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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得這份工作沒多久,就迎來了一次大型瘟疫,包掛疆言訣在內的卡隆全都忙得不可開交。疆言訣載人渡河的次數大概一隻手就數完了,不過在這場瘟疫中應該會有很多的練習機會。
  他在水仙園找了好久才找到和符默言同樣款式的面具,天知道那傢伙到底在哪隨手挑的,要找到同樣的怎麼這麼困難?戴上面具、套上公司發的黑袍後,他便將船划向苦河岸邊。
  雖然生前沒有經驗,划船對疆言訣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面對岸邊的大批排隊人潮,他不慌不忙地划著船,一次兩名的將持有通行證的亡靈送往刻耳柏洛斯。賣力划船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和乘客說話的興趣,前面幾趟遇到的亡靈似乎也還沒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總呆愣著話也不多。
  他很久之前就已經不會感覺到累了,反覆渡河的枯燥過程中,他其實都有些心不在焉。雖然是為了找那傢伙才進來的,但是他到底又想找他做什麼......不是都已經下定決心遠離他了嗎?就算放不下又如何,那傢伙知道他之後發生事情後,會不會接受他還說不准呢......
  就像以前一樣,符默言總是會在他的任務範圍附近工作,也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的。但他會這麼湊巧當上卡隆,又剛好在自己出獄的時候來到烈焰河附近嗎?況且他以前也沒看過那人撐過船。也就是說,符默言一直都在等他嗎?他明明就不值得對方這麼做......但是在對方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後,他卻又這麼冷淡。
  疆言訣忍不住皺起眉,他總覺得那時候的符默言有點不太對勁,但他那時候刻意沒有正眼瞧他,現在根本回想起來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那時候只想遠離符默言,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感受......想到這裡,疆言訣不由得煩躁地加重了手中划船的力道。
  「那個......」船上其中一個小孩的亡靈輕輕拉住了疆言訣的袍子。「大家好像都是在那邊下船的喔?」
  他順著小孩手指的方向看去,刻耳柏洛斯的確是在那個方向,他也只尷尬地丟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將船掉頭。
  傍晚時今天的人潮終於減緩了許多,看來今天的工作大概可以到此結束了。果然當他不知道第幾次回到苦河岸時,上船的乘客只有一名少女。
  雖然都是新鮮亡靈,少女卻意外地開朗,話也特別多,似乎對於自己的死亡看得很開。
  「死後的世界和我們那邊也差不多嘛!啊,該怎麼稱呼呢......卡隆先生嗎?」
  疆言訣並不怎麼意外少女知道他們的職稱,大概是在排隊等待的時候聽多了。他「嗯」了一聲後,少女就接著開口了。
  「不知道去了那邊會怎麼樣呢。」
  「會接受審判,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判斷方式,不過有罪的會被押到地獄工作,沒罪的會到水仙園住,聽說有功德的可以去樂土住吧。」隨口解答過後,疆言訣便轉過身繼續划船。「其他別問我了,我才剛從地獄出來。」
  他原本以為那名少女會有些驚訝的反應,沒想到少女只點了點頭後就繼續不間斷地和他聊著。
  少女叫做田可樂,綽號叫樂樂,今天十八歲剛高中畢業,有愉快的高中生活和一個男朋友。有些聽不懂的地方疆言訣懶得問,但他總覺得這短短的一趟路程,他快要連少女家祖宗十八代的名字都知道了。反正聽人說話並不會少塊肉,疆言訣便任由對方不停講下去。
  「其實我有點擔心我男朋友呢......」她一手撐著臉,原先的開朗笑容被擔憂的神情取代。「直到最後他都還抱著我大哭,像個小孩一樣。」
男朋友?疆言訣疑惑了一下,應該是現在人間對於男性情人的稱呼吧。那種反應以情侶來說也蠻正常的吧。
  「有點擔心他會不會一直失落下去......我是希望他能夠喜歡上別人啦,這樣就不用擔心太多了,不過看樣子是不太可能呢。」
  「人是很容易變心的。」疆言訣冷淡地說道,卻在說完後又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如果人心那麼不安定,為什麼又沒辦法輕易忘掉一個人呢......
  「無論如何,我也只能在這裡等著他了。」她說著,又露出了微笑。「不管用什麼方式,我都會讓他來到這裡的時候能一眼就注意到我在哪的。」
  疆言訣總覺得樂樂笑得特別燦爛,燦爛到他心裡發毛。如果那傢伙當時也是這樣子等他等了將近百年,那他拒絕的時候對方又會是什麼心情?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那如果......你們好不容易能在見面的時候,他的態度卻突然異常冷淡,你會怎麼辦?」
  會這麼問,其實不是真的想聽少女的答案,他在乎的只有符默言怎麼想而已。但既然問了,他當然也會等樂樂的回答。
  「嗯......如果他不解釋的話,我應該會先揍他一頓再把他踹進河裡餵魚吧。」樂樂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沉,下一秒又瞇起眼微笑著揮了揮手。「開玩笑的啦。」
  不知道為什麼,疆言訣覺得她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又過了幾分鐘,船緩緩來到了岸邊。疆言訣將船停靠好變放人下了船,樂樂還開心地和他揮手道別,說了下次見。
  疆言訣今天的工作就此告了個段落,他將船划到水仙園岸邊停下,拉起袍子上了岸緩緩走回住處,在乾爽的地面上踩出一個個濕腳印。他還是沒能避免弄濕長袍和鞋子,但他穿不慣水鞋,也不喜歡赤腳,只好等到上岸再換鞋。或許哪天等他技術好一點就能避免這種情況吧。
  明明就在同一間公司了,到底該不該去找他啊......疆言訣覺得解釋起來很麻煩,解釋的過程又可能很痛苦很不堪,更何況他還沒有勇氣去面對、甚至是想像對方聽完的反應。他可不想被揍一頓再踹下河,所以在他完全準備好前......只能讓對方再等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