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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 ma’am. 比起在這時間點便投入旗車以外全數車輛正面衝擊,會不會選擇以機動力包圍對方嘗試分散砲火,然後從十字軍戰車的位置切入對方的中心比較好?」我仔細看著貼在座位旁邊,車身的鐵板上畫滿了新舊筆跡的個人用地圖,綠筆所畫下的是原訂的火力壓制戰術路線,紅筆則是剛才緊急撤退的路線和剛剛自己想出來的後續機動戰術的要點。紅紅綠綠的顏色混雜在地圖的左下位置──二十分鐘前雙方第一次砲火交匯的地點。

「在7對8這種小數量戰鬥情況下,M4的砲彈恐怕難以在遠距離對邱吉爾的正面裝甲構成威脅。相對的M4的裝甲不止更容易被擊穿,裝填速度也可能趕不過十字軍戰車。」剛才的遭遇戰中,雖然成功擊破了兩台十字軍戰車與一台瑪蒂達,己方卻也賠上了M4A1和螢火蟲各一台。雖然目前憑著M4的機動性能成功逃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並能重新編整剩餘的車輛,但失去隊中的兩輛主要火力對戰況的影響實在不容忽視。在現在這種只有數量比對方略有優勢的情況下,如果再有己方車輛被擊破,不光說桑達斯傳統上最引以為傲的火力壓制戰術,恐怕就連依靠M4與聖葛羅戰車的基本機動力差距為基準的後續戰術也會成為難題。一旦兩個戰術都失效,這場旗車戰的戰果可能就會跟殲滅戰一樣了。

這是我們一年級新生第一次參與的對外練習賽。桑達斯修習戰車道的學生人數是全國有名的多,光是會乘坐戰車的人數就超過500人,更不提負責後勤的整備科、機甲科、戰車工學科等等的修習者。因此要在擁有如此數量的桑達斯戰車道中脫穎而出成為一軍的一員,並不單是擁有實力就能成功的事,運氣和機遇也是不可或缺的。然而,桑達斯的校風也與美國相似奉行實力主義,為了多少減輕運氣的成份,桑達斯的戰車道有一套獨特的機制讓新生也能有機會進入主力部隊──讓新生自行評估能力去選擇職位的方式搭乘,除了車長以外的位置都可以選擇,然後在校內進行數次對抗戰後再對外進行一場練習賽,一切的結果不論輸贏都是由各車長及ma’am作最終的決定,可以說就像考試一樣,一旦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就得花費好幾倍的努力才有可能再被選入一軍。雖然與要和經驗豐富的前輩們競爭相比起來,這樣的機會難得可貴,但能確實抓住的新生卻也理所當然地不多。大多數人在初次對外比賽中,能不混亂好好做到自己該做的事就不錯了,要取得顯眼的表現是難上加難。而且今年的練習賽對手偏偏是某種意義上與桑達斯相性最差的聖葛羅莉安娜。

從知道對手開始,我便努力找出了聖葛羅過往派出的車輛及對桑達斯為數不多的練習賽時的紀錄。如果說桑達斯最強的戰略就是從正面以火力壓制對方,那麼聖葛羅便是能把這種戰略完全剋住的學校。反覆觀察過去交手的車輛數據和交火紀錄後,不難發現她們最擅長的就是憑著那有點誇張的正面裝甲進行強襲浸透戰術正面迎擊。而M4在設計上便是一台機動性大於防衛能力的戰車,即使以個人喜好而言最喜歡的M4,說實話M4的火力在面對他校的重裝甲戰車時實在有點兒慘不忍睹。不過為了彌補火力不足的問題,基本上我們都會在隊中配備M4A1/76和螢火蟲。其實ma’am也說過如果可以的話很希望可以多投放幾台火力強大的螢火蟲,但礙於要擔任螢火蟲砲手的乘員,對於能力的要求非常高,即使是人數眾多的我們也難以選出多人擔任,否則實際的戰力可能還比不上M4,因此螢火蟲的投入數量總是無法超過兩輛。

「要誘導聖葛羅到達對我們有利的C03高地恐怕不太可能,但相對地我們可以選擇阻止她們前往市區,M4在市區不好發揮機動力的優勢──」M4系列的車輛車身相當高,在市區難以隱藏,而且引以為傲的機動力也比不上對方最快的十字軍戰車,更沒有足夠的裝甲保護,再快的速度在市區也難以按自己的希望調整距離,主導權很容易便會再次落入對方手中。──更別提己方隊伍除了車長以外幾乎都是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的新生。

