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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同人][西墨] 雪解無痕(1)

  墨雪不沾衣非常討厭那個男人,沒有必然的理由。

  就算他不是長琴無燄的「另一半」,這傢伙仍教人討厭。

  當西經無缺踏著穩健的步伐走入戰場、營救長琴無燄,他所行經之處,活屍個個應聲倒下,瞬間變回死屍。一想起那個畫面,年輕劍者就覺得氣惱。因他根本看不出來西經無缺做了什麼。

  他只知道,西經無缺披掛一身暗夜風采撕裂了他的目光。

  他的肉眼看見長琴無燄的眼神,溫煦地追隨著西經無缺的腳步。誰都料想得到,那枚由紫紗遮掩的唇角定是美麗地上揚著,為了那個男人。

  西經無缺的到來使四周颳起一陣烈風。一陣並不寒冷的風,卻教年輕劍者打了寒顫。不知自己臉上是否掛著太多讚嘆,也不知自己的目光會否太過赤裸地表現出感激。

  墨雪不沾衣只能相當悲慘地知道,當時自己的失態是難以估量的。

  他一面驚嘆,一面妒恨他。

  正當西經無缺走過他的面前,年長劍者那副無所畏懼,直視前方的面容,更是好生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西經無缺的目光似有一刻瞥向他。他想關心他的傷勢嗎?

  墨雪不沾衣不覺得自己受了多嚴重的傷,但覺一身狼狽根本不想被誰看見。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撇過臉,不顧這動作有多孩子氣。他就是不願接受對方的關照。墨雪不沾衣的餘光,瞥見年長劍者的微笑。他似乎毫不介意晚輩的失禮。

  受到對方的包容,墨雪不沾衣的心懷更加難以舒展。因為他不敵應龍師,且不具備足以保護長琴無燄的實力。這份事實與責任,他無從迴避。西經無缺寬闊的態度,只讓他更加無地自容而已。

  作為墨雪不沾衣,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屈辱。

  此刻,他能做的卻只有心有不甘地按著劍,死命挺起受傷的身體,暗地向自己發誓:「唯獨在他面前,我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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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總會這樣吧,見到某人的第一面起就討厭對方。覺得對方惱人、礙眼,想把他當成敵人打倒。

  何況,墨雪不沾衣是從認識西經無缺以前,就開始討厭他了。

  「偏見?不是。」他對自己搖頭,用力否認。

  墨雪不沾衣原以為人總會這樣,但他的師父卻說他不會。

  年輕劍者很懷疑,但又說服自己,師父和他不是同個檔次的人。師父一定可以辦到他辦不到的事。

  風逍遙也說他不會,年輕劍者同樣懷疑。但他知道風逍遙不是會說謊的人,或許是個玩笑話,畢竟他這人滿愛開玩笑的。墨雪不沾衣寬心地想。

  所以......就只是他自己的問題、自己的心魔嗎?

  當墨雪不沾衣一五一十,對自家師父與風逍遙談起這個「毛病」時,他並沒有受到責備,只有一句句衷心的勸慰。

  他還記得,當時他們都在笑。這有什麼好笑?他費解。

  風逍遙說他還年輕。突然看誰不順眼,想衝上掄對方兩拳也是正常的。鐵鏽求衣則連忙插話,說他的徒弟才不是那種不良少年,他的徒弟是知曉進退的聰明人。

  墨雪不沾衣覺得風逍遙比較懂他的心思,但他沒有大辣辣地說出口。他是一名知曉進退的人,他對自己說道:「師尊是這樣期許我的,那我便要做到。」因為鐵鏽求衣是他尊敬排行榜上的第一人。

