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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葉
吸血鬼X幽靈
《紅線》

幽靈不需要吃飯,不需要呼吸,所以,他在這幾百年幾千年的時間看著喻文州的沉睡。
細細回想著在他們「還是人類」做出選擇的時候,喻文州曾經笑著問他:『前輩願意等我麼?』
葉修很快的就回絕喻文州,搖著頭抓住躺在藍雨教堂棺中的喻文州衣領瞪著他:『我不等,我陪你。』
『……前輩的臉,好可怕啊。』那是喻文州轉化前對葉修說的最後一句話。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直到葉修發現自己睜開眼睛坐在裝有喻文州身軀的棺上才知道他現在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半透明的,可以漂浮在空中的死物。
說起來,所有人都已經不在了。
不知道抽著從哪裡來的菸,葉修望著坐在身下的棺內心捱不住惆悵,伸手抹去上頭的灰塵,低垂下來的眼睫盯著上頭刻印的名字有些想不起來一些記憶的片段。
一輩子真的是太長太久了。
直到這時,已經飄起雨。
雨絲灑落在葉修身上,即使是幽靈也會感覺到些微的涼意--這大概是心理作用。誰叫葉修身上現在只剩下一條內褲跟一塊長得很像床單的白布披在身上而已,藍色的棺襯托出葉修露出的白皙皮膚,看上去竟讓人覺得憂鬱。
而這大概也只是心理作用吧。
拉緊了身上唯一可以遮掩身體的布料,身體發著抖像是可以生熱一樣,沒有表情的縮在一邊也不想去哪裡避雨,就靜靜的待在原地。
「你也很冷對吧,文州。」
喻文州沒有答話。

我希望你睜眼就可以看到我,就如我醒來看到你一樣。
「一直陪著你。」
到你停止呼吸為止。


是人類,也是吸血鬼。
從十歳開始喻文州就發現自己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他很喜歡鮮血的味道。
喜歡鮮血的紅色。
從小在藍雨教堂裡長大,可他也不是天父的信徒,他甚至知曉他的同伴也都不是一般人。不是人類的那種。
「你叫喻文州?」
這天從外地來了一個陌生的人,小小的喻文州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顯得有些怕生。
這個人太香了,離遠一點比較好吧?
於是喻文州不著痕跡的後退,正想轉身逃離的時候卻被叫住:「我叫葉俢,請多指教。」
「……嗯,請多指教。」



即使如此,喻文州還是堅信自己是一般人類。
只是比一般人變態一點而已。
有誰會聞到血的味道就興奮起來?有誰會看到血流出生物體的時候就想舔一口甚至咬一口?
活到二十歳,喻文州已經很能分辨血液的味道好壞,聞起來的香味如何。
當然這都不是喻文州親自『嚐試』,而是靠他翻閱教堂裡的古書文獻慢慢研究實驗而來。
「偷翻禁書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文州。」葉修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邊響起,嚇得他手一抖把正在翻閱的那本書扔在地上,詫異的轉頭看著無聲無息就靠近自己的人。
怎麼回事?葉俢他怎麼進來?
喻文州滿腦子都是這類的問題,他最疑惑的就是為什麼葉修能藏起他好聞的味道躲開他的嗅覺?
葉修頗為可惜的看著一碰地就散架的書本,彎下腰身手撿了起來:「可惜了,這麼值錢的東西被你這手殘弄壞,我該賠多少才夠。」
喻文州點頭,他稱呼葉修為前輩,旦名義上他算是他的老師:「前輩,這麼晚了,不睡嗎?」
「你不也沒睡。」葉修回他:「別這樣看哥,我也是來偷看書的。」
喻文州一下子來了興趣:「喔?也會有葉修前輩值得偷看的書嗎?」
「當然有,就是你手上這本:『如何抑制非人生物轉化的力量』。」



