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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抱歉剛剛叫妳滾開，我沒注意到妳那一頭漂亮的紅髮，不然我肯定會先問問你是在哪裡做得頭髮。」知道朵莉是丹倫未來要合作的經紀人後，亞裔男人顯然客氣了許多。

　　「沒有關係。」朵莉搖搖頭，畢竟對方算是前輩。能讓一個小提琴家跨界於古典樂和娛樂圈中都如魚得水的人是非常不簡單，Wesly這個名字幾乎每個經紀人都耳聞。

　　讓朵莉比較好奇的是芬和丹倫之間的關係。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不，其實也是我到賭城去之後才認識的。」芬說。

　　「才剛認識就請對方上那麼大的舞台表演？」朵莉有些不解。

　　「那是因為芬的朋友很少。」經紀人插嘴。

　　「他是個才華洋溢的音樂家，我聽過他唱歌也聽過他演奏，我知道我的眼光不會錯的。」芬只是笑道，然後回了句：「妳不也是？」

　　朵莉笑了笑，確實是這樣沒錯。

　　「很感謝大家這麼稱讚我，但快到和老闆見面的地點了，要不要下車聊？」丹倫坐在中間，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他看向芬，用眼神詢問對方，他還有很多話要和芬說。

　　「當然，我們會在旁邊等著，直到你們談完。」

　　「慢著，你們約見面的地點是一間『拉拉』酒吧耶？確定是這裡？聽著，我喜歡拉拉們，拉拉們很酷，但男人不該進拉拉酒吧。」經紀人停車，他轉頭問朵莉：「妳到底是哪家經紀公司的人來著？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老闆？」

　　「我們是新的公司，以前叫菲爾，但最近被洛杉磯的大公司併掉了，所以現在叫勒夫。老闆也是新來的，叫萊恩・勒夫。」

　　「喔──」車裡的三個男人忽然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

　　萊恩總覺得舊金山的酒吧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上個月的事件過後，被叔叔壓著腦袋在眾人面前道歉已經讓他夠丟臉了，沒想到叔叔還把他趕出了拉斯維加斯。他的父親則是把他狠狠的訓了一頓之後丟到洛杉磯去，要他好好接管一家小經紀公司，好好反省，不要再繼續胡鬧下去。

　　鬱悶了快一個月的他，好不容易有點走出了當時的陰霾，所以今天他來到舊金山，本來是打算好好工作，順便給那個他曾在賭城酒吧巧遇的紅髮女人一個「驚喜」，只是當他到了舊金山，卻被眼前這間酒吧漂亮的粉紅色招牌吸引住了。

　　有很多漂亮的女人穿著漂亮的高跟鞋，沒有男伴，不停的往裡頭走。

　　他也沒想太多，只覺得這是個泡妞的好機會，所以就暫時丟下工作不管，跑進去泡酒吧了，誰知道……

　　萊恩坐在角落的沙發區，快把自己縮到最裡頭了，不知道為什麼，酒吧裡全都是女人，而且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有多格格不入一樣。

　　於是他只能不停的假裝自己在發簡訊，然後企盼紅髮美女的出現。

　　不久後，萊恩總算盼到了他等待了一陣子的紅髮美女，只是當紅髮美女帶她所謂要簽約的未來之星出現時，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怪叫。

＊＊＊

　　真的是他（這個白癡）──一句話在四個人心底同時浮起。

　　丹倫坐進沙發區的模樣有些僵硬，畢竟對方可是害他被痛毆的主因。而本來說要坐在旁邊看的芬和經紀人，卻在下一秒跟著坐了進來。

　　經紀人什麼也沒說，冷著臉直接坐到拉丁裔的身邊，還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動談不得。

　　「呃……你們認識？」朵莉還以為她是這裡和對方最熟的──然後她想起了之前分和勒夫飯店鬧得不愉快的消息。

　　現場的狀況實在有點微妙。

　　「算是滿熟的，對吧？」經紀人冷冷的出聲，他可以感覺到對方因為他的出現變得十分緊張，想必是還沒忘記他對他說過的話。

　　「那……勒夫先生，這位就是我打算要簽下的丹倫。」朵莉介紹道。

　　「你好……」

　　丹倫話還沒說完就被萊恩的大嗓門打斷：「妳沒跟我說妳要簽這傢伙！」

　　「我傳了檔案還有照片給你，請問你沒收信嗎？」朵莉微笑。

　　「呃……不管怎樣，妳不能簽這傢伙！」萊恩很堅持，即使旁邊有人要脅著。

　　「為什麼？你連他的表演都沒來看，怎麼能這麼輕易的下斷定？」朵莉有些不高興，說話甚至帶刺了起來：「我們的公司才剛因為上一任老闆的腦袋裝花生，只會簽一些沒實力的巨乳女星而被併掉，我可不希望這一回也是這樣，老闆。」

