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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一✧序】

  天色還未全亮,偌大的教堂裡只有提前來訪的晨光,那一點微弱的光線透著彩繪窗灑在牆面,漫步在壁畫黯淡的顏料上,照進畫中的人因為疏於維護而產生裂痕的雙手,緩緩地映出他們望向天花板上的窗戶的、象徵希望的眼神。
  
  清晨的修道院顯得十分空曠,與世俗隔絕的感覺也越發明瞭。空氣如凝結般令人感到窒息,若要提及那一絲生機,那就是跪在地上,虔誠的祈禱著的那個女孩呼出的淺淺鼻息和她隨著呼吸顫動的睫毛,讓一片沉寂有了動靜。
  
  然而細不可聞的呼吸聲幾乎是要被遺忘般,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就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黑影下淡去。像是體會到那份無法無視的孤獨,女孩低著頭眉頭深鎖,手指不安地緊握,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她又做夢了。
  
  夢裡是五歲時的她,在母親懷裡笑得開懷,母親一邊防止自己亂動,一邊替女兒的長髮紮著辮子,眼底的慈祥一覽無遺,在外人看來這個畫面是那麼溫馨,她也以為這種幸福能一直持續下去——本該是這樣的。
  
  一場疾病卻來的突然,她的母親猝不及防的染上這種連醫生都束手無策的病。女孩還記得母親臨終前遞給自己的項鍊裡閃爍著的碧綠,也還記得連同母親一起被那些大人帶走的弟弟淒厲的哭喊聲。印象裡當時她躲到了角落,摀著嘴努力不讓尖叫傳出,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終於崩潰大哭。
  
  年幼的她仍然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包括財產,包括家人,包括活下去的方式。從此某個貴族家庭沒落,多出某個小小身影在不見天日的巷子裡徬徨。
  
  連續空腹了幾天,意識薄弱的可以,女孩剛好渾渾噩噩晃到了教堂。那天下著大雨,打溼已經殘破不堪的裙擺,她在這陣濕冷中倒下,已經無法顧及滿身的泥巴。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把自己拉起,她吃力地抬起眼皮,不記得夢境裡男人的長相——也許從未記得。只聽到他緩緩地用粗啞的嗓音念著不知名的詩歌,在女孩耳裡聽起來彷彿天籟。最終她高燒還是擊倒她的意識,她卻永遠不會忘記帶她到孤兒院的男人,最後說的一句阿門。
  
  「……願父母親在天堂得以安息,弟弟能得到您的憐憫,為彼此的祝福。感謝主。阿門。」終於抬頭,陽光早已延伸至整面牆,繪者筆尖刻劃下的「主」染上一層五彩斑斕,看來絢爛而遙不可及。
  
  「翠絲特,你在裡面嗎?」房間外傳來芙娜的叫喚,女孩應了聲「來了!」便揚起微笑,合十的手心鬆開,裡頭是同自己瞳色一般翠綠的寶石,閃著象徵希望的光。
  
  ——主與我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