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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詞比對



他抱著馬卡欽坐在矮桌邊,勇利則滿頭大汗的跪坐在對面,正被罵的狗血淋頭。
從冰場回來時他倆剛進門,就遇上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衝過來,抓住勇利的肩膀死命搖晃,怒吼完還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對他自我介紹,嚇得他差點忘了怎麼講英文。
美奈子-據說是勇利的舞蹈老師,看上去很年輕,但以罵人的架式來看是老師沒錯。雖然兩人的對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根據勇利時不時偷瞄他和另外一人不斷比劃的動作,對話主題是他,據說變回十八歲的維克多.尼基福洛夫。
這種事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他的記憶只到昨天聖彼得堡的宿舍裡,再睜開眼竟到了歐亞大陸另一端,還被告知已經過了十年。
換做其他狀況他絕對一個字也不信,但老了十歲的馬卡欽可不是其他狀況可以解釋的。
毛色都變淡了啊……他照著習慣的動作把馬卡欽圈在懷裡捏肚子,馬卡欽也很配合地窩在他身上,就算可能被拔了幾根毛也沒有掙扎,熟悉的重量和溫度讓他安心了不少。
突如其來穿越時空這種事,不管他表現的再鎮定都是騙人的。冰場算是熟悉的環境可以稍微放鬆, 但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裡,就算其他人對他相當親切,還是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說到冰場,那個據說是他未婚夫的傢伙,冰上冰下根本兩個人啊……
勇利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有點尷尬的對他笑了笑,又馬上被美奈子重重一拍,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縮了一下,低著頭繼續乖乖挨罵。
勝生勇利,雖然有點可愛,但還真是難以理解的人。
扣掉早上剛開始的混亂,勇利整體來說蠻鎮靜的,很老實的樣子。雖然跟他描述兩個人的感情發展時省略了不少細節,但從表情判斷應該是太困窘,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長相順眼但不算出眾,審美品味也很普通。也許是身為亞洲人的關係,明明已經24歲,戴著眼鏡外表也沒比他大多少。
偏偏就是這種毫無威脅性的姿態,放起電來讓人一點防備都沒有。
剛才在冰場時他根本連曲目主題都不知道。還在好奇自己會編出怎樣的表演,就被對方投來的微笑鎮在原地,接下來流暢的舞步和旋轉更讓他完全移不開視線,還不知不覺紅了臉。
如果說對方存心要撩他也就算了。偏偏人家只是很認真的在練習,甚至都不怎麼注意他。比起刻意賣弄,這種乾淨的色氣自然到讓人無從拒絕。
但表演還不完整,感覺像是想吸引的對象不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境裡。
如果是在場上,為了特定的人表演,威力會有多大啊……
撇開他的驚艷不談。勇利的跳躍很明顯是自己教過的,動作比之前的影片乾淨不少,就算在曲子後段也不影響表現,把跳躍放在最後這種事他也幻想過,偏偏現實做不來。看來體力是勇利的強項。
還有他對音樂的詮釋,根據勇利的話,這就是最開始吸引他遠赴日本當教練的原因。俄羅斯的訓練偏重技術磨練,藝術層面只能看個人造化。音樂詮釋一直是自己的短處,未來大概也好不了多少,秀給觀眾看可以,在評審眼中他多半是靠技術分在撐。雅克夫也老是……算了。
但不擅長詮釋不代表沒辦法欣賞。他還是很敬佩其他人能這樣表演的,看到高手也能立刻認出來。而勇利在這方面的天賦,絕對是頂尖的。不管是今天的Eros,還是當初吸引他的模仿影片,那種彷彿能用身體奏出音樂的感染力確實讓人深受打動。
但這些就能讓他拋下俄羅斯的一切嗎?
感覺還是少了什麼。
而且不管怎麼說,這可是個據說收藏了他一堆周邊的傢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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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過時差之後勇利私下聯絡了雅克夫。在一連串質疑、大吼大叫和俄文髒話之後,他只能默默送出稍早維克多練習時拍下的照片,然後又等了十來分鐘,重新經歷一次上述過程,老教練才冷靜下來接受現實。
“臭小子,自從他飛去日本後我就沒受過這種驚嚇了。”以剛從中風邊緣拉回來的老人家來說,雅克夫的口氣意外平靜,“維洽當兵前那幾個月,我們因為他的生涯問題鬧得很僵。尤里最近狀態也很不穩,如果那小子說能自己處理就隨他去吧,他搞不定會自己求救的。”
“不過勝生,我帶維洽也有十幾年了,那小渾蛋的難搞是天生的。”大概因為不用面對面的關係,雅克夫的語氣比之前當面講話時溫和許多,“他在你面前好說話不代表他真的是這種人,應該多少發現了吧?”
