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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波本] 譬如朝露

蘇格蘭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就在他不斷閃避周遭熱情的獻吻時，他無意間看見了波本和萊伊像是才剛陷入熱戀的情侶一樣，在飄滿紙花的大街上旁若無人地接吻。

那一瞬間，他被周遭零下十度的寒冷狠狠打醒，他的心就像剛剛看到的那顆大蘋果一樣在倒數的最後一瞬間下墜。

他甚至用有些失禮的方式，拒絕了身邊接連好幾個人的祝福。

有些煩惱的蘇格蘭在跨年結束之後，終於在約定地點等到了他兩個夥伴。

一張撲克臉的萊伊，身邊跟著一臉不耐煩的波本。

剛剛那一幕的熱情，就像是虛偽的謊言，讓人覺得自己看到的只是錯覺。


第二天，萊伊一早就出門，去接因為買不到機票所以延後一天抵達的女友。

屋子裡剩下波本和蘇格蘭，兩個早已相熟的兩人也不用裝什麼是『進到組織之後才認識的』那種距離感。

新年的第一天，從來沒見過一大清早就找酒的波本，拿著蘇格蘭威士忌倒滿酒杯，然後自暴自棄地把自己摔進沙發椅裡。

「我和Rye睡了。」波本一口乾掉杯子裡的酒，想用發燙的酒精沖刷掉掉濃烈的罪惡感。

本來正專注在電視節目上的Scotch聽到這裡，果斷地楞了一下。

他緩緩拿下嘴裡的菸，看著波本的表情。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蘇格蘭把菸按熄在隨身的煙灰缸。

說出來這件事情本身就太不妙了。

並不是說波本跟誰睡覺不好，波本的私生活這些事情他大約也知道一點。況且波本並不是一個玩不起的人，而且玩得起放得下，各取所需之後一拍兩散，波本這點做得俐落瀟灑，他也不找那種會糾纏不清的對象，根本不需要人操心。更何況自從遇到了萊伊之後，波本的床伴也固定下來。

雖然萊伊這個床伴蘇格蘭在道德意義上並不是很喜歡，萊伊對他那個女友似乎是來真的，居然只到了牽牽小手的地步，到頭來性慾則是一股腦的往波本身上倒了。

不過波本當初選擇跟萊伊睡就是因為這一點，說直白一點，這兩個人完全就是原地撿現成的。

所以說，據他所知波本跟萊伊的床單早就不知道滾過幾百回，沒道理現在才來報備。

再加上昨天看到的接吻，蘇格蘭的心裡對波本想要做什麼也大略有底。

接吻沒什麼大不了了，昨天晚上時代廣場上他隨便一動就能踩到一對正在接吻的情侶，最大的問題是在接吻時波本的眼神。

作為波本的同學，他已經有好幾年沒看見波本這樣的眼神，更糟糕的是他對一個臥底組織的成員動心了。

今天波本突然對他說這句話，就代表事情大概已經往壞的那方面走去。

蘇格蘭了然地猜到了波本的意圖，大約希望自己狠狠訓他一頓然後把他打醒之類的。

然而蘇格蘭知道根本辦不到。

變成現在這種狀況，就是波本自己也無法處理，他這個局外人又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或許訓斥在短時間會有所用處，但波本的心依舊向著萊伊的話，那悲劇依舊是早晚的問題。

