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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萬物皆眠的夜晚。

阿古拉猛地睜開雙眼，清明的啡眸沒有一絲乏意，他扒拉了一下頭髮，緩緩從床上坐起。

－－煩躁，沒由來的。

晚餐過後心底便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彷彿蟲子爬過般的發癢感，由一隻，到十隻，到百隻，卻始終搔不著，無法止癢的煩躁讓人幾欲抓狂。

阿古拉抓了抓已亂成鳥窩的啡髮，決定下樓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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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飯廳時裡頭仍亮著燈，探頭察看方發現是張老夫婦倆，飯桌上攤著記事本與各式單據，應該是在進行一天的帳目計算。

「阿古拉？這麼晚還沒睡？」
偶爾抬頭瞄見站在廚房門口的人，張叔不禁訝道。

「睡不著，所以下來走走。」

「失眠了？要不我給你熱杯牛奶吧？」
張嬸說著，隨即起身走向爐灶。

「來，坐下咱們聊會兒天。」
張叔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

張老夫婦是從爺爺那一輩便認識的世交，兩家人經常會去對方的牧場幫忙，後來張叔的兒子來台出差時接手了一間要放售的牧場，便舉家搬來定居，待經營穩定後將老夫婦也一併接了過來。

阿古拉這次便是代替脫不了身的大哥以半個牧場繼承人的身份過來交流交流的。

張叔從前就特別喜歡給他們幾個小孩講舊時的趣事，阿古拉對於爺爺輩的故事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正聊得興起，阿古拉應答的話語卻倏地一停，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
阿古拉並無直接回答張叔的詢問，只是伸手指指耳朵，對方隨之側耳細聽，臉色剎那間也嚴肅起來。

從小就在草原生活，即使是如張叔這般上了年紀，被大自然磨練出來的觸覺依然敏銳。

遠處有什麼微弱的聲音傳來。

阿古拉自問不可能認錯這些聲音，他敢以他的愛馬起誓。

是馬匹的騷動聲。

張叔飼養的馬匹一向不易受驚，此時集體發出騷動聲，該是出什麼大事了。

「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言畢正欲起身，卻被一雙手輕柔地按坐回去。

「太晚了，張叔你留下吧，我一個人沒問題。」
拍拍對方的肩膀讓其安心，阿古拉拿過一旁的手電筒便出了門。

這一晚似乎特別黑，沒有星星，連月光也被厚重的雲朵遮掩住，光源幾乎僅剩手上的那一支電筒。

即使如此，阿古拉依然踏著平穩的步伐來到馬廊。

熟練地找到開關，「啪」一聲，馬廊瞬即通亮起來，一直騷動不安的馬匹看見來人後稍微安定下來。阿古拉耐心地一一安撫，又仔細查看了馬廊，卻並無發現任何異樣。

難道是外面？

站在門口左右張望，阿古拉敏銳地發現一旁的樹林裡正隱約透著光。

「？」

樹林的後面連著山，附近也只有張老夫婦一家，即便是平日來打工的員工也不會隨意進入，這光怎麼想也不該出現。

腳跟一轉，阿古拉沒有遲疑便踏入林中。

安靜的小樹林看似與白天無異，然而阿古拉心底的奇怪卻一直有增無減。

進來的小路逐漸隱沒在身後，阿古拉一個激靈，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靜，太過安靜了。

沒有蟲鳴，沒有風吹過樹葉的沙響。整個空間彷彿連空氣也被凝固一般，所有事物靜止不動。

－－只有他一人的心跳和呼吸。

那道不明的光就在前方，交錯低垂的枝椏擋去了部份視線，讓人看不清楚。

那似乎是一隻形似馬的生物，體型卻比他見過的馬匹更要大上幾圈，毛色亮麗柔順，泛著淡淡的金光。不、不對，那並非毛色發亮而產生的光芒，而像是……自帶發光的體質。生物垂著頭，似乎正在地上尋找什麼。

阿古拉下意識屏住呼吸，關掉手電筒，正想要湊近細看，身前倏地橫過一隻手臂擋住了去路。

訝異轉頭望向身旁人，漆黑的環境僅有眼前生物身上的光源，阿古拉打量片刻，來人比他矮，身形瘦削，微光映在臉上，看上去不過二十。

－－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他竟毫不察覺？

對方此時轉過頭與他對視，阿古拉看見細碎瀏海下的眼睛透著冷冽。

對方打了幾個手勢，示意他保持安靜，以躬身的姿態退後。

－－莫名其妙的生物，和莫名其妙的人。

雖然滿腹疑惑，可身體比大腦更快作出反應，阿古拉微彎下腰，隨著對方一同後退。

眼前奇怪的生物並無發現二人的存在，蹄步微動轉了個方向。

「咔嚓」

清脆聲回響在寂靜的樹林裡，阿古拉踏中枯枝的腳一僵，他尚未反應過來，手臂倏地傳來一股拉力，人也被拽趴在地。

一股強大的氣流從頭頂快速掠過，阿古拉甚至能感受到氣流經過時被掀得整個人趴著退了幾呎。

發光的生物消失了，阿古拉愣神的思緒被眼前亂晃的光線拉回現實。

「哈囉？魂魄還在不？」
那人開了手電筒在他面前晃動。

「……在。」完全是下意識的回答。

「在就好，我走了。」
見人轉身欲走，阿古拉迅速拽住了對方的手臂。

「等等。」他頓了頓「剛才那是什麼？你又是誰？」

對方重新站定，直直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卻並無回答，反倒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不怕？」

「……為何要怕？雖然不清楚是什麼，但牠似乎對人並無攻擊性，不是嗎？」
腦海隱約浮現出小時候父親講述的中國神話裡的神獸模樣，然而當時尚年幼，僅記得其模糊輪廓。

「的確是無攻擊性啦…」那人玩味地望著他，「我是預測局的人，名字就不告訴你了，有緣再說。」

「至於剛才那隻是什麼……」眼前人揚起意味深長的笑「比起從他人口中得知，何不自己去尋找答案。」

「等、」阿古拉還想說些什麼，對方忽地將電筒光朝他的雙目照去，反射性閉眸，待重新睜開時，那人早已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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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大屋時甫一進門張老夫婦立即擔憂地圍了過來，一看時間始發覺自己這一趟出去竟然已過數小時之久。

向二人示意自己並無大礙，馬廊那邊也無異樣，阿古拉隱瞞了遇見奇怪生物的部份，目送老夫婦進房休息。

回到房間正準備重新躺下，才發現枕頭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張白色信封，上面寫著他的名字。

疑惑地拿起信封，翻過背面，封口的蠟章外圈印有一串英文。

REPUBLIC OF CHINA THE PRECOGNITION BUREAU

中華民國預測局…？

－－比起從他人口中得知，何不自己去尋找答案。

那人的話語突兀地闖入腦海，阿古拉緩緩以姆指摩娑著蠟章，指的這個意思嗎？

這一晚發生的事情太多，阿古拉覺得自己的腦袋稍微有些消化不過來，於是掏出手機撥通了其中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後即被接通。

「阿古拉？這時間你還沒睡？」電話那端的嗓音透著疲倦，更多的卻是對於他在這時間點出現的驚訝。

「二哥，我剛剛…好像看見傳說中的中國神獸了。」

「……啥？」



完。

小後續

二哥拿開手機再三確認屏幕上的號碼是自己的三弟無誤，下一秒錯愕的神色即被滿滿的擔憂替代，早告訴大哥別放三弟自己一人去台灣，瞧，這一去人直接從呆變成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