　　一旁的經紀人嘻嘻嘻的笑起來，指著朵莉：「我要跟妳做朋友。」

　　但萊恩還是很強硬：「還是不行！」

　　「那你說說原因？」

　　「當然因為他是gay！我不可能簽gay當旗下的藝人！」萊恩吼出口的同時，酒吧音樂正好停下。

　　他們可以感覺到全酒吧的女孩們瞬間都將視線掃了過來，在舊金山談同志歧視？這實在是太愚蠢了──

　　經紀人立刻用手肘往對方肚子打去，然後壓著對方的後頸把他的頭直接撞到桌子上去陪罪。

　　「女孩們，對不起他喝醉了！」經紀人大喊道：「我會帶他回去好好教訓的！」

　　約莫五秒鐘的靜默過後，音樂開始，視線才又慢慢轉回去。

　　「在拉拉吧說這種話，你白癡嗎？」經紀人拉起對方要教訓，才發現人已經被他撞暈了。他聳聳肩，把人放掉。

　　「慢著，你是gay？」朵莉擰著眉頭看向丹倫，然後她看了演丹倫身後的芬，忽然理解了什麼：「難怪──」

　　「不，我們只是朋友。」芬想替丹倫澄清。

　　但朵莉似乎沒有領情，她看著丹倫：「我不管你們究竟是朋友還是戀人，但你起碼應該告訴我你是gay……不，我自己早該察覺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說的，只是我以為還不是說的時候。」丹倫覺得有些沮喪，他覺得自己總是分不清楚何時該說何時不該說。

　　「在我說要簽你時你就應該和我坦承一切。」

　　「女孩，請問妳對gay也有意見嗎？他根本沒有和妳坦白這些的義務。」經紀人抓起了一旁暈死的萊恩，對她示意著什麼。嘿！他向來可是沒有打女人的禁忌。

　　「如果丹倫先一步告訴妳他是gay，妳就不會簽他了，是這個意思嗎？」芬也開口了，一雙藍眼睛冷冷的望著對方。

　　「芬！芬！我受不了了，你快出錢請我，讓我簽下小捲毛！」

　　芬和經紀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幾乎要把朵莉轟炸的體無完膚了，但朵莉拿著桌上的水杯一敲，她舉起手，瞬間讓大家都安靜了：「先生們，停下來！」

　　「我有說我不簽他嗎？」她一臉很想掐死兩人的模樣。「你們別老把自己放在被迫害者的位置好嗎？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不然妳是什麼意思？」芬和經紀人瞇起眼，這倒有意思了。

　　「我希望先知道他性向的原因很簡單，你們自己最清楚，雖然這年頭同性戀已經不稀奇了，但終究不是討喜的族群。我想簽丹倫，當然是因為覺得他會紅，但我可不希望我推出來打算迷死青少女們的偶像才紅不到兩天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被媒體照到他和男人熱吻的照片。」朵莉連珠炮似的把話說完：「這是很現實的原因，關係到包裝和行銷，我也不可能讓他打著『同性戀歌手』的名號出道，他不是艾爾頓強，如果誠實面對觀眾，他很快會被侷限在某個框框內，有很多事沒辦法做。」

