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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丹倫沒料到自己會和大師級的人物成為好朋友,雖然成為好友的契機至今還讓他想直接挖洞回去母親的家鄉不再回來。

  芬比起想像中和他所認知的好太多太多了,他不知道對方怎麼辦到的,居然直接把他送進了那個昂貴飯店裡的酒吧駐唱,畢竟他只是個小小的街頭藝人,要不是芬,這種表演舞台,排隊也輪不到他。

  丹倫在酒吧裡賺一晚的小費是在外面賣唱無法相比的,很幸運的,那晚他賺得了足夠支付酒錢和餐費的費用。

  丹倫現在開始每晚都到酒吧裡駐唱,雖然好像是靠關係進來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酒吧老闆給錢給的意外爽快,看來也沒什麼微詞。而丹倫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對他來說只要有舞台,能讓他唱歌就好,所以當有這麼好的機會出現,他還是選擇了接受。

  至於芬,只要當晚沒有秀,都會和經紀人一起出現在酒吧裡。

  面對芬,丹倫心裡的尷尬始終沒有消除,但他不得不承認,現在一看到芬出現,他內心的某個角落還是會忍不住雀躍起來。如果他內心的某個角落有生命,那肯定是個踮著腳尖帶著妖精翅膀的小男孩。

  丹倫很努力的想克制住那個「小男孩」,他不希望自己抱持著什麼期望,畢竟芬的態度很明顯了──他們只是朋友,不上床不相識的那種。

  今晚的酒吧挺熱鬧的,也許是又要到周末的關係,幾乎座無虛席。芬今天也來了,他和經紀人坐在最前頭的包廂內,和丹倫的距離其實很近。

  今天也接受客人的點歌,丹倫收到了很多快歌,氣氛很快被炒熱的像周末夜似的。但當丹倫唱熱場子之際,有些沒人料想到的突發狀況發生了。

  「I am in misery我陷入悲慘之中,
There ain't nobody who can comfort me.沒有人可以安慰我,
Oh yeah !
Why won't you answer me妳為什麼不回答我?
The silence is slowly killing me這份寂靜這在慢慢地遏殺我! 」

  丹倫在台上唱著這首歌的時機非常剛好,因為台下有個男人正在被女人痛毆,而全酒吧的人都在看熱鬧。

  「Girl, you really got me bad 女孩,妳真的傷了我!
You really got me bad妳真的傷了我! 」 

  芬最喜歡丹倫唱到這高音時會皺起來的臉,可惜前方的男女實在太過吵鬧,讓他完全沒辦法專心,尤其是這個當下,女人狠狠地往男人鼠蹊部上踹了一腳。

  全酒吧的人還因此跟著丹倫一起皺起臉,同步發出高音的:「OWoooooooooo!」。而當男人痛的倒臥在地,即使丹倫唱道:「I Wanna get you back我想要妳回到我身邊,
I'm gonna get you back我會讓妳回心轉意!」他也沒無法爬起身去把女人追回來。

  「Why won’t you answer me為什麼妳不回答我?」倒是丹倫重新唱到這句時,女人回來了,但她不是想和解,而是用她的高跟鞋再猛踹了男人幾腳後,才被她的姊妹淘們拉走。

  男人痛得彎曲著身體在地上趴了好久好久都沒起身,直到最後丹倫將歌落在頗為尷尬的一句:「I'm gonna get you back我會讓妳回心轉意!」上。

  歌結束了,酒吧裡的客人們似乎都以為剛剛那些場景只是酒店精心安排,配合歌曲的演出的表演,於是他們又驚又喜的鼓掌叫好。

  丹倫覺得有點尷尬,因為只有他知道這一切只是意外。他忍不住看向台下的芬,對方絲毫不在意這一切,只是一臉小粉絲模樣的看著他,用他那孩子氣的方式拍手。
  
  丹倫忍不住對他笑了笑,然後同情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發生什麼事了?」台下的酒店經理一臉不解的聳著肩。

  丹倫只能跟著在台上聳肩,他完全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而正當大家以為風波結束之際,一個穿著火辣的黑人女孩從吧檯端了杯粉紅雞尾酒來到台下,她向台上的丹倫塞了不少的小費,然後啪啪地打了兩個響指:「老娘要加點一首歌獻給這位老兄。」