見ma’am認真地看著我手上的個人用地圖沒有阻止我的發言,我壯起了膽子拿起了黑筆在地圖上畫上新的路線,邊解釋自己想到的戰術給身後的ma’am知道,邊清晰地指出我認為最有可能再度交戰的地點,然後在預計對方的目的地方向──進入市區地點的通路打了個叉號。「所以我提議讓她們止步在對我們沒有特別不利的I07平原進行包圍,並優先擊破裝甲較薄弱而且機動力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十字軍戰車。M4的機動力加上砲塔的迴轉速度應該不會輸給十字軍的速度的。」

「…凱伊,這場比賽結束之後,妳換去坐三號車。」ma’am聽完我的意見後沉默了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沒有反映對這戰術的意見,而是皺起眉頭說出了這種毫無關係的指示。──Oh my god, 看來我搞砸了。即使是桑達斯這種校風自由的學校,在戰車道這種傳統武藝上似乎也無法避免那種越級請示,而且是提出與隊長相左的意見時候會出現的問題。或許是自己太輕視戰車道本質上所含有的軍事成份、或許是自己太急於表現自己、或許是自己太過於得寸進尺了。

「Sorry, ma’am. Yes ma’am. 謝謝妳仍讓我留在一軍。」除了對自己的失禮行為道歉和感謝ma’am沒有把我排除出作為桑達斯戰車道主力的一軍外,我沒有其他可以說出口的話。一絲絲的不甘心佔據了心頭,但想到自己只是幸運被選進隊長車作為副駕駛的新人,再多的意見也只能留在心裡,否則下一句可能就會讓自己再也無法與那位好友並肩作戰了。我咬緊牙關,把地圖摺起收到坦克外套的口袋裡,決定不再多事,只專心做好副駕駛員的本份。

「嗯?What’s going on凱伊?明天開始妳就是三號車的車長了,作為我的第二副官哦。為什麼說出那種話?」一臉不解的ma’am看著我的動作問著。

欸?──我驚訝得無法發出這種愚蠢的發音以外的話語,只能瞪大眼睛轉身看著身後的ma’am,想必現在我的表情是相當可笑的吧。

「才不是『欸?』喔!趕快把妳剛剛的地圖給我再看一次,然後把戰術轉告給其他車輛!Hurry up!」ma’am催促著仍然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我,並把無線話筒遞了過來。太好了呢。──身任砲手的那位好友直美輕輕地踢了一下我的肩膀說著,並露出了平時少見的微笑。我立即回神過來,趕緊從口袋裡把地圖重新攤平交給ma’am,並接過話筒開始傳達作戰指示。起初聽見不是ma’am的聲音時,身為副隊長的前輩的語氣多少能聽出有點不願意執行這種由後輩策畫出來,有違傳統的戰術,直到ma’am不耐煩地搶過話筒對著她們狠狠喊了一句「Yes or 是!」之後,才正式開始了這項新的戰術。

「凱伊,記得下達指令的時候要更加有威嚴和自信,被部下看輕的人是無法擔任一個優秀的指揮官的。」ma’am笑著對我說,然後便使用無線說了些話,在行進中的戰車裡沒有使用通話設備的情況下實在過於小聲,在我的位置實在無法清楚ma’am的指示,然而身為砲手坐在ma’am身邊的直美卻似乎聽得一清二楚,咬著口香糖的表情對著我笑得更燦爛。──反而有種不太好的感覺。直美平時沉默寡言而且表情也不多,到底是聽到了什麼東西讓她露出這種相當罕見的表情呢?──也不等我來得及猜想,似乎已經下達完指示的ma’am敲了敲我的腦袋。「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指揮隊伍的能力吧?戰術上的能力我看到了,作為指揮官的能力又如何呢?只要是維持Fair Play這原則的話,直到比賽結束的一切戰術隨妳決定也沒關係。不要讓我失望哦。」

嘛,說到底這場練習賽也沒有公平不公平的問題了,所以儘管發揮妳的能力就好。來交換位置吧,Hurry up.──也不等我作出任何反應,ma’am已經把我從副駕駛的位置拉起,自己坐了上去。M4車內寬敞的程度對於我們女子高中生而言其實是大得有點困擾,所以這種動作在M4內可說是毫無障礙便可以完成。雖然還處於難以置信的狀態,但戰車道可不容許猶豫不決這種事,戰況總是瞬息萬變,現在得到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如果因為猶豫而失去的話,可是會讓爸爸媽媽生氣的呢。