　　朵莉伸手指著芬，她說：「這點你是過來人，你應該最清楚。」

　　芬沒說話了，丹倫看著他。

　　「知道丹倫的性向，我才能仔細考慮清楚要如何應對，才是對他最好的辦法，這樣你們能了解嗎？」朵莉說。

　　經紀人點點頭：「所以妳還是要簽他囉？」

　　「當然，我還給了很好的條件，只是老闆需要老闆同意……」朵莉看向暈死的萊恩。

　　經紀人眼神一利：「有帶文件和墨印嗎？」

　　「有。」朵莉把文件攤開來。

　　經紀人迅速的掃了眼後，他抓住萊恩的手指用力地往墨印上一按，然後蓋在該簽名的地方，接著再把文件摺疊好遞還給朵莉。

　　「好，簽約結束，耶！恭喜你，小捲毛！」

　　「慢、慢著，這樣不行吧！」丹倫又沒跟上經紀人的速度了。

　　但朵莉只是看了眼文件後，默默的就將文件收了回去。

　　「聽著，如果你想成名，就先別對外坦誠你的性向好嗎？給我和給你自己一點時間。」朵莉對丹倫說。

　　丹倫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語塞地點了點頭。

　　「還有，不用擔心，我是不可能歧視同性戀的。」朵莉對著經紀人揚了揚眉頭，並攤手比著酒吧：「因為我是這家店的常客。」

　　一陣靜默過後，經紀人拿起了手機和對方交換電話，要求成為朋友。

＊＊＊

　　朵莉也是同性戀的事無疑投下了一顆震撼彈，但她本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拿了文件和酒吧裡的其他人打過招呼後就離開了。

　　經紀人在芬很強烈的冷光視線下，也帶著尚無意識的拉丁裔一起離開了（因為Wesly先生本人早在這之前已經計劃好要逛遍舊金山的gay吧了）。

　　最後就剩芬和丹倫兩人獨處。

　　兩人繼續待在拉拉吧有點奇怪，丹倫又不能帶男人回去他那滿室友拉拉的屋子，所以芬乾脆讓丹倫陪他一起步行回飯店。

　　可是原先預計有很多話要說的一段路程卻走得異常沉默。

　　芬本來有很多話想對丹倫說，也想好好抱一下對方，順便把他對經紀人說的那番「只是在離開前見見朋友，什麼都不會做」的言論拋諸腦後……可是當他聽到朵莉的那番話後，所有他想做的事好像在一瞬間全都被堵住了一樣，讓他動彈不得，只能保持沉默。

　　芬很努力的思考著該怎麼面對丹倫，但腦海裡的思緒卻夾雜著太多回憶，像亂掉的樂譜，完全不成一個章節。

　　還在想著要開口對丹倫說什麼的同時，芬卻聽到背後傳來輕柔的吉他聲，在他和對方說話之前，對方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只是用了更特別的方式──

　　「嘿！前面的男孩，
你在想什麼呢？
要不要和我說說話？
你不和我說話，
我會很寂寞的，
寂寞到唱給大街上的人聽。」

　　芬轉過頭時，丹倫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電吉他，一邊走一邊彈，並正對他唱著，一副裝出委屈的臉。

　　經過的路人在笑他們，但他們倆沒有人在意。

　　芬在大街上停了下來，丹倫跟著他停了下來。

　　芬望著丹倫，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總是能在某些時候做出讓人很心動的事，然後把他原本的理智或是擔憂全都砸碎到剩下渣渣。

　　「你的歌聲真的很棒。」芬對丹倫說。

　　「謝謝！」丹倫繼續唱著：「那都是因為你送的吉他。」

　　「不是送你的，將來你必須要連本帶利的還我一台更貴的小提琴。」

　　「那不公平！那不公平！」丹倫隨口亂唱，芬喜歡他扭動腦袋的樣子。

　　芬往回走，站到丹倫面前：「聽著，等你簽約出道之後，你會很快的出名，擁有一堆喜愛你的粉絲，然後在你可以站上任何你夢想的舞臺去表演。」

　　「謝謝，不過Wesly先生那樣做是不行的吧？」丹倫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電吉他被他彈出了岔音。。

　　「相信我，Wesly總有辦法說服對方的。」看到芬的笑臉，丹倫實在不敢去想經紀人會用什麼方式說服對方。

　　「Okay……那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不說的話我可能會一直唱──下去。」丹倫拉著高音。

　　於是芬僅是微笑著沒有說話。

　　「那我可是要在這個大街上像唱情歌一樣的對你唱著，
你最近好嗎？吃得好嗎？睡得好嗎？
你說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
嘿！旁邊的路人在對我們吹口哨，
喔！而你還是沒有話要對我說？
我以為你特地從紐約跑來，
會有更多的話要和我說──」

　　在丹倫繼續唱下去之前，芬開口說道：「丹倫，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丹倫以為芬在和他開玩笑，所以他大笑著唱道：「喔！親愛的，
所以你願意跟我交往了？
那我們約會吧！約會吧！」

　　芬輕輕嘆息，他按住丹倫彈著電吉他的手，在大街上親吻對方。

＊＊＊

　　經紀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野生的本能告訴他應該是要打電話確認芬和丹倫去向的時刻了，但是……

