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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不作聲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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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夫的莊園迎來了初雪後的第一場盛大宴會，那是極為熱鬧的場面，當地的仕紳迫不及待參與以外，遠道而來的有力人士也不在少數，他們都很清楚這場宴會代表什麼意義，莊園的主人波西瓦‧葛雷夫即將度過他的生日，並且同時也向外界見見他剛滿周歲的長子－－但這都並不是眾人聚集的最大原因。

葛雷夫先生在一年前拿下紐約地區的位置後，一躍成為當地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不曉得多少人想跟他攀點關係，但這個男人顯然已經得到他所有想要的東西，那麼能著手的也只能是他身邊的位置，例如幾個漂亮甜美的Omega。有點能力的人都得到消息，葛雷夫身邊的Omega一直只有一名，而且極少露面，他之所以能替葛雷夫先生孕育後代純粹是因為他出身的家族，但誰還會在乎老巴波家族呢？那把火燒光了所有，也包括世人對巴波家族的認知。

他們都知道那個Omega已經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葛雷夫先生從不提起他就是最好的證明。在這個年代一位優秀強大的Alpha沒有同時擁有幾個Omega又怎麼像話呢？於是他的身邊開始充斥了他人所贈送的Omega，有男有女，比魁登斯更好的不在少數，或者應該說，他們每一個都比木訥呆滯的男孩還要更好，會說笑的、唱歌的、在各種場合上絕對不會讓葛雷夫先生丟臉的，他們都對這位強大的Alpha真心迷戀並且甘願臣服。

而今天的宴會又會有一批漂亮聽話的Omega被送上葛雷夫的床，這完全是可以預見的事，各個家族使出千方百計不過是想讓自己的禮物能交到葛雷夫先生手中。

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魁登斯。他相較熱鬧的宴會來說，實在沉默得詭異，他永遠都像是多出來的那一個，無論身旁的人們多麼開心都與他無關。

男孩在過去一年中說出的話用十隻手指能數得出來，事實上他最常說話的場合是在床上，他會向先生求饒，聽話地開口說先生想聽的任何一句話。但在平常生活他幾乎一句話也不會說，葛雷夫的確沒有虧待他，他能吃能睡，在先生的庇護下得到溫飽，他也替葛雷夫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孩，魁登斯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他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就像每一個聽話的Omega，順從擁有者的安排，沉默並且安於現況。

他總是吃得不多，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不住意的時候湊上餐桌旁，伸手拿了一塊莓果杯糕。他仍喜歡吃這道小點心，男孩雙手捧著小杯糕退到了角落，宛如流浪狗得到了食物，第一時間必定是躲到無人的地方享用。

「讓我看看你的Omega，葛雷夫。我真想看你會讓什麼樣的人替你生孩子。」突地一道聲音蓋過了其他人的討論，聽來像是眾人刻意放低音量，好讓這個男人的要求能順利在大廳裡傳遞。

他是在場唯一有資格用這種方式要求葛雷夫的人。多年來的資助者之一，葛林戴華德一向都用這種像是主人般的語氣和他說話。

葛雷夫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找到了縮在角落的男孩。

「魁登斯，過來。」他低聲喊道。角落裡的身影嚇得顫抖，但完全不敢違背Alpha的要求，他艱難地踏出腳步往擁有者的方向走，那就像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男孩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也無法走到葛雷夫先生的身旁。

有些人發出不明顯的訕笑。看看這個Omega，甚至還像個男孩，蒼白瘦弱像是身上抓不出一把肉，他的神情呆滯，眼神裡沒有半點的靈活，而最可笑的是他的雙手，難道他是用手直接吃點心？一些對禮儀要求嚴謹的客人已經面露嫌惡，男孩手上的食物殘渣成了最可笑的裝飾，他看起來就像個白癡。

魁登斯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注目，他窘迫地想用衣服擦拭手上的髒汙，卻被葛雷夫先生一把抓住。他嚇得狠狠顫抖，而男人只是抽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乾淨雙手，就在另一個白髮男人面前，魁登斯甚至不敢抬眼望對方，他只是低著頭看葛雷夫先生替他整理乾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不會惹先生不悅。

葛林戴華德看起來似乎相當愉悅，顯然葛雷夫對於Omega模樣令他出糗並沒有多麼生氣，這個一向冷漠的生意夥伴竟然會在眾人面前默不作聲地替一個Omega擦手，好似他們早已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