況且他記得這傢伙的犯罪心理學好像是滿分吧？

要他這個及格邊緣的去開導滿分的，大約他才開口第一句話，波本腦袋裡已經把整套理論全部背過一次了。

用一般的方法是不行的。

「這裡出去的第一個轉角，有一個賣香菸的小販。」蘇格蘭從上衣口袋掏出菸盒，敲出一根香菸，拿打火機點燃。

「因為那裏很方便，也正好有我喜歡的菸，所以我常去買。」蘇格蘭說著，然後把菸盒和打火機一起放到桌上。

「可是前幾天，那個香菸的小販突然對我說『我愛你』。可惜我只是個顧客，只好選擇換間遠點的店了。」

波本沒有說話，拿了蘇格蘭放在桌上的菸盒，抽出一根菸，點燃。

將香菸的濾嘴遞到嘴邊，張嘴含了上去。

他知道蘇格蘭的意思。

心裡雖然知道不需要愛，身體倒是滿誠實的。

尤其過年或著過節，總是不想一個人的時候。

香菸的小販很方便，他的攤子裡也有和對方胃口的菸。

波本和萊伊的關係，應該就像這樣簡單的銀貨兩訖，各取所需。

即便兩人第二天醒來就因為一個消息決裂分道揚鑣，昨晚還在床鋪上抵死纏綿的人，今天說不定就會拿著槍口互相對峙，在他們兩人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你覺得煩，是因為『零』？還是因為事情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蘇格蘭把話題又繞了回來，波本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波本深深吸了一口菸，讓苦澀的滋味漸漸融進肺裡，他緩緩用拇指彈掉香菸前端的餘燼。

電視裡的節目換過一個又一個，蘇格蘭的菸盒裡香菸的數量也逐漸地減少。

「啊啊……」波本胡亂地揉著金色的瀏海，像是自暴自棄地捻熄手裡還有一半的菸。

他側身往蘇格蘭的大腿上一倒，用揉著瀏海的那只手遮住半邊臉。

「就一天……」他說。

「讓我這樣睡一天。」波本說著，聲音越來越淡。

蘇格蘭由得他去，默默拿起喝剩的酒瓶，為自己蓄了一杯威士忌。

一邊把目光放回電視上，一邊拍拍波本的頭，慢慢地喝下那杯酒。

致藏於陰影的狼群，忍辱負重的秘密；永不回頭的歲月，及無法坦誠的愛情。


波本就這樣躺在蘇格蘭的腿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蘇格蘭的腿都麻了，波本還沒起床。

「Scotch？」說話的是萊伊的女友廣田雅美，她和萊伊一進門就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然後蘇格蘭一臉沒睡飽的坐在沙發上。

「Bourbon昨晚喝醉了，就賴在這不走。」蘇格蘭指指因為宿醉在揉額角的波本，雖然他很想上廁所一腳把對方踢開，無奈腿麻了辦不到。

波本被叫醒，然後和蘇格蘭被趕去漱洗，桌上一堆雜亂的垃圾被廣田雅美掃進垃圾袋裡，讓萊伊主動乖乖拿去扔了。

「新年快樂，廣田小姐。」波本把自己打理好後，進入廚房幫忙清洗昨天亂七八糟的餐具。

「新年快樂，Bourbon！」廣田雅美則將抹滿泡泡的盤子遞給波本沖洗，笑著回應他。

「Bourbon，昨天的披薩讓我重新熱一下。」蘇格蘭拍了拍波本，示意他擋到了爐子下的烤箱。

波本側過身，讓蘇格蘭蹲在他和廣田雅美之間拉開烤箱門。

「Scotch。你昨晚說的那個賣香菸的小販，後來還有纏著你嗎？」波本低頭，對正把烤盤塞進烤箱的蘇格蘭問道。

「是沒有。但如果他一直追過來，那我只好開槍了。」蘇格蘭關上烤箱門，聳聳肩。

「Gin會幫你善後的。」波本一口氣揶揄了兩個人。

「什麼？」廣田雅美有點搞不懂這兩個人到底說的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Scotch這傢伙有艷運喔！」波本用拇指指了指蘇格蘭。

「真的嗎？」廣田雅美眼睛一亮，等著接下來的八卦。

「饒了我吧！」蘇格蘭苦笑。

剛剛倒完垃圾回來的萊伊，則看見自家女友和波本又在捉弄蘇格蘭。

「大君！聽說有人和Scotch告白喔！」廣田雅美拉著蘇格蘭不讓他逃走，對萊伊通報新消息。

聽到這裡，萊伊瞥了眼波本，這件事是不是真的，看波本就知道了。

「新年快樂！」波本很明顯知道他在試探，沒給他任何線索。

萊伊哼笑一聲，今年第二天就來對蘇格蘭逼供好像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