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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萊與我 /

伊萊(19)，和虎次郎家的爾尼(20)剛成為情侶不久的小插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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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我們難得的私約呢豬仔。」伊萊和我走在街上，時間大概是晚上九點左右吧。路上的人沒有很多，因為我們行走的地點是位於郊區的賣場外。
「有甚麼辦法，最近超忙。」我仰頭說，一面扶住我紅色的頭巾以防它的鬆脫。
「明明本來只是要逛個藥妝店的，居然一股腦地就跑來這裡，還吃了一大堆。」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腰間捏了下，最近果然又變胖了一點。
伊萊從他紅白相間的橫須賀外套口袋裡拿出菸盒子，從中抽出了一根薄荷口味涼菸與打火機。
又要抽了，我心想。
他趴的一聲點起火機，把咬著的菸靠近暴露在空氣中的小小火炬，直到包著菸草的薄紙燃起。
「我啊，最近交男朋友了。」伊萊吸了一口，接著把這句話連同著白煙吐了出來。
「咦！？甚麼時候！？是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矮子學長嗎？」
「恩，大概一個禮拜前吧。你表現得也太驚訝了。」他戳戳我的臉頰皺著眉頭說道。
「因為你有很長一段感情空窗期不是嗎……也沒啥表現出來。」
「說的也是啦。」
「做過了嗎？」
「甚麼啦小色鬼，還沒還沒。」
「這才讓我更驚訝，我以為你是衝動的類型。」
「我也以為啊哈哈。」
「不過豬仔你要知道，如果一個男的對他的女朋友遲遲不出手，那大概百分之八十是想構築一個長久的關係。」伊萊抖了抖手上的菸灰，索性的帶著我走向賣場展示在戶外的野餐桌，坐下。
「不過你不是處男吧？」我把手撐在野餐桌上，托著下巴。
「恩，不是啊。」
「不過其實我也沒有做過很多次啦，大概兩隻手數得出來吧。」伊萊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看起來靦腆地有些可愛。
「我好像說過我沒辦法相信永久的愛，對吧？」
「恩，你很久之前就說了，是父母親的影響吧。」大概是半年前，我成天混在他家的時候他跟我說的，我甚至還記得那時候我們喝著要配牛奶喝的咖啡酒。
「這句話是真的，但每次都能好聚好散卻不是那麼簡單。」
我把靠在手上的頭抬起，靠近伊萊的臉。我很困惑，但我其實從不相信伊萊的從容是渾然天成。
好像我越是靠近，就越能察覺些甚麼。
似乎是發現我有所不解，換作伊萊用叼著燒了三分之一香菸的手撐著有些疲憊的臉龐。

「大概是從14歲開始，我發現我喜歡男生多於女生，是愛情的那種喜歡，但我不敢去面對，畢竟那不是青春期的小孩能夠理解⋯⋯不，甚至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的事。我喜歡上隔壁班的一個跟我修了同一堂美術課的男孩，我記得有著一頭耀眼的金髮。」
「我記得你是在加州出生的吧。」我趴在野餐桌上，有些慶幸桌子已經乾了，畢竟早晨還下過一場雨。
「恩，對啊，不知道是加州的亞裔很多還是我幸運，我幾乎沒碰過什麼族群問題。」
大概是你有一張好看的臉吧，我突然蹦出這個念頭，但又馬上收回這種膚淺的想法。伊萊是個本質善良的男孩，有可能有些頑皮，但他的個性確實讓人不知不覺感到吸引，甚至是喜歡上。
「總之那次我什麼也沒說，好像就這樣錯過了。我害怕被當成不一樣的人。這世界總是不會饒過在大體制下與人相異的份子，因此，我漸漸地成為了異教徒。」伊萊把菸蒂扔到腳下，我們剛剛沒有喝酒，現在也沒有。我想是夜晚的月色都讓我們有些暈眩，放心的在冷色光的籠罩下傾訴內心。
「那你喜歡他到什麼時候啊？」我問。
「九年級畢業之後就沒有什麼感覺了，但其實，我在喜歡他的這段期間有跟大概兩三個女孩子曖昧或交往過，卻一點也沒有戀愛的感覺。」伊萊把玩起手上的菸盒子，發出摳囉摳囉的聲音，裡頭大概只剩兩三根吧。
「所以我再也不想逃避自己的慾望。16歲那年我第一次問一個男孩要不要跟我交往，結果他答應了。第一次做愛也是跟他。」
「那⋯⋯為什麼分手了呢？」我問的格外小心，深怕這種話題傷到眼前的男孩，哪怕只有一點點。
「因為他沒感覺了，我們彼此都越來越冷淡，但分手總比歹戲拖棚來的好多啦。」伊萊苦笑道，他平常不太會表現自己感情脆弱的部分，他在常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如此灑脫，所以現在這種笑容讓我更想填補他心裡的空。
「在那之後，我又交了一個女朋友跟兩個男朋友，只跟其中一個男孩做過，但我對這三人並沒有太多留戀的情感。也許我們曾經有互相吸引的激情，也對自身的感情認真負責，但我卻還是感到空虛。」伊萊嘆了口氣，他並沒有逃避自己的過去，從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就能了解這一點。
「然後就沒有任何感情生活了直到上禮拜？」
「恩，雖然有時候去酒吧會有些被電到的感覺，但基本上不會有甚麼心動的人啦～但第一次分手的時候真的……不是很好受就是了啦。那之後我開始相信『世界上沒有真愛』這件事。」
「那你覺得爾尼是你的真愛嗎？」我把自己更靠近伊萊一些，希望能聽到他真實的想法。
「……」伊萊若有所思，他起身，但我知道他並不是避而不談，他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而我也跟著他的腳步走向地鐵站。
在近乎空無一人的站內，他突然開口：「我不知道……如果是17歲的我，一定會覺得不可能……不過－－」他想說的話被閘門的逼聲給打斷了一下，我趕緊追問「嗯？」
「不過，爾尼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跟以往的任何人都不同，那是一種有點厚實溫暖的感覺。我不想承認是因為我不想受傷第二次，其實我也是這樣自私，因為不想受傷就活在保護色下……但爾尼他總讓我一不小心就繳械投降。」伊萊沒有看我，只是默默看著顯示列車在何處的跑馬燈。突然一震涼風伴隨腳下的指示燈迎面而來，伊萊柔軟的髮絲隨著風恍惚飄盪，可能就如同他現在騷動但始終柔軟的心。
『你是真的愛上他了啦。』我在心裡這麼想，一面隨著伊萊的腳步踏上車廂。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