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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交了朋友。」
 
  「是。」

  「這個假日要來?」

  「……是。」

  「怎麼不早點說?」

  「抱歉母親,我……」

  「幸好還有時間可以準備,你朋友來作客若沒有好好招待那就糟了。最近出門都是跟他吧?晚回家的次數有稍微變多。」

  「是,是位女性。」

  「喔,我居然忘記問性別,是我的錯。好了,我會要人把家裡打掃乾淨些、準備茶點,跟那位女孩說約在這禮拜日下午茶的時間。」

  「我知道了。」

  「快去準備課業。」

  「是,晚安,母親。」

  我沒料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另一件令我困惑的是,母親似乎有強烈的意圖想跟瑪麗莎見面,聽起來甚至是要一同享用下午茶。思考母親在場的景象,那麼她勢必會和客人談及課業、辯論議題,最糟糕的莫過於海德或許沒法跟他們待在同個空間。

  雖是煩惱的問題卻沒有解決的方法,不能請客人以後才來,也不能開口向母親說別這麼做,我最多僅能在隔天與瑪莉莎提醒關於母親會參與午茶。







  說好拜訪的那天到來,海德興奮得在廚房和茶室間穿梭。幫忙放置有許多蛋糕和餅乾的三層架、冒著熱氣泡有花草茶包香氣四溢的熱茶壺,咧著嘴角不停笑著。也許最期待我朋友來家裡作客的人是海德也說不準。

  「旭,你要去接朋友嗎?」

  「嗯?」轉回緊盯窗框外的視線,純夜的瞳重新拾獲專注。我沉默看著喚了自己名字的海德,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走神一段時間有。「要,母親說要一起去。」

  「我去幫忙把東西都拿出來擺好!」海德這麼說,瞪了腳三兩下便從椅子上跑往走廊,不費幾個眨眼的瞬間就消失在從飯廳看出去的視線可及的範圍內。

  





  「嗯……」那些夢讓橘旭失去原有的睡眠,如扇的長睫不安穩地顫動,半睜開融於夜色的雙眸,映入眼簾是整片的肌膚色,「米勒。」
  反射性低聲喊了潛意識所認為的人名,橘旭垂頭以覆有瀏海的前額蹭了蹭溫熱的感觸,「……米勒。」
  不曉得是否吵醒了心愛之人,腰間環抱的力道收緊,更是讓他們緊緊貼合在一起。尚未完全清醒,迷茫間橘旭露出微微的笑容,接著,與紅髮愛人同樣加重了手的力抱緊對方。
  再度在令人心安的體溫中恢復睡眠。







  「……靜的,對不對呀?」

  「嗯?」回過神來,我抬頭將視線從置於餐桌上的熱清湯轉往標緻的臉孔。帶有不明所以的疑問脫口,我曉得自己走神,「抱歉,妳說什麼?」

  「哎!橘怎麼吃飯吃到恍神了,我跟你母親正在談論你平常的樣子呢。」女孩的臉上堆滿笑容,神采飛揚的模樣,「我跟女士說你平常很安靜,但對認為對的事情可是據理力爭。」

  「是呢,Asahi。」母親露出溫柔的淺笑,放下啜飲後仍拿在手裡刻著典雅花紋的瓷杯,「怎麼朋友來自己先昏了頭沒回應?」

  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女孩執起叉子吃起酥脆的派。

  「抱歉,稍微走神。」我微微點頭,眼神突然飄向一旁安靜吃著美味糕點的海德;而後,主動開啟他們的話題:「剛剛談論到哪?」

  女孩往我的母親看了眼,確定對方沒要開口的打算才說:「談到我們上課要辯論的內容,關於同性戀的議題。」

  深色的黑眸在話語落下時捕捉到金髮男孩些微的不同,天藍的眼閃過一絲不適,舒展的眉悄悄縮起。

  「一個正常的人是不會喜歡上同個性別的,男人跟女人不該是天生就被彼此吸引嗎?」女孩伸手點點自己的下巴,眼神向上看去,再放回掛著輕笑的女士,「完全違反自然法則呢……還沒辦法生小孩!這樣世界會滅絕的。」

  「……」思考著是否開口,我墨黑的眼飄向母親,半闔上眼,始終如一的神情不同於母親,隱隱流露些興許被稱為愧疚的情感。


  「那麼,您怎麼看呢女士?」女孩轉過頭便詢問母親。

  「嗯?」

  我將視線轉向母親,看見母親的目光與方才的自己相同,直勾勾盯著海德。

  「同性戀是被上帝遺棄,被惡魔附身的症狀,他們生病了,需要被救治。」母親轉而看向我。「那你怎麼看?」




  針對性的話語。






  我看見金髮少年難過的模樣,儘管最後說出的話語並無不妥。





  『他們沒有錯。』橘旭說。




  「沒錯。」我放下鑲有金邊的精緻茶杯,半闔著的眼使得母親難以覺察流淌於內的思想。再度抬起眼,卻並非望向詢問之人。

  「海德,你怎麼看?」

  年少的我狡猾地將難題丟給依賴自己的孩子,逼供一般的試探。

  「我、我也這麼覺得……」海德垂下頭,金色的腦袋完全蓋住所有人對他的目光。

  那是一種參雜憤怒的鬆懈,不,說憤怒不太準確,要形容便是,如同終於把梗於食道的東西吞落,卻隱約還有被撐大的不適感。
  

  「是嗎?」我聽見自己冷若冰霜的聲音。

  令人不快。

  



  輾轉難眠,橘旭靠在戀人溫暖如火爐的懷中。
  橘旭想,若當年自己不是如此回應,是否同年玩伴此時還會留在身旁?
  但,也只是設想,此刻的橘旭早已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