太痛苦了,不如就這樣死去。
站在雨下,二十四歲的喻文州唇邊沾著鮮血一步一歩的往前走。
沒有人知道他為了抵抗體內吸血鬼血液轉化的力量承受了多少的壓力,尤其他每天都會聞到葉修。
是的,聞。
再過幾個星期就距離葉修離開嘉世研究院的那天要滿五年,而他也要二十五歲。他還記得他讀到那本書上寫說:混有吸血鬼血液的人類,那是詛咒。如果滿了二十五歲都還無法解除,那麼只有被封印一條道路。
焦躁的情緒在心上不安的擴散,他聞得到葉修,但是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眼睛閉了閉,冰涼的尖銳就抵在自己的頸後,喻文州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跟蹤他:「少天。」
黃少天的身體有些抖,卻強迫自己把手中的劍拿得穩:「別去找……葉修。」
「只有找到他,我才能得救。」平穩的回覆,「你從一開始就在懷疑嗎?」
「……從葉修的脖子上出現傷口之後。」據實以答,黃少天不想對喻文州有任何隱瞞,他信任。
早知道不要咬在那麼明顯的地方了。
無奈地笑出來,就算現在跟黃少天單挑輸的也一定是他。
還不如就讓那劍尖刺進自己脆弱的皮膚,散發出屬於自己的血腥味,讓黏稠的鮮紅沾滿自己身軀,恍惚的像是看到幻影。
「文州!喻文州!」



等他醒來就已經躺在棺裡了。
挺舒適的。喻文州想,這棺內的軟壂並不比他的床鋪還差,挪了挪身體,耳朵聽不見世界的聲音,但是,有種熟悉的味道。
下雨嗎?
「都散了,你也該從睡夢中醒來。」葉修的聲音在他的世界裡響起,伴隨著吐菸的呼氣混入血液的香味,成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味道。
他知道,轉化的時間到了。
明明已經做了這麼多努力啊,卻總是事與願違,卻總是失望。
這能怪誰?他明白他的劍是在保護自己,也明白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卻不能遏止他的心有不甘。
睜開眼睛感受著感官被雨打涼,葉修的那張臉就出現在自己眼前,不禁讓他笑著問:「前輩願意等我麼?」
葉修很快的就回絕喻文州,搖著頭抓住躺在藍雨教堂棺中的喻文州衣領瞪著他:「我不等,我陪你。」
「……前輩的臉,好可怕啊。」
那是喻文州轉化前對葉修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從此陷入沉睡。


