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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鬱竹青, 鐘鳴山沒。
向頂的佛寺,石階萬磚,每一向上的步伐都乃信徒的虔誠。

他已年過天命,此寺廟住持往年到了那個時間,仍堅持下山往一處前去。
近百年前被祝融吞滅過的豪戶大宅,但早不見朱門的熱鬧,被人高的雜草覆蓋掩埋。
一身袈裟,手執佛珠低頭誦經,指腹撥動佛珠替曾在這場災厄中死去的亡魂超渡。
而有個白衣男子則佇立一旁,低頭不語。
這個機緣與舉止已持續了五十餘年,緣自那過往已斑駁的回憶。
「小師父,你會唸經嗎?」當時他只在山上拾柴,那個人這樣突然映入眼簾。
說是雪色卻又不是那般白,曖昧不明的髮色無法輕易界定。
那人領著他下山,又帶他到這大屋前,說:「幫我每年來這念經吧。」
未提過多,但他當時應了人就會做到。
緣,結上。
那是怎樣的人?
三十而立,他已從掃地的小沙彌成了他人的師兄,他見過那也不下二十次。
隱約也注意到些。
不曾改變的外貌與年齡,非常人的氣習與存在。
「施主,您過於執念於此。」他誦完經,轉頭直視那臉掛遮面的男人,他身高早已過於他。
「此乃我罪孽,怎不執念?」他溫和的笑著,森綠的外罩上,單邊掛著降紅肩章,上頭繡著韶字,下掛著刻得精緻的錦鯉玉墜。
荷綻魚游,不成龍乃池中物。
早已看透此人非常人,修道者,為仙反之妖,但也可能只是一味心魔縛地,作繭自縛。

等他年逾六十,已看盡人間生老病苦,仙與妖魔,最終看見他的真身。
依舊是在那荒廢鳥無人煙,街人所避的荒廢墟址,不祥、詛咒、天譴等字眼堆疊之處。
已往總見那人一身白衣,淺色銀髮,綠罩白遮面,仙人之氣。
假象。
當修練到位時當年的小沙彌,今日的廟住持,所見的是一隻灰長毛三尾的大狐狸。
其面露兇惡猙獰,尖牙利齒,身上覆蓋著破爛的綠衫碎布,嘴叼著斷尾的紅玉魚飾。
甩動著大尾,盤坐在一斜倒的樑柱上,目斜冷望著他。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