都陪妳。」

　　「……你是白癡嗎？」
　　利維亞坦確實的露出了看白癡的眼神抬高了下顎鄙視根本也高不了自己多少的貝西摩斯。滿臉的不愉快不認同，以及責難。
　　「算了隨便你，你要留下來的話，我餓了我要吃早餐，要吃肉還有麵包，上上禮拜那個人類拿來的東西我很喜歡，你讓他在做一份，然後我要喝果汁，你前天採回來的那種，要快啊，跟你站在這瞎混我都冷死了。」

　　利維亞坦嘴上已經開始使喚決定留下的貝西摩斯做事，要求的既瑣碎又苛刻。那廂女孩叨念著宮廷早餐式的菜單內容而不考慮此處是大雪封山方才春曉的村落，此處的貝西摩斯卻是認認真真的聽著命令，將自己簡單行囊裡的外套拿給了腳上都凍紅了的女孩披上。

　　……然後被利維亞坦嫌棄的抓起來扔了回去。
　　「還不快去！」

　　「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