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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根魔杖的材質是松木。

Pericval曾在職業生涯的多場對峙中成功繳械、使用過數名對手的魔杖,他不會清楚杖芯,但紋路平直的松木使用起來還算得心應手。這類型木頭充滿創意、調性開放、不認主,並且對無聲咒格外靈敏。它流暢地將Percival帶往Credence的少年時代。

差不多是摔進那裡的。

Credence自滿是積塵的木梯上滾落。Percival陪著踉蹌,反射性要去拉扯對方。但回憶只是流過指間,少年動靜極大地直摔到底下的平台,撞上了不穩的欄杆才止住動作。他瘦弱但年輕,骨頭和肌肉都柔軟,並沒有受什麼重傷,只是嚇壞了。他起先以為自己哭了,一抹鼻間才發現是正在流血,那溫熱感受和流淚差不了太多,他垂低了因為姿勢不正而彎曲、骨節突出的頸子,看著血珠滴滴打在掌心和衣襟上。

那不是Credence的養母第一次動手打他,也不為什麼大事,會摔得這麼重單純因為少年還沒放棄閃躲,而他將來會更如履薄冰,更逆來順受。Credence掩著血淋淋的臉,抬眼去看還站立在二樓的Mary Lou。對方居高臨下,雙手握著皮帶,平順地垂放在色度灰暗但整潔的裙上。她的肅穆神色在見了血以後隱約流露出厭倦和弔詭的解放感,一語不發地掉頭進房。Percival發現少年面上全無震驚,即便並不放棄嘗試取悅對方,他也從來不是養母的最愛。他愚笨、畏首畏尾、長得高卻站不直,試圖不犯錯的同時總犯下更多錯。

Credence按著鼻子走往教堂後方,推門出去是條通風的窄巷,他在牆邊的小桶旁蹲下,掬起放置在戶外的冰水洗去臉上血跡。他的手抖得太厲害,水流全像沒能抓穩他的Percival一般,順著指縫淌落一地。Percival陪著他在那裡待了一會兒,單純因為Credence希望如此。

讓我幫幫你。他俯下身去對沉睡警醒疼痛放鬆的Credence柔聲說話,松木魔杖陪著男孩一同顫動。你得容許我看看你,還有那些你害怕的事。

蹲踞在地的男孩像過熱的奶油塊般傾倒融化,隨之崩落的是眼前的整座牆面和建物,Percival隨著眼前景象失速旋轉墜落,他垂下眼皮,直到腳尖踏地才睜開眼睛。Credence站立在身前不遠,像塊岩石停在人潮洶湧的行道上,莫魔們分流繞開他快步離去,對他手裡發派的傳單不感興趣。這個回憶的運作持續了好一陣子,Percival仰望昏暗天際線,側過頭去看Credence因為寒冷而咬緊牙關,因此益加明顯的尖銳顎線,剛開始懷疑這是另外一個沮喪的記憶,便發現不然。

他看見自己朝自己走來。

Percival數不清數月間他多少次見到如此鏡像。事實上,有時那樣的變形甚至是在他面前進行的。黑巫師要求盡善盡美,他總不可原諒地坐在Percival最喜歡的那張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搖擺擱在腿間的手指,視線專注地掃蕩他的囚犯的五官,每一下眨眼都刺目得像炸裂的閃光燈泡,將Percival的特徵烙印在相紙之上。儘管過程使人不快,他也必須承認Grindelwald是個才華洋溢的變形師。他將Percival的一切都效仿到位,穿上了同樣的衣服,踏著輕巧穩定的腳步穿梭在群眾之間,卻沒碰上任何一人的肩,他停駐在Credence身前,垂下Percival的臉,伸出Percival的手,接過了一張傳單。

Credence起先沒對他多加留意,剛要放開自己握著的傳單那端,粗糙的廉價紙張便在他們之間旋轉蜷捲起來,那看上去像蛹,直到它裂開縫隙,鬆懈朝四周層層開放,Credence才看出是花。他應該要嚇得逃走但並沒有,一種奇異的熟悉和興奮竄過背脊,幾乎使他稍稍站直了點。Graves用手掌在空氣中輕輕一托,將那朵折疊精細、包覆著激烈言論的漂浮紙花送回男孩懷裡。

「我一直在找你。」

Graves用嘆息般的語氣說道,像尋回了走失的孩子,他的雙手帶著懊惱之意貼上了Credence的臉頰,動作緩慢但毫無先兆。這舉動才驚嚇了男孩。他嘗試後撤,傳單從手上流瀉一地,製造了不小動靜,但經過他們的人們卻詭異地視若無睹,只用鞋底踏過那些紙張。Graves也沒放鬆掌握,他的拇指掃過Credence發顫的唇角。