「Yes, ma’am!」我以今天最響亮的聲音回應了ma’am,並趕緊爬上了車長的座位。──可是只透過觀察窗的潛望鏡觀察外面的話,視野實在有限。反正砲彈在比賽中擊中車長這種事相當罕有,而且伸出去的話視野會變得非常清晰,光是索敵能力的差別就讓我不用再考慮了。──我爬到車長座之後沒有坐下,而是立即站起來,並推開車長用的砲塔蓋。「嗯,果然這樣視野好太多了。」忍不住自言自語了一下。環顧四周,正在高速前往預定的I07地點的我們揚起了不算少的塵土,隊列最前方是作為偵查車的M4,隨後是砲塔向前的M4A1三輛,之後便是作為旗車的本車,再後面則是M4A1、螢火蟲和M4各一輛。

Ma’am的這隊伍配置大概是為了讓作為主要戰力的M4A1和螢火蟲盡可能不位於最前線,從而保障萬一被對方先發攻擊時立即被減弱戰力的情況。對於這樣的配置,我並沒有意見,只是這樣的話,各車砲塔的方向跟自己以前從戰術書上看見的不一樣。一但從兩則遇敵的話會降低應變速度──「各車,請按順序旋轉砲塔的方向。」按現在的地理而言,聖葛羅的車輛最有可能從我們的右方出現,我各自告知各車輛砲塔的方向,除了偵察車和最後尾車外,全部砲塔都向左右兩方轉向,擺出了戰術書中提及的行進陣型。這樣的話,不管是從哪個方向遭遇敵方,也能在第一時間應戰了。

我右手拿著無線話筒要求各車輛報告狀況的同時,左手亦拿著軍用望遠鏡嘗試尋找敵方的蹤影。──說實話,在理論上聖葛羅的戰車速度追不上我們,而且清楚我們所有戰力聚集在一起的話,應該也不會派出只剩下三輛的十字軍戰車進行追擊。即使對方真的這樣做,我也有把握可以立即集中火力殲滅它們,或許反過來說是對我們更有利的戰鬥。

「後尾車報告,五時方向發現敵方十字軍戰車蹤影,距離約3500米,只有一輛,估計是偵察車。」無線電傳來後尾車車長的報告,比我所預想的時間更早發現了敵方的蹤影,而且是只有一台的十字軍戰車。難不成真的是派出了十字軍作追擊戰?我思考了一會,但很快便否定了這想法。聖葛羅以往的戰術從來不會進行遊擊戰,單獨一輛十字軍戰車要逃離來自遠距離的追擊,甚至誘導我們也是有可能的。──我沒有太多的猶豫,便作出了決定。「隊長車了解,請各車輛警戒,但不要進行追擊,按原訂路線及計劃行進,如果敵方進入射程範圍內再進行攻擊。」

我清晰地對各車下達了指示,現在不能因為一輛敵方戰車而改變整個戰略,而且還極有可能是陷阱的這種行動。或許是看準了桑達斯以往必然會執行火力壓制正面攻擊的傳統而作出的戰術,在那輛十字軍拖延我們本隊的同時,由邱吉爾和瑪蒂達組成的敵方本隊可能就會趁機爬上高地開始進行攻擊。本來就處於火力劣勢的我們,如果被對方取得高地的話,下場不用想也很清楚。所以現在還是趕到作戰地點等候對方進擊最為重要,發現我們沒有追擊那一輛十字軍的話應該就不會無意義地爬上高地了。

幸運地,戰況正如我所想的一樣,不久後在我們即將到達目的地點的時候,便收到後尾車報告說發現了敵方本隊的訊息。我立即指示各車輛按原訂的計劃先以梯形陣排開,待聖葛羅進入交戰距離後便立即從兩方開始包圍。將近一倍的時速差距下,機動戰沒有失敗的理由,何況這地點是沒有什麼起伏和障礙物的平原地區,可以說是共享了平原戰的缺點。包圍戰術意外地成功,原以為對方會讓十字軍戰車先行突破包圍──作為相對的策略,我們也在包圍網的正前方故意開出了一個只足以讓快速車輛衝過去的漏洞,並在那漏洞的後方準備了一台M4A1。──結果聖葛羅的戰車直接在被包圍的地點展開了保護旗車邱吉爾的輪型陣,而且三輛十字軍也被分散在不同方向,原本想從十字軍群突破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不過,即使如此,現在我們佔據了優勢這一點還是確實的。「各車輛注意,以敵方為中心保持可擊穿對方的距離行進間射擊,一步步收緊包圍網,但要注意不能讓包圍網出現漏洞。」保持移動雖然會降低準確度,但在這一點上兩方都是一樣的,相反在沒有高低差的地形停車射擊則只會成為對方的戰靶而已。

