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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被砸碎的時鐘仍在頑強抵抗,發出支離破碎的報時,如同他,與他的家庭。

男子趴倒在沙發上,身邊堆疊著酒瓶,就像以酒精築成一道保護自己的高牆。

他與胞弟相擁,身上的血分不清你我,而他們拿不到放在書櫃頂層的急救箱,在俄羅斯寒冷的冬天,單薄的毯子不夠溫暖,他們以血液的溫度互相維持生命。

『假設無法改變,就要學著習慣。』

偶然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句子,他至今仍然不懂。胞弟顫抖著,因為寒冷,因為恐懼,因為疼痛,而他亦同。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習慣呢,如果沒有逃跑的機會——

又為什麼讓他們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是因為,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

胞弟的手緊緊牽著他,笑盈盈的面容,是這個鐵灰色監獄裡最後一道光芒。



「Hamina……」

男人望著他,嘴裡反覆唸著母親的名字,而他不解其意,只覺得男人比平時更加誑誕。

「Hamina!為什麼離開?為什麼拋下我!」

當男人的體重壓了上來,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恐懼如同數萬隻螞蟻,爬滿全身。

他聽見胞弟的吶喊,餘光看到那與自己相似的身影撲了過來,又被推開。

「Hamina……Hamina……」

男人充血的雙眸顯得格外猙獰,他無法動彈,只能轉頭望著胞弟,以唇語告訴他:「快走。」

然而對方似乎不同意他的建議,堅決地搖頭,再次衝上來用力咬男子的手臂。

重物摔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看著胞弟的血液在地上蔓延,氣息開始凌亂。

他掙扎,布滿瘀青的手臂揮舞著,在下一秒便被制伏。

他看見,男子脹紅的性器。



他抱著傷痕累累的胞弟,貪戀男子入睡後的寧靜。

互相親吻彼此身上的每個傷口,從前母親還在的時候,當他們受傷,就會像這樣給予祝福的吻。

然而母親又去了哪裡呢。

他與胞弟已有兩個星期未曾對話,因為已經找不到共同的話題。生活一成不變,他們忘了門外陽光與泥土的溫度,僅知道在這個家,只有血液是溫暖的。

一同看著童話故事裡的仙境,他們拉勾,相約在未來要一起前往。

未來在哪裡呢?

偶爾蜷縮在牆角,他們望著天花板上的壁癌,尋找夢中的未來。



「No!Please don’t……Please……」

他跪倒在地,身上是男人的精液與自己的血液,他近乎絕望地望著男人,以及被掐住脖子,意識薄弱的胞弟。

「妳不是說被綁著嗎?我現在把他們都殺了!我們再兩個人一起——」

男人與他對視,看著的人卻不是他。他只能不斷請求,只要有一線希望,只要、只要……

他不逃了,他只要胞弟活下來。

而男子揮打酒瓶,玻璃碎片濺了一地,連夜的酷刑讓他無法靠自己起身,只能緩慢地爬向男子,又被踹開。

不斷循環著,直到男子疲倦,又在酒精的催眠下入睡。

「七。」

胞弟的手顫抖著,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他才發現,兩人血液的氣味如此相像。

「我想……和你一起去仙境……」

他的淚水滴落在胞弟的臉上,緊緊咬著嘴唇,壓抑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也不敢回答,他怕只要一張嘴,情緒就會潰堤。