  丹倫眨了眨眼,眼神飄向經理求救,經理只是擺擺手,意思是:「老娘客人最大。」

  「Okay……什麼歌?」

  「那首歌叫It’s not right but it’s okay!」話才一說完,女人忽然把所有的酒都倒到了男人身上,附贈一腳細跟高跟鞋。

  「OWooooooooooooooo!」隨著眾人痛呼的聲音再度響起,舞台上的音樂跟著響起,丹倫只好盡責的和後方的女合音們唱起這首此時諷刺到不行的歌。

  黑人女孩則是蹬著她的高跟鞋離去。

  芬對流行歌不熟,但當丹倫唱出了對情人出軌所咆嘯的憤怒後,他才大概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

  如果對上剛才的情況,嗯,眼前被女人踹了好幾腳的男人就是個企圖腳踏兩條船的花心鬼,並在剛剛同時被兩個被害者活逮,活該被揍!

  芬忍不住笑得臉都脹紅了,沒想到介紹丹倫才來酒吧沒幾天就有這麼精采的事情發生。

  相較於芬,他身旁的經紀人顯然非常冷靜,只是默默地拿起一杯龍舌蘭往嘴裡灌,表情從一而終。對他來說,只要不是男男妖精打架的戲碼,就沒什麼好關切的。

  男人就倒在他們的包廂前面,丹倫那首指責花心男人不是的歌幾乎都要唱完了,還沒見他站起身來,直到丹倫將歌結束在那近似怒吼的尾音上。

  「唔唔唔──」狼狽的男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酒吧裡所有的客人都忍不住往他看去。

  男人摀著下體,臉上的表情還是非常痛苦的,雖然他的臉都糾結在一起了,但看得出來男人有副不錯的皮相,是個很有味道的拉丁裔。這倒是引起了經紀人的注意。

  身材這麼高大卻被兩個女人痛扁到倒下實在是有點可笑,而芬顯然被這件事戳到笑點了,他把臉埋在經紀人肩上就差沒笑岔氣身亡了。

  經紀人盯著拉丁裔,依然不動聲色地喝著他的酒,今晚芬請客,所以他打算喝垮他。

  服務生端著酒出現,而經紀人正要伸手去拿服務生送來的龍舌蘭時,那個被踢中鼠蹊部的拉丁裔卻在站起來後順勢搶了過去,然後一口往嘴裡灌。

  ──拉丁裔不知道經紀人這輩子最恨別人搶他的東西了。

  另一方面,芬已經完全被擊倒了,大概是因為經紀人愣住的臉實在太幽默了。

  經紀人勉強忍下怒火,反正酒多的是!他伸手要去拿另一杯,對方卻跟他唱反調似的,又抓了那杯龍舌蘭往嘴裡灌,似乎是想藉著酒精止痛。

  經紀人本來壓下的怒火瞬間從谷底爆發,讓他頭頂幾乎冒起煙來,但他表現的很冷靜,沒人看出他一雙眼睛正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那是我的酒。」經紀人出聲提醒。

  拉丁裔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有些不甘願的放回去:「借喝一下,小氣什麼?老子又不是沒錢不會白吃白喝的,拿去拿去!」他從口袋裡掏出皺皺的大鈔往桌上放,然後招呼服務生送更多酒來。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還是覺得回到原位需要經過很多人太丟臉了,他就這麼在芬他們那桌坐下,大口大口的喝起桌上的酒來,並且不滿的對芬咆哮著:「你笑個屁!沒看過爺們兒甩婊子的戲碼啊?」

  芬只是笑著沒回話,他還真沒看過這樣的戲碼:「老娘甩婊爺」

  拉丁裔肌膚黝黑,穿著有點鮮豔庸俗,襯衫大開露出胸膛的模樣像個暴發戶,頸子上還掛了意義不明的金項鍊。除去這些不提的話,這種型的男人倒真的完全是經紀人(本名Wesly,資深Gay)的菜,然而經紀人是怎麼想的呢?

