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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食夢枕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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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疲憊的縮回被窩裡,只想重新找到最安穩的入眠姿勢,可惜還翻沒兩翻,就被隔壁榻的克里特以大掌拍得臉頰劈啪作響,水楊痛恨此事的程度僅僅次於克里特被別人搧巴掌一點點而已。

將哇啦哇啦隨口胡叫著的水楊當成了喚醒同寢其他夥伴們的晨雞,克里特將厄除的制服一把扔給了水楊,冷聲提醒今次的任務得在夢醒時分前完成,務必要那娼婦措手不及。

「娼婦......啊對了,是那個據說來自南島的美女嘛!風靡了整個吉原,接獲這個任務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不要說傳聞中的美女了,我連吉原都還沒去過呢。」

「別太興奮,扣子都扣錯了。」

水楊依言解開糾結的衣扣,心不在焉地重新扣好,「不過,這搞不好是遊女之間的紛爭而已?比如說,因為嫉妒南島美女每夜恩客絡繹不絕,好幾名遊女看準南島美女是個啞巴,又有個死活不願脫下木屐的怪癖,於是相互約定,極力鼓吹尋芳客脫了南島美女的木屐,再趁尋芳客酒醉、神智不清,把南島美女架離房間,只留一對血淋淋的豬蹄在門邊,然後四處謠傳南島美女其實是豬妖變的怪物。唔嗯,像這樣的事也要出動軍方嗎?」

——一遇上這種像是草双紙那樣的誇張的風俗劇事件,水楊就變得像個小鬼一樣。
克里特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道,「不就是這種與世界脫軌的妖魔鬼怪之爭才會出動我們厄除嗎。」

「哦~你一臉不滿喔,小心我跟洛德大哥告狀。」

「少囉嗦,走了。」

兩人就在眾室友關愛的眼神中出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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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老舊的木造建築格出的窄巷終年不得日曬,霉味混雜着待洗衣物上的汗酸和脂粉味,廢木碎石構成陰翳的角落裡雜生著酢漿草,正無意識的揭示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侘寂真義。

過於完滿的真空出現了縫隙,誘惑著黑暗趁虛而入。

那個纏人的夢境溜進了水楊的意識。怎麼會有那樣像是能吞噬一切並放大所有心底暗藏負面情緒的絕對黑暗呢?水楊仔細回想,幾乎可以斷定那個正坐當中、一頭張揚灰色短髮的人就是自己,現在還能隱約回想起早先在夢中持劍揮砍鈍物的震盪感、不明生物迫近的邪惡氣息、以及胸中無盡燃燒著的怨恨和愛慾;自己只能束手無策的存在、又同時冷眼鳥瞰着自己存在的莫名奇妙狀態日復一日地逐漸清晰,沒有傳聞中靈魂出竅那種神秘而超脫的感覺,水楊只感到害怕,也許有一天不管克里特拍打得再大力,他也再不會醒來。

「要不是厄除宿舍被設下嚴密的結界,使得妖物不可能入侵,我還真以為自己被怪異纏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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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楊悄聲靠近巷口,眯著眼往裡張望,好像只要縮小視線範圍,自己的存在感也可以隨之降低一樣,不過,面前的光景卻令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一名身著西服的男子正緊緊的吸吮著懷中人的頸根,他的雙臂與其說是摟抱著,不如說是在抵抗似的推靠著;反而是他懷中的男子,雙手自西服男子腋下穿過,緊扣著其背部,不容其逃離,失神的雙眼流露出滿足與憐憫,像是欲為飢餓所苦的佛陀獻上肉身的兔子一般,兩人錯亂的姿態和情感讓人無法辨別究竟是誰在獵食著誰。

「啪」的一聲,隔壁人家關上了窗戶,水楊嚇了一跳,驚魂甫定,卻發現西服男子鬆開了懷中人的頸項,抬頭、看進了水楊的瞳孔深處。

「정말 경이롭다......」

西服男子腥紅的薄唇輕聲吐出帶著驚歎意味的異國氣息,任由懷中人隨著身上凌亂的和服癱軟在地,只管步步走向水楊,佩戴綴有深紅流蘇的檀木珠串的左手散發著炙人的熱氣,彷彿不敢碰觸似的慢慢靠近水楊的眼臉。

「你怎麼能對如此強烈的貪戀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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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你有看到我的小貘枕頭套嗎?上次送洗的制服都回來了,就是沒看到他。」

「我丟了。」

「啊?!」

「反正你也用不上啦,豬娼婦案結案到現在你都睡得很不錯啊。」
——我甚至懷疑你醒着的時候也在睡。

「是沒錯啦,好久沒做夢了。等等,不是啊,你也不能不經我同意丟我的東西啊!」

克里特扔給水楊ㄧ個小方枕,上頭繡着一隻可愛的貘獸,說是姐姐做給小時候常常做惡夢的他的,反正用不到,就送給水楊了,並表示小貘枕非常有效,不許拒收。水楊看著小貘獸熟睡的細長眼睛,脖子上掛著綴有深紅流蘇的黑色珠串,伸手撫摸,精緻的針腳細密的縫進了絲絲愛意,水楊怔怔的呆了半晌,正當克里特要離開位置呈交報告時,水楊紅著臉把小貘枕扔回克里特懷裡。

「我才不要用吸飽屁孩口水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