「七……」

他無聲地嘶吼,當胞弟沒了氣息。

墨色的液體自左眼滴落,在地板上化為破碎的酒瓶。

「Sleepyhead, close your eyes…… For I'm right beside you……」

他輕唱,沙啞的聲音連自己都不認識。

「Guardian angels are near……So sleep without fear……」

當墨色的液體持續在眼眶蔓延,掉落在地板上的,仍然是酒瓶。

酒瓶。

「對不起。」



他不在意時間的演進了。

每當發狂的男人壓上來,他也不再抵抗,甚至夜晚替男人蓋上被子。

他不該出生的。

假設只有一個孩子,那麼母親的壓力應該不會那麼大,不會離去。

他該撕爛自己的臉。

為什麼長的那麼像母親,又偏偏與母親的氣質相似。

他該自殺的。

因為沒有保護好胞弟,或許死後他們可以一起去仙境。他們生來就一直在一起,沒有自己,胞弟會寂寞的。

偶爾看向鑲在牆壁上的鐵門,他會想,或許那只是個裝飾。

從來都沒有藍天白雲,沒有陽光細流,也沒有啾啾鳥鳴,只是他們以前做的一場夢。

真實的世界,也許就只有這麼大。



「七七!」

厚重的三層鐵門被撬開,一抹粉紅色的身影衝了進來,毫無猶豫地抱緊全身赤裸的他。

刺眼的陽光從門口灑進陰暗的室內,他望著表兄逆光的髮絲,感到陌生。

時隔五年,再次暴露於傍晚的夕陽之下,他竟覺得餘暉正燒灼自己的肌膚,而不願踏出房間。

門外心急如焚的外公抓緊他過於瘦小的肩膀,老淚縱橫,激動而顫抖地道:

「七唉,哩已經自由啊!來,咱來瞪。(七個,你已經自由了。來,我們回家。)」

自由?那是什麼?



回到台灣已經一個月了。

他找不回五年前的笑容,就像被丟棄在俄羅斯,已經灰飛煙滅。

親戚們十分關心他,滿溢的愛有時讓他無法喘息,終日蜷縮在角落。

「我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還想怎樣?」

有時候親戚對他的態度感到無力,他亦無法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只能低頭道歉。

偶然看到自己倒映在鏡子裡的面容,自從五年前便不曾再燙直過的頭髮,恢復成與胞弟相同的自然捲。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七唉!」

外公呼喚著,然而他卻像是沒聽到一般。

當肩膀被表兄拍了一下,他回頭,看見表兄尖尖的牙齒。

「七七,阿公在叫你!」

而他揚起笑容,撥了撥擋住視線的瀏海。

「我是耀啦,七應該出去玩了!」

☂☂☂

一點解釋:

在父親節特集裡面有寫到,七個小時後有一個雙胞胎弟弟。而因為兩個人實在長太像,為了區分兩人,六歲前七個有把頭髮燙直,而弟弟是自然捲。

在雙胞胎中,七個的個性比較含蓄害羞,很安靜,而弟弟的個性則十分陽光,跟他的名字「耀」很相符。

而七個的母親赫米娜也是安靜的類型,所以在父親神智不清時,看到兩個其實外貌都和赫米娜相近的兒子時,選擇強暴七個而不是耀。

又,在上次的角色60問裡,有一個問題是七個有沒有性經驗,我的回答是沒有。

引用維基百科中爭對性行為比較狹義的解釋:「性行為是指處於青春期之中或之後的人通過身體的親密接觸,以進行生育後代的本能或獲取愉悅體驗的情事。」

我認為七個他那時其實才六、七歲,根本還沒青春期,而且身為男性,不能算是用來繁衍後代的行為,也不能算是用來獲取愉悅的情事。

但如果是廣義的解釋,對,七個不是處男。

另外,小時候的長期強暴也對七個的身體造成影響,他的肛門及直腸有動過手術。

然後要來解釋一下文中英文中文台語交雜的情形。

嗯......七個的外公,也就是謝克的外公是台灣人,阿嬤則是美國人,以前美援時期和阿公結婚的。

因為阿公非常愛阿嬤,所以家裡的取名都給阿嬤取,所以才會有謝克、赫米娜這種西方名字。而七個的名字是父親取的,耀的名字則是母親取的。

最後,在文章末部,是七個開始認為自己不是七個,逃出來的是耀,而七個已經死在俄羅斯了。

所以才會不理會阿公的呼喚,不過這也是開始復原的第一個步驟。

之後還會在經歷很多事,在不斷的思考與磨合中,才有今天我們所認識的七個。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