「你是預視中的那個男孩。」他說,目光梭巡著Credence的臉龐。「你叫什麼名字?」

Credence將手臂僵硬地舉在身側,看上去想去推開眼前的男人又不敢真的碰他。Graves沒等到答案,看上去也不煩心,他歪了歪腦袋去望地磚上散落的傳單,露出微笑。這點帶著譏屑的綻裂讓Percival從自己的臉上短暫地看出了Grindelwald的影子。他會折磨Percival只為效仿他憤怒的神色,但他從沒機會得見一個微笑,於是那模樣專屬於黑巫師自己,拉扯著不屬於他的臉部肌肉形成了一個狂熱表情。

「新賽倫復興會。」他慢吞吞地讀道,鬆開了對Credence的箝制。「真諷刺。如你所見,我是個巫師,你打算把我綁起來燒死嗎?」

Credence得以退開幾步,手按上不知何時別進自己鈕扣孔內的紙花。那東西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紙張摩擦的碎響,但連觸覺都帶著真實花瓣的柔軟絨毛感。

「不、」Credence輕聲說,「不。我不會、」

「為何不?」Graves反問道,「你的宣傳單上頭是這麼寫的。」

Credence一時沒能答上來,他短暫地抬起眼去觀察談話對象。男人五官英挺深邃,身上泛著光澤的深色大衣擁有比任何行人都要長上一點的下擺,他對著Credence說話的樣子疏離又親近,像他身份高貴,而眼前這平庸的個體不知何處具有令他喜愛的特質。這就沒一個地方是對的。他不該和自己說話,他是個巫師,就像Credence自己值得一頓鞭打一樣,這個男人也理應遭受責罰。

但為了什麼呢。Credence的掌心貼覆胸口。他只是將紙張變成花。

「你和他們不一樣。」Graves告訴他,嗓音柔軟但遠比男孩確信。「我能看出來,你不屬於他們的世界。這是個錯誤。」

Credence張口說了些什麼。

騙子。

但某處傳來的低語指責清晰地覆蓋了他的聲音,Percival扭頭去看街邊,道旁排水孔湧出骯髒的蒸氣白煙,行人疾步一如往常。

「我在尋找非常獨特的東西。」Graves說,「能單純只是凋零自毀,或者被善加使用、發揮最大效益的東西。我知道我已經距離非常近了,我幾乎要能聞到它的氣味、」

他的語調從慢轉急,又思索著放緩下來,撫平了臉上那些煩躁的線條。

「但預言就是預言,我需要你的幫助。」他說,「你能幫我找到那東西,然後和我一起重回你該待的地方。」

騙子。

Graves又抬起手掌,半環住了男孩頸側,將他拉近自己。這次Credence沒有閃躲,只是顫抖著縮緊肩膀,睜大了眼睛。

「你是個巫師,孩子。」

他直視著Credence的雙眼,開啟嘴唇還在說些什麼,但Percival已經聽不見了。那自排水孔道噴湧出來的白霧益發濃厚,本來低沉柔弱的細語現在巨大得震耳欲聾,整個街景都為此模糊崩裂。騙子。騙子。騙子。

松木魔杖沒有起火爆裂,只是發出鞭打般響亮聲音在手中斷成兩截,露出了裡頭雜亂的茶色毛芯。Percival的胃又翻攪起一陣分不清是飢餓或飽食的脹痛,他猜想是餓,吃總比不吃好,於是下床前從櫃子上揀出一袋薑汁餅乾,一邊嚼食一邊走往火爐,將毀壞的假魔杖拋進爐內,讓旺盛的焰火在他疲倦眼前跳動。

他曾聽說過竄改或者隱藏回憶的例子,但這是首次在破心過程中見到。原因多半出自羞愧或痛苦,Percival不認為那是值得被怪罪的一件事,一再進入Credence的回憶也不為指責或評斷對方,那個部分男孩自己對自己做得就已經夠多了。他需要的不是落點虛無的鼓勵,而是一些共感,和使他深切明白自己與他人並沒有那麼不同。

Percival不太確定這想法哪來的,但他突然覺得買件大衣是至關重要的事。給Credence買件大衣。也許不只大衣,能讓他換掉那一整套不合身的裝束之外的什麼都好。買幾雙羊毛襪子保護他在不合腳的鞋裡磨破的皮膚,買條圍巾讓他垂下腦袋時至少臉孔會是暖和的。給他找點稀粥以外、能真正咀嚼的東西吃,讓他往瘦弱肋骨上長點多餘的肉,讓他能用完好健康保護脆弱的肉體,和那之下的心。