　　經紀人掏出小費，塞在吧檯上跳著鋼管舞的男舞者的丁字褲裡，酒吧裡的氣氛正熱，帥哥全都在這種時候湧了進來，沒幾分鐘就會有人來和他調情。

　　呃──他實在分身乏術啊！

　　至於經紀人身旁的拉丁裔以經在前幾分鐘醒來了，醒來時就發現身處在一堆近乎全裸的男人多中似乎把他嚇壞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剛剛撞壞了對方的腦袋。

　　不過沒關係，經紀人自認精通醫術，面對這種情況，最好的治療方法就是──「給他來杯粉紅香檳！」

　　當那個帶點女性化的汽泡飲被強硬地塞進萊恩的手中時，他有些抗拒，還企圖想離開，但抓住他的亞裔男人的力道就跟熊一樣，眼裡還射出非人類般的冷光，於是他最後也只能硬灌下去。

　　當酒杯見底時，酒吧內歡聲雷動，原本冷著臉的亞裔男人也跟著歡呼起來，然後又替他連續點了好幾杯酒──

　　當最後情況變得怪異起來時，萊恩已經逃不了了。

　　「我不是gay，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酒喝多了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萊恩嗚嗚咽咽的像個小女孩似的哭了起來。

　　「別亂說話，你不知道有些gay對直男特別有性趣嗎？」經紀人也多喝了兩杯，他拉拉領帶，用眼神和別的男人調情。

　　但大家也只是看看他，然後離開。經紀人還在奇怪為什麼，這才想起身邊帶著一個拖油瓶，大家還以為他們是一對的！

　　「什麼……那你還帶我來這裡？嗚……完蛋了，我今晚離不開這裡了，我會被爆菊的。」萊恩終於大哭起來，一張帥氣的臉都哭皺了。

　　「Gay不是看到男人就想上的好嗎！」經紀人翻白眼，然後他指著對方：「再說，你也不是直男。」

　　「你說什麼……我當然是……」

　　「雜誌喜歡看什麼？GQ？但看得大部分不是裡頭的半裸女模而是那些男模特兒對不對？在看到一名女性的時候先注意的不是她的屁股兒是她今天高跟鞋穿了什麼，髮型如何。還有，準備和女人上床時，卻發現自己對她的PRADA包勃起的程度勝過她本人。」

　　是的，經紀人稍微做過一點調查了。

　　「我……我……」萊恩說不出話來，因為經紀人完全說中了他所有的行為模式。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在廁所裡被我舌吻的時候你勃起了。」經紀人乾下一杯烈酒，他看著淚漣漣的高大拉丁裔，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萊恩還在僅守最後一絲堅持，可亞裔男人拉掉領帶，把一頭整齊黑髮撥亂的模樣實在性感的有些嚇人。

　　經紀人舔舔他那漂亮的嘴唇，逼近無處可逃的萊恩。

　　「來，讓葛格給你上一課，讓你好好的認清自己。」

＊＊＊

　　「芬，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份了嗎？」丹倫蹲在大街上，用手遮著臉：「你不可以開這種玩笑。」

　　丹倫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芬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好不容易醒了的春夢為什麼又要回來，讓他再做一次。

　　芬把他原先做好「只當好朋友」的心理準備全都攪亂了！

　　「你明明知道……」丹倫抬頭，這件事他沒和芬提過，但他明白對方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你！」

　　芬微笑著，他沒多說什麼，一把拉起對方後就往飯店走。街上搞不清楚狀況的行人在替他們歡呼著，情況有點好笑，因為芬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卑鄙。

　　芬一路把人帶回飯店，有些事情必須關起門來說，他順便把手機關機，把門反鎖。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我看得出來。」芬回應了丹倫的話。丹倫其實表現的很明白，雖然沒有明說。

　　「那就別開這種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芬說：「如果在開玩笑的話，就不會跟你上第二次床，在你每次對我唱歌時都忍不住親你。然後在你問我要不要跟你交往、跟你約會時，認真的思考回答。」

　　芬越說，丹倫的臉脹得越紅，那雙小狗眼都濕潤了。

　　「那……你的回答是什麼？」丹倫看上去有點緊張，他覺得自己就像要去約女孩參加舞會的男孩。

　　「我的回答是，對，我想跟你交往，跟你約會。」芬很坦誠，即使他知道要是被經紀人聽到他對丹倫這麼說，對方一定會指著他大罵禽獸。

　　可是，芬從來就不是會壓抑自己的人，他想讓丹倫知道這件事。

　　問題是，當丹倫知道這件事後，卻只是張著那雙小狗眼這樣看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一臉語塞。