  當芬望過去時,他發現經紀人幾乎是以看蟑螂的眼神在看拉丁裔。

  還記得某次他不小心搶走了經紀人的什麼東西,經紀人曾氣得對他烙下這句名言:「不管你他媽長的多好看,搶了我的東西,就他媽的是隻蟑螂。要不是你是我的生財機器,我早就他媽的用殺蟲劑灌爆你的菊花。」當時經紀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

  芬把臉埋進自己的掌心之中,他在考慮要不要叫救護車把快笑岔氣的自己送進醫院內。

  「看什麼看,你這一臉沒泡妞經驗的小處男,這麼羨慕哥嗎?」然而拉丁裔下一秒對經紀人投落的震撼彈讓芬幾乎就要笑死在沙發上了。

  要不是外頭角子老虎機的聲音太響亮,大家肯定能聽到酒吧角落內那啪擦的一聲──經紀人把酒杯捏裂了一角。

  正好,這時結束晚上的表演的丹輪揹著電吉他從舞台上下來往她們走來。舞台上的情緒似乎還沒褪去,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興奮。

  丹倫跑來和芬打招呼,笑著的模樣像隻小狗。

  芬讓丹倫坐在他身邊,丹倫抬眼看著芬,看上去有些緊張的問道:「我表現得如何?我覺得我今天表現得不錯。」

  「簡直棒透了!」芬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於是他掐住丹倫的後頸就在他頭上落下一吻,也不管對方是不是渾身汗濕。

  「噁!」旁邊卻很煞風景的傳來一聲。

  丹倫轉頭,那個被踹了下體的拉丁裔正面色不善的看著自己。

  「你朋友?」丹倫求救地看向芬,芬卻搖搖頭。

  這時拉丁裔開始對丹倫發難了,他指著丹倫:「你剛剛唱那什麼爛歌?女人的歌你也在唱!是不是男人啊!還和男人這樣親來親去的……」

  「抱歉。」丹倫一臉為難,畢竟點歌的不是他。

  「你不需要道歉,我覺得你唱得很棒。」一旁的芬出面緩頰,刻意唱反調似的,他看著丹倫,忽然就捧住他的臉重重地給了他一記響吻。

  丹倫愣在原位,嘴唇不自覺得嘟著。

  「棒到不親親你不行。」芬在他臉側耳語著。

  而這時拉丁裔卻一臉看到怪物的表情,正好在酒吧音樂結束的那一瞬間,他對著丹倫和芬罵了句:「God……你們這群Faggot! 」

  酒吧裡紛紛響起了倒抽口冷氣的聲音。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沉默了很久的經紀人忽然出聲了。

  「我說Faggot!你沒看到他們兩個死玻璃在接吻嗎?」拉丁裔一臉不可置信的比著芬他們,彷彿他們是什麼怪物一樣。拉丁裔企圖想尋找經紀人的認同,他卻不知道,經紀人生平最恨的詞就是這個──Faggot

  一個晚上,經紀人(本名Wesly,拉丁裔口中的Faggot)被狠踩了兩處雷區。

  芬幾乎都可以感覺到酒桌正因為經紀人的怒氣而微微震動著。

  「呃……我想我該走了。」原先還很興奮的丹倫看上去被這個詞影響到了,他有些沮喪地抓抓臉,對芬說。

  芬能夠理解的,畢竟這都不是他們第一次被人這樣叫。

  「是啊!快點離開,同性戀沒有容身之所,除了地獄之外。」拉丁裔繼續說著,他起身舉杯朝其他人敬酒。

  芬並沒有理會,從頭到尾都是溫和的笑著,沒有多作反應,但相較之下,丹倫整個臉色都不好看。

  芬忍不住伸手過去撫摸丹倫的肩膀:「走,我送你,有些事還想跟你聊聊。」

  他們倆起身,不再理會拉丁裔,正想離開時,經紀人攔住了芬:「慢著,你說今天記你帳上的對吧?」

  芬對他頷首微笑,從皮夾裡掏出一張信用卡給對方:「當然,盡量喝。」附帶一個眨眼,他知道經紀人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的。

  ──於是當芬帶著丹倫離開後

  經紀人默不作聲的收下

  「這真是太噁心了!兩個玻璃,噁,說不定還得了愛滋,我們坐這麼近不會被傳染吧?」拉丁裔繼續不停的叨叨唸著。

  經紀人沒有回話,只是舉高了手對服務生:「送上兩瓶威士忌!」而當酒送上來後,經紀人也只是面無表情的不停替拉丁裔倒酒、灌酒。

  「芬請客,盡量喝!」經紀人招呼著。

  「好!」拉丁裔並沒有多想什麼,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他只是不禁有點同情起眼前的男人──這傢伙八成是個想到酒吧找豔遇,卻被同性戀纏上的可憐小處男吧?

