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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嚮往的你》

  直到現在,那抹美麗的身影依舊深深的刻劃於他的腦海中,成為他遙遠記憶中的一部分。那些片段回憶宛如一顆顆水果糖,有時,他會掏一顆出來嚐一嚐,回味。

  那些記憶也如同看電影那般,他只是台下的觀眾,永遠輪不到他上場主演。



  祥和的住所。這是大典太光世對於這個城池的第一印象。秋日的陽光不似夏季那般猛烈,正午時分雖然依舊炎熱,但接近傍晚,秋老虎倒也差不多該回巢休息了。楓樹不知是因為季節對了,還是因為夕陽挑染,整個庭院刷上一層橘,中間的池水,彷彿一面鏡子,忠實的將院子的風光印照其中,霎時間還真讓人有種錯覺,自己身處之地,究竟是在水面之上,還是下?

  坐在廊下,微風柔柔輕拂,好似在耳邊哼唱搖籃曲,惹人昏昏慾睡。若不是時而傳來孩童嬉戲的聲音,他大概會以為,這偌大的城內就只有他一人吧!

  「真是好久不見了。」在他面前,是一抹美麗的身影。

  那位美麗的人兒從走廊一端向他走來,與他搭話。但他卻不知道該回些什麼,雖然他們曾經共事過,但與對方的交集,他自認不算多。

  「我想想,」對方倒是自顧自得接起話來。「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太閣殿下的時候吧。」

  「嗯。」

  三日月宗近在他身旁坐下來,兩人中間相隔一盤茶水的距離。

  他從以前就認為三日月宗近是一把美麗的刀,現在依然如此,相形之下,作為一個擺飾品而言,三日月宗近可是比他稱職多了;三日月宗近或許不適合上戰場,但是光那美麗的身姿,就足以讓他在世人的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就足以,讓擁有三日月宗近的主人擁抱眾人欣羨的目光。

  而他,雖擁有天下五劍這響噹噹的名號,但論實戰,沒什麼著名的戰績;論玩賞,卻又遠遠不及三日月宗近。像他這樣子的刀,終究,還是比較適合待在無人的倉庫裡吧!

  一群麻雀在他思緒翻攪的時候,落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那個小池塘的旁邊。

  這對大典太光世來說是很稀奇的事,他的身邊不會有小動物靠近的,就連五虎退的那頭猛虎,都對他畏懼三分;小動物們不想接近他,而他也不想去驚動那些生物們。

  但對三日月宗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他天生就受到小動物的喜愛,小動物們靠近他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彷彿他與生據來就擁有受人喜愛的天賦,而事實似乎也是如此。

  大典太光世不是很了解這些,他也不懂三日月宗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三日月宗近對著鳥群伸出一隻手。

  「過來這裡。」

  小麻雀們看著三日月宗近,那是牠們非常熟悉的身影,但是旁邊那一位,可就是相當陌生了。鳥兒們有些遲疑、有些警戒,雖然三日月宗近讓他們十分信任,但他們卻本能的懼怕大典太光世。那是一種屬於動物的敏銳直覺。

  「不會有事的。」三日月宗近鼓勵牠們。

  鳥兒們稍微猶豫了一下,歪了歪小小的腦袋後,膽子較大的一隻稍稍拍動羽翼,輕輕的落在三日月宗近伸出來的手上,小小的爪子扣緊了修長的食指。三日月宗近將手伸回來,稍稍靠近自己的臉龐,淺淺一笑。

  那柔和的笑容就像漣漪擴散開來,傳給了鳥兒,拂去了鳥兒原本警戒的情緒。

  手上的鳥兒似乎相當放鬆,對於三日月宗近逗弄著牠的手顯得相當從容自在,甚至,牠還會趁著三日月宗近沒在撫摸牠的空檔,伸展羽翼,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完全沒有野生動物應該保有的警覺。

  「你是怎麼……」

  「嗯?」三日月宗近張大了鑲著新月的雙眸看著他。「啊,你是指這些小鳥嗎?」

  他點點頭。

  「喔,你要放輕鬆點,」三日月宗近給了他一個像是對待那些小鳥們的笑容。「如果你全身布滿刺,別人就只得對你保持距離。」

  「要像這樣。」

  他看到三日月宗近將手上的鳥兒放到肩膀上去,然後再度對著庭院中的鳥群伸手,臉上掛著棉花糖似的微笑。就連他都有感覺,三日月宗近的身邊總有種隨興的舒適感。

  其他鳥兒們受到鼓舞,紛紛來到三日月宗近的身上或是周圍——儘管他們還是會選擇待在離大典太光世較遠的那一側,但倒也足夠大典太光世嘖嘖稱奇了。

  大典太光世突然有種錯覺,彷彿自己走進了書中畫中,精靈沐浴於林中聖泉,一舉一動,一回眸、一笑顏,都是如此聖潔動人。他是窺視的獵人,只能躲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處,渴望自己成為浸潤精靈的池水。但他終究只是一名獵人,沒有無邊的法力幻化自己,只能遠遠的,望著精靈嫚妙的身姿落入別人的手中。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是給糖果罐裡再添一顆糖。

  他赫然發現,三日月宗近的美,竟然有如此獨特的吸引力,獨特到,他想跨出那條界線,好讓精靈也能夠看清自己。  

  「三日月殿下。」

  一個好聽的男聲闖進了他的世界,攪亂了他的幻想,也打斷了他一瞬間的衝動。大典太光世看著高貴的精靈離開那令他充滿遐想的水池,向著聲音的來源前進。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一期。」

  男人朝他的方面看了一眼,換上溫和的淺笑,微微欠身。男人是這座城裡公認的好好先生,對上,恭敬有禮,對下,則親切和善。

  但此刻,他卻看不清對方的眼裡隱藏著什麼情緒。

  他跟對方只是淡淡的打個招呼,比起三日月宗近,他更不知道要跟一期一振說些什麼才好。

  對於一期一振,他所知道的都是些聽來的二手消息。他與一期一振曾經為同一個主公所有。前田藤四郎的哥哥。現居皇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一期一振似乎對他有著某種程度的戒心,那種疏離感與動物們帶給他的感受截然不同,一期一振給他的像是,一種敵意。明明沒有出陣,但他卻有如置身戰場。

  直到一期一振帶著三日月宗近離開,他才搞清楚那陣敵意從何而來。他不清楚一期一振與三日月宗近的相處模式是否就是這個樣子,但當他們肩併著肩一同離開時,那戴著潔白手套的右手卻扶上三日月宗近的右肩上,像極了一對戀侶,這讓他覺得,似乎有些刻意。

  宛如戰場上繡著家紋的旗幟,宣示著這是誰的陣地。

  但大典太光世的心已經收不回來了。或許精靈還尚未發現,但他,卻已經從樹叢後悄悄的跨出了,第一步。

  他看著庭院,隨著三日月宗近的退場,那群小麻雀也跟著離開。對牠們而言,當三日月宗近離開之時,這裡也就沒什麼好留戀了。他懂。他不是什麼值得小動物們為他駐足的角色。

  雖然三日月宗近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但他的腦海中卻彷彿還留有著幻象的殘影,宛如茶香那般,即便已品完了一杯茶,餘韻卻仍在喉嚨深處化開,久久不退。令人如此心醉神迷。

  他伸出手來,深深吸一口氣,試著淨空自己的腦袋,試著不要想太多。他暗自期盼著是不是有那一隻大膽的鳥兒願意接近自己。

  或許他永遠只能是那名旁觀的獵人,但他的心底卻悄悄漾起一絲期望,若是他能更接近小動物們,是否,就能夠更加的靠近三日月宗近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