　　芬笑了，他調侃道：「我以為你會接著對我大唱：『那麼你要娶我嗎？要娶我嗎？』」

　　「我……我……」丹倫吐了口氣，手掌往額頭上一放，最後一副豁出去的模樣看著芬，他沒有唱歌，也沒有說話，忽然就伸手捧住芬的臉，將他拉過來親吻。

　　芬讓丹倫吻著，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丹倫是那個比誰都還要卑鄙的人。

　　分開的時候，連芬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氣：「要是你是直的，肯定很會追女孩子。」

　　「但現在看來我比較會追男孩子。」丹倫聳聳肩：「或小提琴家。」

　　芬笑了出來，他望著對方，笑臉最後變得有些無奈：「可是丹倫，聽了朵莉剛才說的話，你應該明白，雖然我想，但我不能跟你交往。」

　　丹倫原先發亮的那雙小狗眼很快地沉了下來，其實從芬變得沉默開始，他早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到丹倫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後，芬很想乾脆就讓自己的慾望戰勝一切，把人按上床好好吃一頓算了，但是……

　　「丹倫，就如同我先前所說的，等你出道之後，你會漸漸成名，站上你想要的舞臺。然而在你成名的同時，你也會漸漸為人所知，和我在一起的事如果被人知道，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但如果我一開始就很誠實的……」

　　「你在對你的家人和朋友坦白你的性向後你得到了正面的回應嗎？」芬一句話把丹倫的嘴堵上，他繼續說：「就如同朵莉所說的，如果你一開始就坦白，同性戀這三個字在娛樂圈會把你侷限住的。無論你上什麼節目，同性戀或出櫃這幾個字眼永遠都會掛在你名字前頭，大家的焦點會放在那裡，然後漸漸模糊本來該注意的地方。」

　　「但是芬你很成功……」

　　「古典樂和搖滾樂的領域性質可不相同，不太會有人注意一個小提琴手到底是不是gay，而且即便是我剛出道時，Wesly也禁止我主動提及自己的性向，大家會知道我的性向，是等我稍微有知名度之後才被人拿出來討論進而發現的。」

　　「我知道，我google過了……」丹倫小聲道，他看著芬，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過我很想你。」

　　芬忍不住笑出聲來，然後輕嘆：「那你應該也知道，網路上雖然對我有好的評價，也有很負面的，他們用的字眼非常惡毒。如果光是對一個小提琴手就如此，那他們會怎麼對待一個明星？」

　　「可是，我不想說謊……」

　　「丹倫，聽著，有時候這是現實考量的問題，雖然大家都說同性戀已經不稀奇了，但這個世界對同性戀仍然不夠友善。我希望你能站到你想要的舞臺上表演，然後接受讚美，而不是因為你的性向評判你。」

　　芬將丹倫拉到懷裡擁抱。

　　「我喜歡你，所以不想害你，和我在一起的話，那些狗仔可是會很快嗅到你是gay的氣味，然後追著你不放。到時候你的一切努力會被忽視，大家的焦點會放到我身上來，你只會被謠傳成我金援進入演藝圈的同性愛人，而不是『丹倫』。這樣你懂了嗎？」芬輕揉著對方的背，丹倫乖乖讓他抱著，什麼也沒說。

　　「雖然想乾脆回答你：好，我們交往。然後牽著你的手到大街上去光明正大的晃晃，但我這回來，真正應該告訴你的是這些。」芬親吻丹倫的臉側：「還有，我是來跟你做正式的道別的，下禮拜我就要回英國去了，這回可不是東岸西岸這麼簡單的距離。」

　　芬等著丹倫的回音，對方沉默了好久後才忽然伸手抱住他：「喔──我又被甩了對嗎？」他用濃濃的鼻音說著。

　　「我們還沒開始交往過呢！不要學Wesly先斬後奏。」　

　　「那你回去之後還可以和你當朋友嗎？」等丹倫抬起頭時，他已經哭紅了鼻子。

　　「當然，你還欠我一把小提琴！」芬看著丹倫，心裡還是很捨不得，不過捨不得也是得捨。他拿出手帕幫對方把臉擦乾淨：「在這之前，聽話，好好的藏在衣櫃裡，我期望著換你站在台上而我站在台下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