  好巧不巧正好遇上他,被他所解救,所以才會這麼勤奮的請他喝酒。

  撿了個便宜,沒發現抬面下那股暗潮洶湧的陰謀,拉丁裔理所當然猛灌起烈酒來。而經紀人倒酒的速度則是越發快速,直到拉丁裔醉得幾乎不醒人事為止。

***

  芬陪著丹倫到飯店外頭排隊等計程車,等待期間,丹倫似乎是受不了了。

  「其實我難受死了。」丹倫忽然喊出口,他按著自己的額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芬:「你們脾氣真好,聽他這麼說居然都不生氣……天啊!相較之下我真像個小毛頭。」

  「相信我,其實我們的脾氣也不是真的多好。」芬聳聳肩。

  「可是你都笑笑的!」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為了一個被女人痛毆的醉漢的話毀掉我美好的夜晚。」芬笑道:「況且,這種話我們聽多了。我前一陣子去德州巡迴的時候,還碰上一個老頭拿雞蛋砸我,說我是惡魔呢!」他的語氣像提起什麼趣事一樣:「而他這麼做,只因為我喜歡男人。」

  「他怎麼知道……慢著,你公開出櫃過?」

  看丹倫一臉驚訝,芬很自然的坦承:「應該算是,雖然大肆宣傳,但在公開場合我也從沒否認過這個事實。」他對丹倫開玩笑道:「拜託你回家Google一下我的新聞和八卦,有些小報報得可聳動了。」

  丹倫有些不了解,如果芬可以公開出櫃還那麼成功的話,為什麼又要阻止自己和那些瑞典女孩說實話?

  沒有多問,丹倫只是一臉認真的回答:「對不起,我現在住的地方都抓不到WIFI所以沒辦法Google,不過有時間我會去看看有沒有地方賣小報的。」

  看丹倫說得跟真的一樣,芬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他反問對方:「那你自己呢?家人和朋友知道嗎?」

  面對這個問題,丹倫卻忽然沉默了,正好,輪到他上計程車了。

  「抱歉,下次再聊吧?今晚也非常感謝你。」回過神來的丹倫伸手,看到芬也伸手,他輕輕的握了他的手指後上車。

  芬隔著玻璃望著丹倫那張笑臉,直到車子開遠了他還在琢磨著丹倫剛才的沉默代表什麼。

  而同個夜晚──

  回去小套房後早早就睡了的丹倫怎麼也沒料到經紀人他後一步也來到了舊賭城區。

  舊賭城區最著名的天幕商場下出現了一個很奇特的場景,那把原先在街頭藝人旁圍觀的遊客都吸引過來了。

  穿著西莊一絲不苟,可能有著亞裔血統的男人正在大街上推著超市推車,而推車裡裝著一個人高馬大,醉醺醺的拉丁裔男人。

  經紀人(本名Wesly)面無表情地推著推車走過天幕之下。他推著推車走進超商,給自己買了根冰棒,不顧眾人目光。走進女性用品店,端詳了眼拉丁裔,買了幾件不錯的情趣內衣,C CUP,不顧眾人的目光。走進情趣用品店,買了幾根合尺寸的按摩棒和跳蛋,當然同樣也不顧眾人目光。

  啜著冰棒,和一群醉漢排隊搭計程車時,一群人圍在經記人和拉丁裔身邊不停用手機拍照,經紀人也不過賞了他們幾個白眼,他有秩序乖乖順著人群,買齊了所需物品後,連同推車和拉丁裔一起,搭著車才又回到新賭城區去。

***

  萊恩˙勒夫是被冷醒的。

  賭城當天的攝氏溫度高達四十五度,但他卻被冷醒了。飯店的冷氣呼呼運轉著,跟冷凍櫃的溫度差不多。

  但萊恩還是不了解怎麼會冷成這樣,他睡前似乎沒有蓋上暖暖的棉被。

  而讓萊恩更不了解的是,他發現這裡不是他所熟悉的飯店,他可能在醉呼呼的狀態下跑到其他飯店開房了,但他向來只會去同間飯店的,這種作風實在不太像他。


  伴隨著劇烈的宿醉,萊恩摀著臉起身,他覺得腰和背疼得不得了,而且身下好像不停地有東西在震動,震得他小菊花泛疼。

  這是怎麼回事?他昨天跟什麼小妞上床了嗎?