類似的話美奈子老師也跟他提過。去年夏天的某個晚上她找維克多去喝酒,深夜勇利去接人時,在吧檯邊簡單的聊過(順帶一提,維克多當時趴在他身上睡到流口水)。美奈子倒是沒問什麼未來的打算之類的事,只是告訴他‘別老是把自己看的太低,這樣也是連帶著看低別人的心意’。至於今天下午的談話內容,扣掉‘怎麼會出這種事’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之後,也很嚴肅的告訴他,不管他跟28歲的維克多再怎麼親密,他還是有很長一段勇利不了解的人生,更何況18歲的維克多跟28歲的他絕對不一樣。
其實這些事他自己都很清楚。被某個人視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多少都會有所自覺,更何況對方在心裡的地位同樣無可動搖。他一直對此又驚又喜,卻也經常感到不安,甚至有過要放手的蠢決定(而且是在求婚隔天,仔細想想維克多那時沒揍他還真是夠寬容的)。至於18歲的維克多,雖然勇利從小就是他的粉絲,但本質上來說他們不過是陌生人。維克多不介意親近他當然是好事,但到底該怎麼跟他相處好呢……
從早上就一直斷斷續續的飄著雪,雖然不算大,傍晚時也積的挺厚了。他在院子裡清出一條路後就停下來發呆,想著要不要把停車場的雪也順便清掉,身後卻突然傳來馬卡欽的叫聲,還來不及回頭,就被臉朝下直接撲進雪地裡。
“馬卡欽!”勇利掙扎著翻過身想把眼鏡扶正,但馬卡欽完全不想給他機會,堅持不懈的繼續把口水糊到他臉上,直到他坐起來一把將狗圈在懷裡,使勁揉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你養成習慣了?嗯?每次都這樣玩我。”
馬卡欽只是吐著舌頭傻笑。
“勇利?真利姊說可以吃晚餐了。”維克多沿著他剛剛鏟出的路走過來,身上-還是穿著他的運動服。
“你不冷嗎?”
“為什麼會冷?”等對方走到面前,勇利才看清楚他還穿著旅館的拖鞋,連襪子都沒穿,淡粉色的腳趾就這樣踩在雪地裡,“日本的冬天很舒服呢,下雪也很溫柔。”
這樣叫溫柔?“俄羅斯的冬天天氣很糟糕嗎?”
“比現在糟糕多啦,雪隨隨便便就比這厚兩倍,還不算上暴風雪。”維克多撿起鏟子比劃著,“馬卡欽還小的時候我有一次帶牠去散步,牠剛出門就掉到雪地裡不見了,只剩一個大洞。
勇利試著想像那畫面,不確定該笑還是該擔心:“難怪你這麼堅持要留在日本過冬啊。”
少年安靜了幾秒,低下頭去拉馬卡欽的耳朵,“回去吧,我肚子餓了。”

出乎意料,兩大碗熱騰騰的豬排丼正在矮桌上等著他們。
哇啊~好久沒吃了~可是現在是賽季途中,而且維克多回歸賽場了,飲食控制也很嚴格–
"沒關係的~你們兩個今天也很辛苦吧,偶爾吃一次不要緊的。"媽媽對著他糾結的表情笑開了:"而且小維今天受了很大的驚嚇,要好好安慰他才行。"
"可是這個熱量–"
"十幾歲的年紀,一下就消耗掉了啦。他可不是易胖體質。"在旁邊餵馬卡欽的姐姐冷不防補刀。
"……"好像無法反駁。
然而維克多只是愣愣地看著他的晚餐。
"維克多?"吃不習慣嗎?可是他很喜歡早上的生蛋拌飯……
少年轉過頭,滿臉驚喜又不確定的掙扎道:"勇、勇利,我真的可以吃這個嗎?"
原來也在擔心啊。
"只限今天,可以喔。"
少年馬上放棄矜持埋頭扒飯,邊吃還邊口齒不清的用英俄文夾雜讚嘆。跟第一次吃到的反應一模一樣呢。勇利笑著端起自己的那碗。當時自己被嚇懞了還沒反應過來,其實維克多那時候的表情每個運動員都很熟悉。當了十幾年的選手,一定很久沒吃過這麼高熱量的東西了吧。
“勇利也喜歡吃豬排丼嗎?”維克多三兩下扒完飯又抬起頭看他,眼睛亮閃閃的,頭髮上還不小心黏到飯粒,他連忙伸手幫對方弄掉。
“當然,是我最喜歡的食物喔。不過因為我很容易胖,通常只有贏了比賽才能吃。”
少年一頓,視線默默下移:“那勇利今天跟著吃了,不怕又變胖嗎?”
果然!
就是要刺激一下易胖體質是吧。雖然上次維克多講得更狠……不過那時候自己還沒瘦下來就是了。
想想還是挺不甘心。勇利報復的輕拍了下對方頭頂,但十幾歲的維克多顯然沒有接收到,只是不太明白的歪著頭看他。
……沒有危機感的年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