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白鳥報恩》

「——哈啾!」

睡夢中,被輕而柔軟的羽毛蹭過鼻尖,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睡在他枕邊的白鳥不知是讓響亮的噴嚏聲擾了清眠,還是單純想舒展一下縮了太久的翅膀,羽翼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後又輕巧縮回,恰恰搧了他一頭一臉。

……當初真該將這隻鳥兒宰了下酒!

可說來古怪,打從他遇上這隻白鳥,這念頭也出現過不只三回五回,不知怎地,他始終沒有付諸實行過。





鳥是去年冬天山裡撿回來的。

身為木匠,因為工作需要,時常得入山找尋合適的木材,冬日的山林裡一片銀妝素裹,渾身雪色羽翼的鳥兒在蒼茫中很容易被忽略,若非鳥兒胸前斑斑殷紅血跡,他也不會發現這隻受了傷的白鳥。

本估量著晚上能多一道烤小鳥加菜,伸手摸上禽鳥尚有餘溫的身軀,鳥兒深紅似血的眼睛緩緩睜開,發出虛弱的鳴叫。

狠心的人類,不會是想吃了我吧?

北風朔朔中,彷彿聽見鳥兒這麼說。

他一愣,旋即甩甩頭,真是的!定是自己也被冰雪凍糊塗了,鳥怎麼可能會說話?可被那雙紅眼睛眨也不眨盯著,他還真有些不忍,想想這隻鳥兒拔毛去骨後怕是也沒幾兩肉,還不如塗抹些膏藥後放飛了省事,嘆口氣,他將逐漸失溫的鳥兒揣在懷裡帶回家,上了金創藥好生照料,另備了乾草團供牠躺臥。

一夜過去,鳥兒明顯精神許多,被彈弓以尖銳石子射中的傷口處漸有癒合跡象,叫聲也響亮不少,聽那叫聲該是烏鴉沒錯,白色的『烏鴉』……真罕見啊!他常往山裡跑,飛禽走獸看得多了,也沒見過這般紅目白羽的鴉鳥。

這隻白鴉不只罕見,還聰慧得很。

不似其他野鳥迫不及待要重返山林,白鴉在他屋裡待得怡然自得,平日性情乖順任他清創上藥毫不掙扎,清晨時會在他耳畔叫嚷要他起床,肚餓了會從外頭叼幾顆野果回來,近來風雪沒日沒夜的下,野外難以覓食,這白鴉便餐餐候在桌邊,等著他準備好甘藷或烙餅;隨著天氣越發寒冷,這白鴉還懂得審時度勢,睡覺的場所從爐灶旁的乾草堆逕自挪到他臥室暖炕的枕被上,好不愜意。

漫長的冬天過去,推開門窗不再是刺骨寒風,暖意夾帶濕潤水氣輕拂而過,外頭的世界也不似往日寂靜無聲銀白一片,漸漸充斥著鳥語花香,白鴉身上的傷已無大礙,這日見天光正好,精神抖擻迎空展翅,鳥兒飛便飛了,他原是一時動念救了牠,沒有長久飼養的打算,孰料傍晚時分,白鴉竟飛回來了,尖銳的鳥喙不知叼著什麼,咚一聲落在他劈柴的柴墩上。

什麼東西……夕陽將那小小物事照得閃閃發亮,他定睛細瞧,竟是一枚拇指大、紅如鴿血的寶石,質地剔透、'切工精巧,他雖很少見到這些華貴飾物,也知道這玩意價值不斐,不由得一愣,「這是……送我的?」不知怎地,他竟傻里傻氣向那白鴉確認。

「嘎!」白鴉也沒飛走,盤旋在他身側,聽他問話,有模有樣地應聲,倒真像是在回應他。

「真的假的……」他還不敢置信,撓了撓腦袋,不知那些鄉野傳說的報恩故事怎地就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嘎——」當然是真的啊。聽見他喃喃自語,白鴉氣定神閒又應了一聲。





自開春起,那白鴉三天兩頭就會叼些貴重珠寶回來,有雪白的羊脂玉、異國工匠巧手燒出的鑲金琉璃珠、汪洋深海般的藍寶石、如長青樹般青碧的綠翡翠、鮮豔奪目的紅珊瑚、渾圓無瑕的珍珠……他一名木匠哪裡用得到這些,仍然老老實實幫村口張大嬸的孫子雕玩偶、幫鎮上幾戶閨女小姐做木篦、木簪、首飾盒,幫有錢人家的老爺官人雕些花俏屏風與貴氣的太師椅。