  終於──這個字眼冒出來的同時,萊恩卻注意到了下體一直有種不自在的搔癢感,他低頭看了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得掉下床去。

  「搞什麼!」

  他這個將近一米九身高的大男人居然正穿著一件小小的鮮紅色蕾絲丁字褲,大腿上還被用黑色油性筆寫著一排奇怪的字眼。

  萊恩將腦袋轉來轉去的看,才發現那是他最常用來罵人的話──Faggot。

  萊恩渾身冒冷汗,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立刻抬起大腿往腿根處看,這一次,他差點沒嚇得當場暈死。幾顆跳蛋被用膠帶黏在他大腿上,有一顆甚至被夾在他屁股縫和丁字褲中間……雖然沒插進去小菊花裡,但這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

  床上還散落著幾隻按摩棒,有些看來似乎已經用了一整晚,電力呈現疲軟的狀態,只能虛弱地在床上扭動著。

  萊恩身旁還有一瓶用光的潤滑液,而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身上全都濕濕黏黏的。

  然而真正讓萊恩感覺到大事不妙的,是當他轉頭,發現牆上貼滿了一整片用立可拍拍出的相片時。

  萊恩連滾帶爬的湊上前,看到相片內容時幾乎都要哭出來了──相片裡的每個主角都是他,而每張相片裡他都醉得一臉欲先欲死的模樣,還全身光裸的擺出各種羞恥的姿勢(有一張照片裡的他甚至看起來像是在對沙發發情的公狗!)。

  而照片裡總有一隻手拿著按摩棒戳著他的臉、胸部或屁股,但那隻手的主人完全沒露臉。而且無論怎麼看,那隻手都個男人的手。

  男人──一提到男人,萊恩昨晚在酒吧裡的記憶漸漸湧了回來,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和他喝酒喝得很盡興的男人,接著聯想到了他辱罵了一對基佬……

  男人當時就坐在基佬身邊,而基佬的朋友肯定也是基佬……

  「Oh my fucking god!」萊恩雙手抱頭的叫了起來,他像被火燙到一樣跳著衝進浴室內,經過洗手抬時,卻錯愕地發現鏡子裡的自己不只穿著丁字褲,還穿著蕾絲胸罩……更甚的是,除了大腿上被寫滿了Faggot這個字,他的臉上也有墨水痕跡。

  萊恩立刻將臉貼近鏡子,只看到自己額頭和臉上被寫著:「對不起,我是個有恐同症的GAY!」

  幾秒後,萊恩下榻的飯店爆出不亞於杜比環繞音響的怒吼。

***

  丹倫現在才發現,那個冷冰冰的經紀人是個一旦認識就會變得十分話癆的悶騷男子。

  「非常謝謝你們請我用早餐……唔!」丹倫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面前的閃光燈照得雙眼一片漆黑。

  「很好,現在頭抬高一點,皺一下的你眉頭,能的話學小狗嗚兩聲來聽聽。」經記人正在調出最好的角度,從近距離拍攝做在沙發上的丹倫。

  一早芬把丹倫帶去了那個很有威尼斯風味的飯店用餐廳的早餐,雖然覺得不太好意思,但丹倫總是拒絕不了芬的邀約。用完餐後,沒給他提議的機會,也在場的經紀人忽然說有事宣布,就把他強制壓回芬所下塌的飯店。

  然而被押回來後,經紀人只是叫他坐下,就不停用手上的拍立得照相。

  「Wesly先生,你那台拍立得哪來的?」芬坐在一旁,看經紀人忙得不亦樂乎。

  「昨天買的。」

  「這麼好的興致還買新相機?」

  「不,只是因為身上帶著你的信用卡,順道經過樓下商家時又發現他們正在做促銷,不買白不買。」經記人說,他一邊甩著手上剛出爐的相片,一邊將收據遞給芬。

  「拍立得、礦泉水……」芬一一唸了出來。

  「你知道我不喜歡飯店裡的水,那鹹鹹的。」

  「好,這我能理解,但這些是什麼?Wesly先生,我不知道你有穿女用內衣還有使用按摩棒的興致,我以為你一直是習慣當TOP的那個。」芬不解的聳著肩膀。

  「那不是給我用的,是給小愛用的。」經紀人一邊說著,一邊給芬看他拍的照片。

  「小愛又是哪位?」芬拿著丹倫的相片,經紀人精準地捕捉到了丹倫像小狗一樣盯著鏡頭看的模樣。

  「昨天的恐同拉丁裔,小愛是我給他取的綽號,因為我翻了他的證件。你能相信嗎?居然會有父母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叫萊恩˙勒夫,拼音L、I、O、N,L、O、V、E……好吧!我知道父母姓Love不能怪他,但…...」