葉修已經不記得,他是怎麼死的了。
他只記得,那天也是下著雨,他把自己的血灑在喻文州的棺上,臉上不可遏止的湧出淚水。
做為人類,他怕是等不到喻文州睜開眼睛看他的那天了。
翻著手上那本散架的書,上頭有道很明顯的毛邊,明顯就是被哪個誰撕去。
而撕去的那一頁寫著:
混有吸血鬼血液的人類,那是詛咒。如果滿了二十五歲都還無法解除,那麼只有被封印一條道路。
而且將沉睡千年不醒。
這句話深深刻在喻文州的心裡。
他以為只要逃避,葉修就不會知道漫長的時間帶給他的痛苦有多大,他以為去尋找離開的葉修勸說他不要停住腳步,事態就會有所改變。
「錯了,我還是等你。」
這是葉修呆站在一旁時,口中道出的第一句話。
可笑的一千年,如今我已不受時間限制,你能拿我的任性怎麼辦?
當他憶起那日在藍雨藏書閣刻意為之的相遇,白皙的手指不禁往自己頸邊摸去--那裡除了有喻文州留下的咬痕之外,還多了一道乾淨俐落的刎傷。
「你知道,被冰雨劃過的疼痛麼?」
那孩子已經是匹成熟的狼了。
「連下手都不心軟的。」
葉修在笑,往棺上一坐把身上的布拉緊縮起身體:「那話嘮--少天幫你對其他人隱瞞了你是吸血鬼這件事,他們還以為你是出了意外所以回不去了。」
「實際上是這樣沒錯。」
不屬於這世界的聲音慢悠悠地從樹上傳來,一根黑色的羽毛往下落在葉修的眼前,與潔淨的白成為強烈的視覺對比。
葉修抬頭往上看,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臉上卻不妨礙他看見坐在細枝上晃著腳的某個傢伙,他也不怕掉下來摔著。
「呦,猥瑣方,終於打算來收哥的靈魂啦。」
方銳停止晃腳,心情難得愉悅的搖搖頭:「不收,那個心髒--唉呀差點忘記你也是個心髒,不好意思。總之那個吸血鬼跟我訂了契約,你以後別怕其他死神會來找你的麻煩。」
「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契約內容的啊。」方銳抖了抖他的翅膀把羽毛都散在葉修頭上。
「那你來這裡幹嘛?」葉修撥開死神的負面情緒,撿起一根羽毛放在手心吹掉,他知道喻文州找到他的時候方銳並不是很開心。
契約麼……方銳那個廢物點心可不是會這麼簡單就把氣吞下自己肚子裡的傢伙啊。
「因為時間到了。」
「時間?」
「他只告訴我這麼多了,你不如直接問他?」方銳指指葉修身下的棺材,將身體隱入樹葉茂密的枝裡消失了。
問他?
葉修心頭一緊,他早已忘卻時間流逝,也不曾細數幾千幾萬個日子,他讓開身體,靜靜的看著棺木,沒有很久就看見那棺蓋從裡面被推開,伸出一隻蒼白到可怕的手,然後那人坐了起來,沒有睜眼,因為還不習慣外面世界的光線,沒有言語,因為千年沉睡。
「文州。」輕輕的喚了一聲,葉修想過去幫他整理他衣服上腐爛的花瓣,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文州?」
喻文州慢慢睜開眼,那瞳孔已然變成紅色,眼神在看到葉修的瞬間變得暴戾,不受控制的用力拉過葉修就往對方肩膀咬下--
「喂!」葉修被嚇著了,他沒想到喻文州轉化後會這麼饑渴,一時間更忘了變為靈體就這麼任他予取予求。
血液失去的感覺令他本能的覺得危險,但同時也恍惚的覺得有某種快感,靈魂能夠再死一次麼?葉修這麼問著自己。
「夠了沒,靈魂實體化後的血,好喝麼?」
實際上喻文州沒有吸到任何東西,就如他現在抓不住化為幽靈狀態的葉修一樣,令他失望。
「……前輩,這就是我醒來之後你給我的忠告麼。」喻文州苦笑,他知道他的前輩不聽他的勸告執意等他醒來,而現在,他也嚐到後果令他無奈。
葉修一笑,故作淡定的點頭:「原來你什麼都記得。」
「當然,我覺得我甚至只是睡了一覺,但發現醒來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太不一樣了。葉修心想,摸了摸被咬的地方笑著:「哪的事,你這咬人的習慣根本沒變。」
「要咬,就要咬出痕跡來才是我的作風,前輩?」
「是了,所以當初黃少天下手才這麼狠啊……你怎麼了?」葉修打住了對話,因為他看見喻文州的眼神突然變得嚴肅。
「有血的味道,而且……」喻文州頓了頓:「是少天的味道。」
「你是狗麼?」葉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接下來他看見喻文州正在冒汗,表情立刻變了:「你……該不會被刺激到了?」
喻文州緊緊握著拳頭,努力想維持面不改色的模樣舔舔蒼白的嘴唇:「少天應該是聞到我然後想要過來,他在害怕,本能的想和我拉遠距離。」
葉修卻搖搖頭,平常嫌懶都飄在空中的他這時卻踏實的踩在地面上往下看著坐在棺裡的喻文州,他注意到方銳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大概是因為黃少天在附近的關係?算了,那都無所謂。
「不對不對,你該不會想要把黃少天……」輕輕靠在喻文州的耳邊,葉修把手搭在正顫抖的肩膀上,對他吹氣:「吃了?」
喻文州第一反應是推開葉修,腦袋裡亂轟轟的無法思考,「唯獨這句話,別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