偶然聽山中獵戶說起烏鴉有喜歡收藏閃亮物品的習慣,他也就釋懷了,白鴉叼東西的次數一多,他更加見怪不怪,將那些東西好生收著擱在枕邊,白鴉也學會在他跟前將珠寶顯擺一番後把那些飾品叼回屋裡放好,只是鳥兒貌似對他不太激動的反應頗有微詞,近來叼回戰利品不如先前那般神氣飛揚志得意滿,反而會嘀咕著細碎的鳥語,抱怨似的。

隨著時光流轉,白晝越來越長,天氣也一天熱過一天,白鴉這回外出,竟過了五天還沒回來,這日他正在自家前院的木作棚子裡幫鎮上的土地公廟雕一尊虎爺像,一位打扮時髦、樣貌英俊的白髮青年笑吟吟地上門來。

「這位公子,您要訂做家具?」

「非也。」

「那、是想買些奇木當擺件賞玩?」

「哈,也不是。」

「那你、」你來找碴的嗎——老實的工匠人脾氣粗些,幾番詢問還抓不到重點,受不了貴公子慢條斯理,已隱隱有些火氣,那青年也無所謂他擺臉色,泰然自若說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話:

「在下正是您所救的那隻白鴉,此番是報恩來著;您有什麼心願,在下都會盡力幫您完成喔!」

……這是哪裡來的江湖術士?男人撓了撓臉龐,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我這裡只有一堆破木頭,沒什麼值得你騙的!」他幫人雕刻過不少神尊佛像,也知道世上有許利用村民對鬼神的敬畏之心訛詐錢財、甚至淫人妻女的不法之徒。這年頭,人不好好做人,竟然自稱是鳥!

青年自稱是那白鴉,八成是謊言,說不準是曾見到他對鳥兒施以援手,或見過白鴉出入他家門庭,以為他一介木匠憨厚可欺,這等怪力亂神之事,他可不會隨意相信!

「哎哎,您的防備心真是重啊。您會雕刻佛像,世界上既有神佛,有妖精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嗎?」白髮青年有些無奈:「在下沒有惡意,真的是為報恩而來;喏,您瞧——」男子豪不避諱,逕自拉下胸前衣襟,精實的胸膛上確實有處正在長出新肉的顯眼傷疤,傷口上的金創藥也散發著木匠熟悉的氣味,是自己慣用的那款膏藥沒錯……

但,這也不能代表什麼,傷疤可以假造,金創藥也是鎮上藥鋪子裡尋常可見的東西,男人腦袋一轉,想出了一個馬上就能辨別真偽的方法:「喂,你說你是那隻白鳥,既然如此,立刻變成那白鳥的樣子,你能做到吧?」

「嗯,你們人類真是多疑啊……」青年嘆口氣輕聲抱怨著,臉上卻毫無為難之色,像是早就知道恩人會提出這種要求,答應得十分爽快:「好吧,你可要瞧仔細囉——」

下一瞬,青年的身影憑空消失,那襲藍底白花羽鱗肩的華貴衣衫窸窣落地,凌亂的衣袍中緩步踱出那隻有著赤紅雙眼的白色鳥兒。

白鴉朝他開口啼叫了幾聲,那鳥鳴聽在他耳中,出乎意料地,與人言無異:「如何?這下您總該相信、讓我進屋裡去了吧?」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木匠搔著腦袋陷入沉思:居然……真的是妖精啊?不是什麼障眼法嗎?練有神秘步法的青年迅速消失,然後留下一隻紅眼白烏鴉來矇騙他——

「要在下從鳥兒的狀態變成人形,也得等在下進屋了再說呀~」白鴉兀自鳴叫不休,甚至偏了頭望向他:「難道……您想看到一名赤身裸體的男子站在您家門前嗎?」

「咿!煩死人了,少囉嗦!」木匠大掌一揮,將多話的鳥兒連同華裳一同拎進屋裡。

甫進屋、掩上門,白鴉登時飛出他掌心,轉眼又成了那名白髮青年——

一絲不掛的白髮青年——

野生的白鴉不知羞恥為何物,衣不蔽體也毫無赧色,只顧著追問:「怎麼?您還是不信嗎?」

「信了信了,拜託你快把衣服穿上!既要扮成人的樣子,人世的禮節仁義,好歹要了解吧?」他轉過身背對青年,沒料到這青年行為舉止竟然如此異於常人……啊不對,認真說來,這傢伙也的確不是人……木匠瞇了瞇眼:「喂,你這樣慢吞吞是故意的吼?」先前明明還有所顧忌、不在門前變身的,現在入了室內,換個衣服反倒慢條斯理起來!