  經紀人皮笑肉不笑的哼了聲,然後在芬拿走丹倫的相片之前,把相片收回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內。

  芬瞪了眼經紀人先生。

  「這張照片是傑作,我自己想留著。」經紀人則是瞪著瞪著他的芬,白眼更多,他聳肩調侃道:「幹嘛?難不成就因為你跟他上過床,我連看著他照片自慰的權利都沒有了?開玩笑,這樣你要全世界的男人怎麼活?老實告訴你吧!其實我也滿喜歡小捲毛的,要不是你先上了,說不定他現在正躺在我床上。」

  「但他沒有,Wesly先生,請冷靜一點,我什麼都還沒說。」芬只是微笑,他看著丹倫,並指指經紀人,用嘴型悄悄的說了聲:「經典的gay。」

  「God……」完全被晾在一旁的當事人丹倫只能困窘地遮著臉低下頭。他好像完全置身在一個自己不了解的世界。

  「小捲毛,你不會介意我用你的照片自慰對吧。」經紀人卻直白的問了。

  「呃……」這下丹倫更是完全說不出話來。

  芬覺得丹倫那張囧臉也挺可愛的,但趕在經紀人的同志本性全部爆發前,他決定還是先阻止對方。
  
  「所以呢?昨天到底怎麼回事,你強暴那傢伙了?」

  「對,這裡還有我的犯罪記錄呢!」經紀人從懷中抽出一疊相片,丟在桌上。

  芬和丹倫一同湊過去看,但芬在看到照片後卻遮住了丹倫的雙眼,把對方推回座位上。

  「這種東西別隨便拿出來,那會成為你被警官逮捕的鐵證。」芬將相片整理好,遞回給經紀人。

  「開玩笑,你以為我真的幹了壞事?」經紀人舉起雙手:「沒插入、沒性器官的接觸,我可不認為那算強暴,只是教訓他一下。」

  丹倫又湊過來要看照片,但再度被芬按住腦袋推了回去。

  「那麼你有收拾殘局嗎?」

  「不,我讓他保持原樣,還在他牆上貼滿了照片。」經紀人收回照片,在上頭親了下。

  芬沉默地歪了下腦袋,丹倫原以為他要責備對方,但芬只是微笑,讚許道:「做得好。」

  「這、這樣不要緊嗎?」皇帝不急,卻急死了一旁的太監。丹倫擦擦冷汗,滿臉疑惑說道。「他可能會帶著警官找上門。」

  但我們的Wesly先生顯然是沒有在怕的:「這裡是拉斯維加斯,因為喝掛而要求陌生人替他穿上女用內衣還拍照留念的男人滿街都是,相信我,他不可能找警官的。一方面是警官不會鳥他,一方面則是恐同症患者自己的面子問題,了解嗎?」

  雖然我們的Wesly先生明顯是在胡謅,但芬卻點頭表示同意。

  這下丹倫忽然理解芬昨晚為什麼會說「其實我們的脾氣也不是真的多好。」了。

  不過芬似乎還有些疑慮:「但他還是有可能自己找上門,到時候你怎麼辦?」

  經紀人不在意的聳聳肩,發表高見:「按慣例……既然他都找上我第二次了,那這回就真的表示他本人根本是欠人幹,所以──上他。」

  芬繼續點頭表示贊同。

  「慢著……不應該是這種結論吧?」還有那按慣例是怎麼回事?丹倫不知道究竟是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正常了,還是不正常的其實是自己。

  但丹倫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那個面無表情的經紀人忽然起身,伸手抱住他的腦袋。

  「乖,小孩子別管。」經紀人將手掌往放到丹倫腦袋上,對著那一頭黑捲髮猛揉,並且帶些挑釁的看向芬。

  芬則是依舊保持著他小提琴家的優雅笑容,他對經紀人說道:「知道嗎?我想我真的挺喜歡你,Wesly先生。」

  「謝謝,我也討厭你。」

  丹倫被揉在經紀人先生懷裡,魂魄都快被揉走了。

  不懂──他真的不懂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