聖葛羅的戰車所組成的輪型陣非常完美,簡直看不出跟我們一樣同是讓多數新生出賽的級別。真不愧是每年都在與黑森峰和真理爭奪冠軍的強豪校。──雖然有點長他人志氣,但確實光論戰術和技術,桑達斯新生隊伍整體的能力還是相當參差不齊,有作為砲手的技術已經被前輩們看好的直美,也有一些連操作也還沒熟習的新生。能遵照我的指揮到達這一步可能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可是就此滿足的話,跟認輸了沒有分別。一直以來對聖葛羅的練習賽中,桑達斯幾乎沒有取得過勝利。雖說本身對戰的次數也不多,但這種戰績實在不太好看。桑達斯在其他學校似乎有被稱為只有數量和資金值得被列為強豪校的暴發戶,在少數戰根本就和其他弱小校沒有分別。的確,我們學校在數量和資源方面確是引以為傲的多,但以M4為中心的我校的優異地方,原本就是得在大規模的比賽中才能夠發揮。M4的可靠性和便於維護的優點,從小規模的比賽中根本無法發揮。

小小地感嘆了一下,雖然能為M4平反的地方還有不少,但現在還是直接用戰果來證明M4也是很優秀的車輛吧。在尋找對方的弱點時,我發現了一台十字軍和旁邊的瑪蒂達拉開了一點點距離,使保護旗車的陣型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隙。這可是不容忽視的機會。「C、D車,立即攻擊妳們前方那輛十字軍,然後保持對敵方的牽制,F、G車跟著我一起切入對方陣形的中心,要一決勝負了!」

「「了解!」」四車的車長的回應透過無線電整齊地回應,同時車輛亦作出相應的行動。眼見目標的十字軍被擊破,正準備發出前進的命令時,卻注意到另外兩台十字軍伺機突破了包圍的空隙,想全速脫離。我迅速下達了追擊的指示。「A、B車各自追擊!無法擊破的話將她們驅逐離開這區域也可以,但絕對不能讓她們繞回來!Hurry up!」

雖然在旗車戰決戰的時候分散戰力大概不是很理智的決定,但放任十字軍戰車逃離的話會有被反從外面攻擊的危險,以雙方剩下的戰力而言,可不能讓對方輕易取得反擊的機會,這可是我們今天唯一取得的優勢了。

不出所料,那兩台十字軍戰車果然是打算從背後反擊,幸好A、B車輛剛好趕得及把她們驅逐開來,使我們僅有一次的進攻機會沒有白白流失。「F、G車輛請從左右兩側掩護旗車,我們將要與邱吉爾進行一對一的對決。」在下達完最後的指示後,我把身體稍稍縮回車裡,拍了拍直美的肩。

「直美,拜託了哦。」
「Yes, ma’am.」

結果,我還是沒能贏過聖葛羅莉安娜。但以戰果來論,應該也不等於輸了吧。──在直美發出最後一擊前一刻,對方的邱吉爾也發出了攻擊,結果就是兩方的旗車同時舉起了白旗。

上半身完全伸出車外看著直到剛才仍是塵土飛揚的戰場,兩旁作為護衛的M4A1和在外圍牽制的M4和螢火蟲已經被擊破,而邱吉爾旁邊的瑪蒂達也全數被擊破。大概只剩下在包圍網外執行驅逐任務的兩輛M4A1和十字軍戰車,但都已經位於在這裡無法肉視的距離。

聽到裁判下達平手的判決後,我有點乏力地縮回車裡。「Sorry, ma’am,我的戰術沒有成功。」向來樂觀的我也忍不住出現了自責的心態。如果最後沒有急於決勝負,而是更小心重整隊形各個擊破的話,或許會有更高的勝算。等待著ma’am的評價。然而,ma’am只是笑著拍了一下我的頭。「辛苦了。」便催促我離開車輛去和對方的隊長打個招呼。

對於ma’am不置可否的一句慰勞,我實在沒有自信。但也只能乖乖聽從指示從砲塔蓋鑽出身體,跳到地面上等候對方的隊長出來。──說實話,自己對於聖葛羅這所大小姐學校早有耳聞,雖然還沒正式交流過,但光是想像一下那種拘謹的社交禮儀要套用到自己身上,就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但作為這次交手的對象,即使是門面的交流和道謝還是必須要的,更何況是自己第一次指揮作戰的對手。雖然我並不是什麼豪門子弟,但在待人接物的禮貌上,爸爸媽媽還是非常重視地重點教育過我和弟妹,在禮貌上我還是有些微自信的。──除了多少習慣了在桑達斯流行的親密接觸以外。