唉呀,被發現了嗎?因為覺得木匠的反應很有趣,忍不住就——牠眨了眨眼,輕聲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您也挺聰明的呢。」

——這話聽起來完全不像誇獎!男人拉下臉:「你真是來報恩的?」

「當然啦,本想送些珠寶作為報答,但您似乎並不喜歡,所以……」將自己的目的又說了一遍,牠笑吟吟道:「不管什麼心願,在下都會盡力完成喔!」

「謝謝,這種報恩就不必了ˊ!」他一口回絕,沒想過只是救了一隻鳥,後續竟然這麼麻煩!

「真的不考慮嗎?」

「不、」話未說完,他便聽見屋外一陣嘈雜,門板很快被敲響,夾雜人聲喧鬧:

「就是這兒!我親眼看見那鳥兒三天兩頭飛到這兒來,定是這木匠飼養的!」

怎麼回事……他一頭霧水開了門,漸暗暮色中,只見一行人拿著火把堵住他家門,為首的幾個還都是頗有家底的富貴人家。

「喂喂,這隻白鳥是你養的吧?!快把東西交出來!」

「……啊?」被幾個公子哥兒和大老爺率著家丁打手找上門,男人一臉困惑。

「這隻白鳥偷了我們不少珍寶,你是他的飼主吧?」王老爺朝他肩上一指:「要嘛把東西原封不動還來,不然就把這隻鳥兒交出來!」

他才發現青年不知幾時化成鳥型,踩在他肩上一臉無辜,此時要說這隻白鴉非他豢養,只怕無人肯信。

「是呀!仔細一瞧,這鳥……是烏鴉吧?」林員外搓著下巴打量道,「白色的烏鴉,也算是難得一見了,要是那些奇珍異寶你賠不出,就拿那隻白鴉抵債!」

哇咧——他譴責性地瞪了白鴉一眼,沒想過這傢伙報恩所回贈的珠寶,竟然是這麼來的——

眼下責怪白鴉也於事無補,幸好那些來路不明的財物他都絲紋未動,趕忙向人陪不是,將東西物歸原主,事主們領回失物,口頭責難幾聲、告誡不得再犯也就作罷,領著人手各自散去。

「喂,」好不容易送走一票怒氣沖沖的受害者,男人終於想到哪裡不對勁:「明明是你闖的禍,為什麼我要替你善後啊!?」而且,這跟他以前聽過的報恩故事都不一樣!

「沒辦法,」通達靈性的白鴉又成了青年模樣,振振有詞辯解:「您救了在下,在下為了報恩才會去找那些發亮的石頭,您當然得負責呀。」這種小東西,硬得咬不動,吞下肚也不能止飢,看人類為了這點事物氣得跳腳,真是有趣。

「這哪門子歪理!」男人簡直瞠目結舌,嚇!這妖精說出這種鬼扯淡舌頭居然還不會打結喔?要是早知會有這一齣,他真該一開始就將這白鴉烤了下酒!

「才不是歪理呢,」一邊著裝,青年姣好的眉毛皺了起來:「是看一般人都很喜歡這種發亮石頭,才為了您去找的,您居然毫不感激,真是無情的人呀。」那些閃閃發亮的小石頭,他的巢穴裡多的不得了,哪裡稀罕?

算了,也罷,好歹這傢伙還算知恩圖報……見青年面容隱約浮現幾絲委屈,男人也軟化了原先想將鳥兒吞吃入腹的狠硬心腸,「你既然修練成精,以術法變出財物應該不難吧,為何還要去偷呢?」

「說到底,這些法術也不過都是些障眼法罷了,遙遠的東方有很多關於狐仙的故事,你應該也曾聽四處遊歷的商旅說起過吧?」牠說了幾個黃口小兒也曾聽聞的奇譚,會將破樹葉小石子變成銀票銀兩的狸貓,或是把茅廁口生著青苔的踏腳石變成冰肌玉骨美人的狐仙、還有深夜女子購買米湯餵養幼兒的銀票變成冥紙……「施術過於頻繁,對我們本身會造成損耗,況且過了一定的時限,這些通通會變回原狀,要是真以術法變出財物贈予你,在下心裡可是會過意不去的。」

「……有差嗎?!」要付錢給對方後,銀兩變成碎石、會被人認定是騙子吧?拿來路不明的珠寶去典當花用,想必也會被當成小偷送往官府……不管是哪一種,下場都很不妙!

「好吧,您別氣了,現在我知道您對珠寶金銀不感興趣,但人類總是要吃東西的吧,」牠的恩人……好像和牠以前所遇過的人類都不一樣呢。殷紅眼眸一轉,青年想到另一個更實際的報恩方式:「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裏有許多美味的肉哦!」

陪白鴉折騰一下午,連晚膳也還沒準備,他確實有些餓了,只是仍不放心:「不會又是有主的吧?」平民老百姓,若非逢年過節,要吃點肉可不容易,哪還能有許多『美味無主的肉』?

