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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第一次結帳,赤井秀一把那張訂製的巴克萊銀行卡交給降谷零去刷的時候,降谷零卻足足愣了三秒,然後拜託赤井秀一去領錢。 他實在沒有那個勇氣拿著兩人照片的特製卡去結帳,這根本挑戰他的羞恥心。 「真的不用在意。」赤井秀一對於這種把自家戀人放到銀行卡上,每次結帳都讓人知道他名花有主〈?〉這種洋派風格的宣示主權方式,他個人是完全不覺得哪裡有問題。 降谷零低頭盯著展示櫃裡當年鎖著瑪麗女王那把又大又重的鐵鑰匙,一手壓住赤井秀一的嘴:「夠了。」 被摀了嘴的赤井秀一則聰明地噤聲,選擇潛移默化地讓降谷零習慣這件事。 兩人跟著畫作和展示品穿過懸吊著不同表情臉孔的大廳迴廊, 直到被一座藝術品稍微擋住了路。 「這是?」降谷零繞到雕像的正前方,發現是兩個女人的雕塑,很奇怪地並沒有和其他雕刻品放在一起展示。 「這是墓碑。」赤井秀一說。 是兩個女人懷抱在一起沉睡的墓碑。 看完告示牌上的說明,降谷零發現赤井秀一在看他。 「日本的墓碑不能做成這樣。」降谷零拒絕了他的提議,他可沒有開創先例的興趣。 「但是如果真有那天,你得把你的毛帽給拿下來。」降谷零笑得瞇了瞇眼,扯扯赤井秀一的毛線帽,但是卻沒有真的扯下來。 聽到但書,赤井秀一不得不裝出犯菸癮這類招數,來努力壓抑自己太過訝異的表情。 一個上午就在一邊前進一邊談話之中過了,兩人逛完藝術博物館往回走的路上,赤井秀一突然抓住了降谷零,帶他右轉了一個彎。 「穿過大學去下一個地鐵站。」赤井秀一向降谷零了那在樹林間的巍峨樓塔。 「好。」降谷零跟著赤井秀一的腳步,在霧濛濛的日光中爬上山坡。 大學建在山坡的頂端,雖然天氣陰鬱卻不妨礙俯瞰的風光。 「風景很好。」降谷零站在大學的道路前望著下方的城市,兩手插在口袋裡,雖然很不禮貌,但是天氣真的太冷了 「還有個地方,比這裡更好。」赤井秀一卻說。 「走吧。」降谷零向赤井秀一做了個手勢要他帶路,他說:「你以前怎麼走的,就照你的路線。」 他們走過大學的主樓,轉進一條寧靜的校園小路,在路的盡頭有一株高大的百鈴花,百鈴花的後方是黑色的圍欄,在圍欄之外,就是大學通往外界的道路。 穿過大學校園,就幾乎是下坡路或是平地,接著搭上了地鐵。 再度從地鐵站出來一路往右,他們來到了一座與當地頗具淵源的大教堂的廣場。 但赤井秀一的目標卻不是大教堂,而是教堂旁的另一條石磚路。 降谷零在踏入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感到不妙了,直到赤井秀一的腳步終於慢下來,降谷零才開口。 「你是說……這裡?」他忍不住問身旁這位狙擊手,畢竟他口中風景好的地方,居然是大教堂後方山坡上的墓園。 「恩。」赤井秀一回答得理所當然。 降谷零還想開口,便有路人牽著他家的狗從兩人身邊走過去,小型犬還朝他們搖了搖尾巴。另一頭還有人聽著音樂的少女在慢跑,正往他們的方向跑來。 山坡下還有家庭推著嬰兒車,似乎也是來這裡散步的。 不愧是用鵝媽媽童謠當兒歌的英國人,降谷零剎時間接受了赤井秀一的推薦。 在接受驚人的文化衝擊之後,降谷零同意了赤井秀一的意見,這裡的景色真的比剛剛的更好。 在下山回地鐵站的路上帶了晚餐,因為前往下個城市要大概需要兩三個小時的火車車程才會到。 三小時後,用完晚餐的兩人從火車站出口出來,映入眼簾的是繁華的街道。 「這裡是新城區,今天走了很多路,先休息一下。」赤井秀一對降谷零說,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他有預感明天他們會比今天還要四處奔波。 第二天早晨,他們從新城區越過大橋來到舊城區。 在到橋尾端沿著道路右轉後,緩緩爬上一個陡峭的坡,轉頭就能看見一座古堡。這座城市的城堡建在一座死火山的殘餘上,三面是陡峭的斷崖,只有一面是通往市中心。 典型的城堡大門上是一隻紅獅子,城堡上矗立著蘇格蘭的旗幟。穿過大門後是一段石磚鋪成的上坡路,右手邊的建築被改裝成禮品店與遊客中心,沿著石磚路往下再穿過吊閘城門才會進到城堡內部。 這座雄偉的軍事堡壘在各個角落昭彰著她所歷經的戰爭,口徑一致對準市中心的砲台如經只剩當初對時用那座,戰火的痕跡被歲月洗刷得磨掉了稜角,成為沉澱在堡壘建材上的沉重汙濁。 上城區的皇家宮殿裡是英國國王或是女王加冕時放置在聖愛德華寶座下的斯昆石,以及瑪麗女王的王冠、寶劍和權杖。這個出生第六天就即位成蘇格蘭的傳奇女王,用漂泊和苦難刻劃了她的治世,審判和牢籠圍繞著她的下半輩子,最後在劊子手的行刑之下,滾落的頭顱完結了她悲劇的人生。 降谷零看著國家戰爭紀念館,士兵的名冊承載了戰爭的縮影,記載的每一個因為戰爭而失去的生命。 但事實上誰都知道戰爭從未結束。 