「還真是…相當野蠻的作戰方式呢。」邱吉爾的砲塔蓋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後,一位手上拿著茶杯和盤子的聖葛羅學生緩緩離開戰鬥室,以優雅的姿態輕輕跳到車身,再到達地面上。腥紅的英式軍服和漆黑的短裙使她的肌膚顯得非常白晢,被盤起的金髮沒有因為這些動作而散開,只是默默地散發著反射的陽光。──簡直像是童話裡才會出現的女神一樣。──我看得有點著迷,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回應少女那句相當無禮的評價。

「您就是隊長?」少女冰藍的雙眼直直盯著我,明明身高看起來差不多,卻給了我一種壓迫感。與她相比,現在混身都是灰塵的我大概顯得相當狼狽又有失禮儀吧。

「不,我其實只是代理隊長。」我不好意思地笑著,搔搔臉。詳細的事情沒必要告知對方,只需要確實告知自己不是真正的隊長就可以了。──明明是這樣想的。「Ma’am給了我這次指揮隊伍的機會。」

「那麼,後半段的戰術應該就是您…?」少女的表情沒有特別變化,從她的語氣雖然不至於聽出不好的意思,卻也沒有一切讚嘆的感覺。「啊,失禮了,我是聖葛羅莉安娜的大吉嶺。這次作為練習賽的隊長參賽。您的名字是?」第一次看到這位自稱大吉嶺的少女臉上露出了些微的笑容。即使明知道那只是一種社交笑容,我還是無法自制地被吸引住了。

「凱伊。我是凱伊,桑達斯大附屬高校一年級。」我順著大吉嶺的提問,回答了她的問題。想必現在我的表情就如剛才被ma’am告知好消息時一樣蠢吧。

「凱伊さん,您可知英國有此諺語?--平靜的海面從未造就純熟的水手。」大吉嶺保持著微笑說出了這句不算難理解的諺語,然後補充道。「我期待著下一次與您交手的機會。請替我向您們的隊長問個好。那麼,貴安。」說罷,大吉嶺微微點頭後,便離開了現場。留下了愣在原地,回想著那句諺語的含意的我。

目送了大吉嶺離開後,我才被跟著離開車輛的直美喚回了神。「口水流下來了。」聽到好友充滿趣味的話語,我下意識便提起右手用手背刷了一下嘴邊。──明明什麼都沒有。我用責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直美。「看妳看呆了的樣子忍不住想捉弄一下。抱歉抱歉。」雖然口裡說著道歉的話,語氣卻沒有減少玩笑的意味。嘛,偶爾看到這樣的直美也是難得的新鮮事,這次就算了吧。

「Hey! You two,該回去了哦!」Ma’am早已從車裡出來,聚集起了大家,並叫喚著仍待在原地的我們。大吉嶺的、直美的、ma’am的笑容,戰車道帶給我的美麗畫面佔據了我的腦海。愉快地回應了ma’am的叫喚,我拉著直美一直跑回去ma’am身邊。一掃了先前的自責和失敗感,笑容也從心而發。啊啊,能加入桑達斯的戰車道真是太好了。──我由衷地這樣想著。──直到回到學校後,ma’am突然表示要開反省會。



──在那場比賽結束後的一星期,我從學校回到桑達斯的女子宿舍時,在自己的房間門前發現了一個包裝精緻的包裹,好奇地把它帶到房間裡,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包裹。包裹裡有一封用了別緻的信封的信件,和一套我從來沒有碰過,甚至見過的茶具套裝。打開信封,裡面有一張小小的硬身信紙,上面被用好看的字寫著一句話:When a man is wrapped up in himself he makes a pretty little package.

一個只顧自己的人不足以成大器。
記得是英國作家羅斯金的格言。聖葛羅莉安娜的學生真是有點莫名其妙。我忍著微微的笑意,拿起了一隻茶杯。摸在手上的感覺確實與平時在外面會碰到的不太一樣。小心地把它拿去宿舍每個房間都有配套的,那個從來沒便用過的簡易廚房裡,清洗了一下。然後默默從小冰箱裡拿出了一個立頓茶包,放了進茶杯裡泡了一杯紅茶。默默喝完後,我把茶杯清洗乾淨後重新放回原位。

「……嗯,還是可樂比較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