「不會的,」青年笑得一臉誠心:「我保證沒有主人。」





「欸,」此時天色已經全暗,他提著燈籠跟隨這妖一路前行,看路途越發偏僻,空氣中瀰漫的古怪氣味也教人越聞越不舒服……燈籠中的燭火搖曳飄盪,異樣感點滴爬上他心頭:「我說啊,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喏,就是這兒,請用吧!」

青年朝四周攤手一比,他一看,登時變了臉色:「亂來!開什麼玩笑!你說的肉……就是這些?」

燭火的亮度不足,他仍能看出這是位於山郊處的一片亂葬崗,既是亂葬,多半是些可憐人,沒有棺槨墓碑,只有一落落的土塚,禁不住風雨吹打,有不少屍首半露在外,也有許多是無人掩埋、直接堆在一旁的——

「鴉類禽鳥的牙口不好,無法吃太堅硬的東西,要說肉食,這是在下吃過最美味的了,」這樣的食物,對牠來說是最現成也最易入口,馬上有肉可食,牠還以為男人會感到歡喜……「唉,想不到您這麼嫌棄,真讓人寒心,您若不享用,在下可要開動啦!」

「喂喂!你幹什麼?!」眼看那妖精化身為白鴉型態,準備找尋自己中意的晚餐,男人大聲喝斥:「不准吃屍體!」

「不吃屍體,那,旁邊的碎屑……」

「也不准!」他惱怒道,「在你眼裡,這些亡者就只是食物而已嗎?」

不然,還能代表什麼呢?牠偏著頭看他,一臉困惑。

他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同這妖精說分明,只能氣極敗壞阻止:「既然是要報恩,你應該聽我的才對吧?!總、總之,不准打這些亡者的主意!」

「好吧,」見他態度如此堅決,牠考慮半晌,最終還是依了他:「在下答應您、不碰那些亡者就是了,不過在下的晚餐就由您負責囉。」

「知道啦,等我忙完再說!」煩躁地抓了抓頭,他深吸口氣:「你……現在若要立刻變出一支鐵鍬來,能做到嗎?」
高興自己終於派上用場,白鴉的啼叫也帶著歡喜得意:「明白了,哪,您要的鐵鍬——」

他接過工具開始埋頭挖坑,將那些亡者一一收埋,卻始終感到有什麼地方亂了套:明明是這妖精說要報恩來著,為什麼最後都會變成他在辛苦他在累啊?白鴉多半只出一張嘴,更多時候都是站在一邊旁觀,珠寶的事情是這樣,晚餐的事情也是這樣……

然而再深的疑惑,在充分勞動與飢餓的的驅使下也迅速被拋諸腦後,待將那些亡者安置妥當,已近二更時分,累了一天,他已懶得回家升火燒柴,幸好鎮上還有夜市與飯舖子仍在營業,進入嘈雜街市前,他不忘朝那白鴉低聲叮囑:「你在市集裡別胡亂開口說話,等等被人當成怪物抓去展覽,或被捉去燉什麼大補湯,我可幫不了你!」

白鴉貌似聽懂了,輕盈優雅踏上他肩頭,一路隨著他,他在街上麵攤吃了碗熱騰騰的清湯麵條,去豆漿餅舖買了一袋燒餅,又去飯館讓小二切了幾兩鮮美噴香的爊肉,打算夾在餅裡吃,「喏,要不要嚐嚐?」見白鴉一路沉默,怕是餓壞了,他撥下一塊燒餅想餵食,鳥兒卻扭頭不領情,反而用鳥喙咬住他衣袖,將他拉往某個方向:

不瞞您說,我想吃那個……

那是一家專售果子糕餅的攤販,各式點心細緻精巧,白鴉相中的是一款蜂蜜兌牛乳製成的金黃色糕點。他簡直哭笑不得:這口口聲聲說要來報恩的妖精,這會兒居然還會跟他指定吃食了!

想起這傢伙自稱牙口不好,也罷,或許和邊緣微焦、乾巴巴的燒餅相較起來,蓬鬆柔軟的糕點確實更合白鳥的胃口,白鴉體型也不大,料牠也吃不了太多,他還是掏出錢袋爽快付帳。

這一頓,他與牠皆是吃得心滿意足,打道回府。

夜半時分,被枕邊男人的噴嚏聲擾了清夢,牠這才想起,牠吃了他的、用了他的,連床榻被褥也佔了他的,報恩這事卻連八字都還沒一撇。

但不要緊,牠這般聰明,只要牠在他身邊待得夠久,總能想到報恩的法子。

拿定主意,牠重新調整姿勢閉上眼,動了動身軀、縮了縮頸子,雪白的翅膀輕輕地,暖暖地,又拂了男人一頭一臉。




(白鳥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