沒有什麼他能為Credence做的。Percival想道,但又有那麼多是他能為Credence做的。

他花了半個下午,有點勉強地吃完了那袋甜膩的薑餅。多納不會過來,他昨晚莊重地預告打算花整天時間清理Percival住處的地毯,因為:「主子那些活得像濕地狼人的邋遢同事從不在門前的墊上把鞋底磨蹭乾淨。」這個十一月下了一場很長也很離奇的雨,他能想見自己的地板成了什麼模樣。

但整體來說是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著魔國會大抵結束了對公寓的搜查。也許等他的藥嚐起來不那麼糟以後,Percival能提出居家療養的意願。這幾週他把公寓能帶得出來的書全讀完了,有些還讀了兩遍,諸如「北美魁地奇賽事發展史」。他告訴Credence,相較於魔國會內部那些在國際賽事舉辦前夕,就將整個辦公室裝飾成正式賽場模樣,臉上塗抹彩繪辦公的魔法運動部員工,他自己算不上多麼熱衷魁地奇的人,但他猜想男孩總會對些球類運動感興趣。特別這一項還在數十呎高空上進行。他告訴Credence,有幾次他不得不為賽場維安會議前往運動部辦公室,所有人都得貼著牆壁行走,留心不被那些高速飛行的小搏格打瞎眼睛。一旁被等比例縮小並施過法的觀眾席上裝飾著成千精緻迷你人偶,它們會在本國人經過時大聲喝彩。當時前來商討賽事策劃的澳大利亞伍朗貢鬥士隊代表就沒這麼好運,小人們朝他拋擲迷你奶油啤酒杯和帽子,還用魔杖發射了一點火花,點燃了他的衣角和地上的字紙簍。場面是一團混亂。

「也許今天我們讀些不涉及有人著火的故事。」Percival對Credence提議道。「童話之類的,幫助入睡。」

他側過身子去翻找床頭的書堆,從裡頭抽出了一本藍皮小書。它的內容短小,精裝皮封面幾乎要厚過書頁,上頭的燙金經過多年翻閱褪脫殆盡,內頁枯黃乾燥。這是多納從Percival出生成長的老宅裡帶來的,曾有人一字一句朗讀給他聽,溫柔嗓音掩蓋了故事之中挾帶的陰暗含義。他告訴Credence每一個巫師都讀過這本書,每一個巫師包括黑巫師。

「『一個英俊、富裕又天資聰穎的男巫,認為情感是人最大的弱點,決定使用黑魔法阻止自己對任何人產生愛意。』」

Percival讀道,某人的聲音和他自己的完美疊合,只擴大了音量,全然不顯突兀。Percival對自己從不認真打掃客房感到後悔,如今他必須得躺在積塵的硬木地板上,嘗試不被一地的霉味和自己的鼻血嗆死。有時候他期待Grindelwald來到這個房間,因為只有那些時候,他會解開Percival手腳上的鐐銬,試圖讓他的囚犯像個正常人一樣坐直起來。只是那樣的期待通常微薄而一閃即逝,因為緊接而來的若非折磨,就是惱人的漫長對話。有時則像今天兩者皆是。

「來啊,Graves,別像個懶惰的孩子一樣。」黑巫師頂著Percival的長相,快活地責備道。「坐起來。你讀過這本書嗎?每個人都讀過這本書。」

Percival厭煩於這把聲音的精力充沛,那意味著Grindelwald頂著這張臉在外頭過得挺順利。沒人懷疑,沒人為難,也沒人會發現他已經不是他自己。

「『一個英俊、富裕又天資聰穎的男巫,認為情感是人最大的弱點,決定使用黑魔法取出自己心臟,阻止自己對任何人產生愛意。』」Grindelwald以起伏有致的腔調讀道,將藍皮小書擱在交疊的雙腿上。他又坐在那張椅子上。Percival痛得生不起氣來。「『他以為人人都該嫉妒自己完美的寂寞生活,但旁人卻嘲笑和同情他連個伴侶都找不到。自尊心受到打擊的男巫決定給自己找一個美麗、有天賦並且富有的女子當妻子。』」

