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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公主

從魔女那取得靈藥的她來到沙灘,下定決心將靈藥一飲而盡。接著她被向自身襲來的,彷彿要將腹部撕裂成兩半的劇痛所吞沒而昏厥了過去。當她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正在照護自己的,他的身姿。啊阿,當天遇到的就是他沒錯。有著襯和溫柔表情的臉龐,他就是讓自己從相遇那天起就魂牽夢縈的王子。

那天要不是自己在深夜獨自浮上海面換氣,也不會在那艘受到暴風雨襲擊而遇難的船隻上找到並解救他吧。今天情勢逆轉,自己成了被拯救的那方。這肯定就是所謂的命運吧,她這麼深信著。

溫柔的他帶著她回到城堡,並且給予了她專屬的房間和女僕。儘管有多少感謝的話語在腦袋中打轉,但她都無法訴諸話語。只能對他嶄露笑容,以致上些許的謝意。她開始學習「人類」的生活,為了成為能配得上他的身分而努力著。穿上極不習慣的禮服,配戴厚重的飾品。儘管從雙腳傳來的痛楚都使她每走一步都感到暈眩,但她還是答應了為自己介紹城堡周圍的城鎮的邀約。這可是和他的初次約會,得更加努力呢,她這麼想著。

所幸的是就算她穿著高跟鞋,巡視的全程都坐在馬車上。他向她逐一介紹萬事屋、商行、教堂、武器鋪等店家。其中她特別在「魚店」停留了許久,望著放在商品架上那些已死的老朋友。儘管她對此感到難過,但就算想做什麼也是無可奈何。現在的自己畢竟是「人類」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雖然在「魚店」前停下馬車的是自己,但他也同樣一語不發地望著「魚店」,像是在思忖著什麼事情。從那天起城堡裡的餐桌上,就再也沒看見過「魚」料理了。

照理來說約會應該是完滿結束了,但從那天起不知為何,自己與他的關係就開始變了調。至今為止一個禮拜大概會來自己的房間探視三回的他,有時一整個星期都沒有出現過。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呢?是不是約會當天沒有跟往常依樣噴上「香水」的問題呢?她心急如焚、淚滴欲下的向女僕打聽。原來是下個月城堡裡要舉辦盛大的舞會,到時各國的王公貴族都可能會到場。這時被國王指派為主辦人的他似乎正沒日沒夜地忙碌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的確沒什麼辦法呢。但到了當天,他應該會將自己介紹給大家吧,她這麼相信著。自己也要好好加油啊。她強忍著腳痛進行舞蹈的練習,知道自己酒量很差卻還拉著女僕向她學習社交的措辭和應對進退,直到兩人都喝地醉倒在房間睡著為止。這些都會得到回報的,她這麼相信著。然而舞會當天,她穿著華麗的禮服在房間等待,到了月上三桿,他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房門口。聽女僕說,他似乎和鄰國的公主去跳舞了。

自從這天起,兩人的距離越發的遙遠了。有時她透過窗戶瞥見他的身影,卻又因其身旁伊人而退縮,只能默默地縮在窗下落淚。至此,他再也沒有來探視過她的房間了。時間流逝,終於那兩人訂下婚約的消息透過貼身的女僕傳進她的耳裡。心碎的她聽不進女僕的安慰,也顧不得魔女警告她會化成泡沫的結果,只想著回到海裡去。

夜晚的沙灘寂靜且昏暗,只有隨著浪花中飄散的味道,使她感到熟悉。從踏進海中的腳傳來的冷冽讓她顫抖,事到如今自己到底在怕些什麼,她也說不上來。明明就只是想回到生活了十幾年的故鄉,為什麼自己卻感覺彷彿是佇足在只有傳說中會出現的利維坦的巨口前呢?是因為「人類」的肺比「人魚」要脆弱嗎?是因為「人類」的雙腳,無法像「人魚」那樣快速地游動嗎?她無視著身體傳來的警告,像是要將自己溺斃一般兀自往海的深處下沉。終於,最後只剩一串延續到海面上的泡沫,成為她曾經存在於此的痕跡。

她所不知道的是,到底他疏遠她的原因是什麼。他和那個人締結婚約不過只是結果,絕對不是肇因。他和她開始疏遠也絕不是因為那個人比起她來得更加美麗、聰明,或是擁有比天空還清澈的嗓音。事實上,除了聲音以外的特質,她都比起那個人更加地優秀。

他疏遠她的原因,是因為那天在魚店停下馬車、望著架上商品的她不知為何,從那時候起身邊便隱約瀰漫著死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