  想成為和師父與風逍遙那樣的成熟男人,雖然不清楚該怎麼做。

  明知道雞腸鳥肚的行為,根本不是好男人該有的,但要他全部放下還是好難。比任何劍法的學習、內功心法的背記都要難上千倍百倍。

  偏執,他的師父總是勸他放下這種態度,但是,一個男人如果沒有想要執著的對象或目標,就像風中飛雪無所依憑,在他看來、那也是種荒誕。

  對他來說,他的世界必須井然有序,必須纖塵不染。他無法接受混亂、髒汙、不明確的生活--生理、心理皆然。

  鐵鏽求衣有時會感嘆地問他,問他做人怎麼不隨和一點?與軍中兄弟打成一片不是很好嗎?每次話一說完,鐵鏽求衣便會扔下他,把他獨自留在一群喧鬧吵雜的「兄弟」當中。目的明顯是要迫著他與人攀談、交流交流。

  墨雪不沾衣不想辜負師父的美意,但他那張嘴卻怎麼也張不開。

  他總是辛苦地隱忍著對喧囂的厭惡與焦慮。情況嚴重時,他會想吐,但他總不告訴任何人。他就這麼不發一語、食不下嚥地坐著,臉色蒼白如雪。

  眾人圍著篝火,席地而坐,在火光的映照下,沒有人會看出墨雪不沾衣的不適,大夥兒只覺他個性孤傲、沉默寡言,自然不喜與他攀談。

  唯有風逍遙看出了墨雪不沾衣的冷汗涔涔,並私下將他的情況跟鐵鏽求衣報備,說他可能不適合群體生活,老大仔不該勉強他。對此,鐵鏽求衣十分掙扎。他本期望視如己出的徒弟,能在軍中取得良好的聲望。有朝一日,以領導者的身姿為苗疆軍隊貢獻心力,但墨雪似乎難以勝任。

  鐵鏽求衣最後只好將墨雪不沾衣的職務,改為獨立刺客。單純收受他一人的指示行動,免去一身關於人際交往的折騰。

  墨雪不沾衣記得,有一次他在任務中受了重傷,所幸性命無礙。雖然不順利,但任務還是完成了。

  鐵鏽求衣站在墨雪不沾衣休養的床榻前,神色凝重地責罵他。那件任務,是墨雪不沾衣從風逍遙手中強求來的,是一個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任務。鐵鏽求衣疾言厲色地說著:「我怎麼有你這麼愚蠢的徒弟!」

  墨雪不沾衣氣息微弱地解釋道:「師父,這是弟子變強之前必須付出的代價。吾、甘之如飴。」

  面對墨雪不沾衣倔強的說詞,鐵鏽求衣氣得直想賞他一拳。就算他現在是傷患又如何?這般好勝逞能、冥頑不靈的徒弟,就該接受懲罰!

  機靈的風逍遙趕緊一個神走位,站到傷勢嚴重的墨雪不沾衣與暴怒的鐵鏽求衣中間,對鐵鏽求衣露出最清爽的笑容:「老大仔,你是在氣啥?你的大弟子這麼爭氣,你要為他高興啊!對不?」

  鐵鏽求衣惱火地哼了一聲,明顯消了些氣,一個甩身離開了軍帳。留下風逍遙與墨雪不沾衣兩人在室內。

  隔著被單,風逍遙拍了拍墨雪不沾衣的肩膀,簡短地說了句:「我知道你是一個心智堅定的人,以後別太逞強,他會擔心吶~」

  聞言,墨雪不沾衣瞪大了眼睛,難得露出脆弱和歉疚的表情,哽咽著說:「我知道。」

  從那之後,墨雪不沾衣再也沒在鐵鏽求衣面前,提起自己對於登峰造極的嚮往。但他仍舊對自身有很嚴格的要求,以高規格的表現回報著鐵鏽求衣的期望。

  直到那一天,墨雪不沾衣目睹了那名魔界劍者的實力。

  西經無缺的出現再度燃起了他的好勝心,他再度記起隱藏在血液深處的渴望。於是,他破例向鐵鏽求衣問起那個禁忌般的問題:「師父,我還能變強嗎?」

  鐵鏽求衣沒有答話。而那枚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墨雪不沾衣明白,他的師父當然希望他能變強,也相信他能變強,但他的心性始終不夠安定,有時太過激烈、偏執,令人擔心。於是,鐵鏽求衣既不鼓勵也不否認--這就是他給他的最好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