Percival用雙臂將自己從地面上支撐起來,他半咳半嘔地吐出一灘濁血,疲勞地倚靠牆面而坐。

第二天,他幸運地遇見了符合這些要求的女孩。儘管這位女孩對男巫感覺「新奇又反感」,男巫還是說服了她和她的家人前來自己的城堡參加宴會。他引用了從詩人那裡偷來的情話討好年輕女子,但她只說,只有在感覺他有一顆真心的時候,才會相信他說的這些話。男巫帶領女孩來到城堡的地牢,讓她看那個放置自己跳動心臟的魔法水晶匣子,裡頭的心臟與身體隔絕太長時間,已經發皺萎縮,還長有濃密黑毛。女孩請求男巫將心臟放回它原來的地方,男巫照做了。女孩非常高興地抱住了他。但這顆心臟已經被囚禁了太長時間,變得粗魯而野蠻,慾望兇猛乖戾。男巫不得不再找一顆真正的人類心臟作為替換。他本來打算用女孩的心臟取代自己的那一顆,但長毛心臟太過強大,不允許他再次將自己從胸口取出。男巫不願再被它控制,於是用匕首把長毛心臟從自己胸膛裡挖了出來。最後,他倒在女孩的屍首上,雙手分別抓著兩顆心臟。

Grindelwald將視線從書頁上挑起,像是期待Percival對此發表一些意見。多半時候後者不樂意讓他如願,但今天自己尚有體力,倒不是那麼介意。

「每個人都聽過這個故事。」他說,「告誡你不要使用黑魔法。我猜有人就是沒能讀懂它。」

黑巫師發出了稱得上愉快的笑聲,倒是沒受到冒犯。

「這就是問題所在,是不是?」Grindelwald道,「人們讀同一本書,理解的卻不是同一件事。要我說,把弱點從自己身上割捨掉是非常聰明的作法。他錯只錯在聽信了旁人的愚蠢說法,對自己的下的決定產生懷疑,頻頻回首顧盼。」

「這出自經驗談嗎?」Percival淡淡地問,「你也拿出了自己的心臟嗎?」

「是的。」Grindelwald坦率地回答他,「很久以前。我希望它能變得野蠻粗魯,樂意永遠待在我胸口裡,你希望能從這裡離開,也許殺了我。我猜我們都得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Percival沒搭話,Grindelwald放下了那本書和交疊的腿。

「你認為人們會嫉妒你的完美寂寞生活嗎?」他頗感興趣地說,「這間客房顯然沒在使用。」

「也許來客全和我一起待在主臥室呢。」Percival答道,「以防你不清楚,我有張足夠大的床。」

「那個部份我很清楚。」Grindelwald輕鬆地說,「大多數人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候不感覺自在,你一定注意到了。」

「那真是太糟了。」Percival的語氣厭倦,「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

「沒人懷疑我。」黑巫師告訴他,「一個都沒有。如果我不主動,你那些愚蠢的同事甚至不會過來和我說上一句話。專心點,Graves,你看見這之中的美妙之處了嗎?」

Percival確實分心了。失血使他精神渙散,黑巫師的長篇大論也使他精神渙散,但他將自己的視線非常集中地凝聚在房間的某個角落,一天換一個地方。今天他死死地注視著木頭床腳上的一塊斑紋,他需要放空思緒的同時保持清醒,才得以應付Grindelwald一次比一次猛烈的破心術。

「起先我以為你把你的心防衛得很好。」黑巫師輕聲輕氣地說,「足夠好,我必須說。所以我以為每一次我問你那些重視的人事物,我只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不值一提的事是因為你的鎖心術很強大。然後我們相處得越久,談的越多,我就發現其實不是如此。」

他從衣兜裡取出了烏木魔杖。黑巫師將那木材握在手裡的景象永遠能成功激怒Percival。他皺起眉頭,感覺指甲深陷入拳心。

「你只是孑然一身而已,Graves。」Grindelwald告訴他,「我們都是。現在,你仔細聽。」

他沉默下來,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那雙圓睜著的褐色眼珠之中卻閃動著躁動的光芒。

「一點聲音都沒有。沒有人在找你。」

烏木魔杖放出的光芒遮蓋了他們共有的眼。Percival尖叫出聲。

他睜開雙眼。

臉頰一陣尖銳痠痛使他渾身緊繃,觸手去摸,才發現那只是擱在枕邊的書角。他流了一身的汗,襯衫黏在背脊上,疲倦和不適感讓他側躺著動也不動。房內的照明只餘下燒得正旺的火爐,在Percival睡著後大概有人進來添過柴火,於是他能夠透過那點明滅的暖光去看Credence的床位。數週以來,無數記憶連結,懷抱全無復原的傷勢,無聲無息的男孩第一次產生了變化。他覆滿繃帶的身子朝著Percival這側蜷捲起來,不張的眼睫黝黑潮濕,在光線中隱隱反光,水滴順著他一側的眼底流出,劃過鼻樑,落往另一隻眼。Percival看著那一幕很長時間,也闔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要緊,Credence。」他在黑暗中輕聲道,「不要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