「你還想吃什麼就跟傭人說，知道嗎？」他將手帕遞給前來的傭僕，順道向魁登斯低語。男孩點點頭表示知道，但其實他只吃杯糕就飽了，他的胃口一直都不大，孱弱的身體也一直長不出肉，而他的成長期恰好是往上抽高，顯得他整個人瘦得可憐。

葛雷夫注意到男孩的喜好，那並不困難，畢竟魁登斯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少，他只喜歡吃甜點，尤其是莓果杯糕。大概是一年多前那個看護做的，男孩有少數的愛好，葛雷夫也從不吝嗇滿足他。於是莊園裡常有場合會出現這道點心，甚至請了一個烘焙師傅，專門負責下午茶的點心。但魁登斯仍然吃得不多，永遠只是莓果杯糕。

「他看起來並不怎麼樣。」葛林戴華德的語氣輕蔑，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在一般時候他們是不敢這麼做的，但是既然權力者如此陳述，他們也大多認同，這個看起來模樣怪異的年輕Omega實實在在不該留在葛雷夫身旁，他連一般的Alpha都配不上。

葛雷夫沉默著，他沒有為這件事辯白。

「多找幾個順眼一點的Omega替你生孩子，我的朋友。這個太糟了，他看起來就像個小男孩。」

「我會的，先生。」雙鬢灰白的男人稱呼另一位尊稱，他即使到了今天的地位仍不敢得罪對方，在這種場合上更不可能頂撞他，於是葛雷夫點點頭承諾，忽略幾個家族對他露出的欣喜神色，他們今天都帶了禮物要送他。

葛林戴華德並沒有待得太久，他有許多事要忙，宴會一半時他就先行離去，摟著幾個家族贈送的禮物，搭上自己的車子離開，只徒留因為他而放大對魁登斯的各種厭惡的人們，還有異常沉默的葛雷夫。

至於魁登斯，他從來沒有為此難過，他在想什麼時候能回房裡，他想再讀一次他的書，那本書裡有魔法及動物，專給學齡兒童閱讀的繪本，卻是他少數擁有幾項珍貴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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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雷夫收下了幾個家族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三個Omega，加上他目前莊園裡有的，總共有七個。他前陣子送了幾個出去，得稍稍掩飾一下，以免讓其他家族知道他馬上將禮物轉送他人會惹得不快，這是他必經的過程，當他的權力越強大，試著討好他的人就越多，而他必須適當地接受好安撫這些脆弱不安的家族。

加上他懷裡的這個，莊園裡有八個。但魁登斯……他跟其他的不一樣。他擁有名字，其他的Omega在葛雷夫眼裡分辨不出姓名，他頂多用髮色喊人，或是隨便讓屬下送一個適當的午茶表演者前來，而午茶的對象通常是他和魁登斯。

若要說魁登斯過去的生命中沒有遇見多少好事，那麼葛雷夫同樣也是。他在殘忍的龐大家族中成長，Alpha之間的競爭比死鬥還激烈，他幾乎無時無刻都在爬著別人的屍體前進，這是他的宿命，導致他不得不冷酷地去剖析每一件事對他的利害關係。

但唯有魁登斯，在生完孩子後已經是他計劃外的事。他甚至不該讓這個還是男孩的Omega替他生育後代，他的理智該很清楚魁登斯絕對不是最好的對象，他根本無法養育小孩。

但是他卻做了，並且讓男孩繼續留在他的身旁，即使大多時候魁登斯是沉默的，他也並不是多愛說話的人，也被逼得像個囉嗦的老媽子，他讓男孩多吃點飯，注意穿衣服的細節，還有天氣夠好而他也有時間的時候，他們該多到外頭走走。魁登斯永遠只是點點頭承應，直到現在他看著葛雷夫的眼神都還隱含著恐懼。

好像他們越是接近就越遠離彼此。葛雷夫這樣的人有時候也想，要是他能回到過去－－狗屎，他在想些什麼？男人總是煩躁地放棄這件事，最終他會告訴自己，魁登斯根本無處可去，他只能依靠自己，永遠攀附在Alpha的身旁等待垂青，這個男孩沒有謀生能力，他離開了就等於送死。他只屬於自己。

葛雷夫放下酒杯，自始至終他沉默無語，看著坐在面前的男孩，仍低垂著目光不敢看向他。是不敢，還是不願意？葛雷夫這樣想著，他托著腮凝視著魁登斯面無表情的臉孔。

也許明天該讓烘焙坊送一批新的點心過來，顏色鮮豔點，不只是莓果，吃起來是甜的都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