他和赤井秀一的工作其實是一樣的。 他們只是在努力的爾虞我詐、努力的勾心鬥角、努力的不讓戰火為了生存再次真正打起來。 「走吧。」赤井秀一適時地帶著降谷零離開城堡,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餐,再晚一點就會錯過了午餐時間。 由城堡延伸通往市中心的大道變成了當地著名的街道,街道上座落著許多青銅雕像,例如說某個據說摸了大拇指會變幸運的哲學家。 「等我一下。」赤井秀一突然開口,站在一家店門前說:「瑪麗媽媽要這家店的披巾。」 降谷零跟著赤井秀一進到店裡後,發現瑪麗女士不愧是赤井秀一的母親,敲自家兒子竹槓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她要的可不是什麼單純的、而是純克什米爾羊毛的披巾。 緊接著就發生了讓降谷零完全看不下去的事情,赤井秀一居然挑了一條花色和瑪麗媽媽完全不搭的披巾。 「你等等。」降谷零強壓著脖頸上快要冒出來的青筋,制止了對方就打算這樣掏卡結帳的舉動。 若不是早就知道自家戀人品味奇差,簡直要懷疑他是故意找碴了。 再說有人用三位數英鎊找碴的嗎?這是暴殄天物! 「把那條放下,我來。」降谷零皮笑肉不笑的對赤井秀一命令。 待降谷零選好了披巾,又看見赤井秀一拿著圍巾在端詳。 「給誰的?」降谷零感到一陣濃厚的無力感。 「秀吉、真純還有志保。」赤井秀一點名了自家兄弟姊妹,降谷零則按照三人的風格挑了幾條不同的圍巾出來。 因為金額太大一筆,所以那張特製卡又被掏出來結帳。 店員拿到卡時還對他們笑咪咪了一下。 降谷零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墮落,他現在居然願意接受跟赤井秀一站在一起用那張銀行卡,真是太可悲了。 反正卡片上是赤井秀一的名字,反正再沒過多久他們就回日本了,反正就當和寵物的合照吧! 被赤井秀一這麼一折騰,降谷零本來還不怎麼想吃東西的肚子就餓了。 於是雖然晚了一點,但是還是往大街下方走去吃午餐。 他們買了蘇格蘭的當地特產哈吉斯,在赤井秀一的警告下,降谷零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後直接衝進星巴克買了一杯咖啡漱口。 本以為美國的食物已經枯燥乏味到令人髮指,但事實證明英國的食物更是昇華到生物是種褻瀆。 「我覺得蘇格蘭應該不會喜歡吃這種東西。」降谷零皺眉吞下大半杯那堤,對姍姍來遲的赤井秀一捍衛他們舊友的味覺。 「很多人都不能接受。」赤井秀一拉開露天咖啡的座椅,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我也是回來之後,才發現這個味道真的不好。」赤井秀一冷靜地說著他那早已喪失味覺的童年。 「相較之下連黑布丁都可口多了。」赤井秀一默默拿了另一個黑暗料理來做比較。 「停,我不想繼續謀殺布丁的話題。」降谷零自覺來到這個國家之後,對不起許多食物。 黑布丁他們在上個城市吃過一次,是用煎的。 不知道是火候的問題還是黑布丁本身原料的問題,從頭到尾都看起來實在很像是廚房著火的失敗料理。但事實上味道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要說的話有點像是鹹蛋糕。 除了黑布丁還有米布丁。 米飯為主食的降谷零在赤井秀一的推薦下嚐了一口,然後深深覺得米被褻瀆了之後就再也不碰。 英國人大概不知道什麼是布丁。 好吧,約克郡布丁例外。 降谷零在心裡默默地補充。 在印象掉到最底的時候還能被莫名拉回來,原來英國的食物跟當年赤井秀一給人的印象是一樣的。 降谷零突然發覺自己在某種意義上也吃了多年的黑暗料理,抬眼看了自家約克郡布丁一眼。 赤井秀一還在咬哈吉斯,降谷零又灌了一口咖啡才把那從胃裡翻攪上來的味道稍稍壓下一些。 「我想你應該會比較想吃這個。」赤井秀一將外帶盒推到降谷零面前,盒子裡矗立著兩支在日本絕對不禮貌的、插在食物裡的叉子。 「這是什麼?」降谷零看著那個豐盛得醬汁四溢,培根、豌豆醬、洋蔥、香腸和大把的起司,擺盤讓整道料理看起來像是色彩繽紛的風之谷巨神兵。 有著日本名字、在英國長大的戀人,吃東西的方式還是很美式,配料堆得像是山一樣。 「烤馬鈴薯。」赤井秀一以為降谷零沒有看出來,安慰對方這是很普通的食物。 「……我開動了。」降谷零說,事實上他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目前接觸過的食物不是油炸就是澱粉,不然就是油炸過的澱粉,再加上赤井秀一那種努力餵肥動物的飼養方法,這趟旅程下來兩人站上體重計後的數字到底會如何扶搖直上,簡直不敢想像。 降谷零說完,伸手將直直插在巨神兵身上的白色塑膠叉子從馬鈴薯身上拔下來,壓下自己好像在吃祭品之類的違和感,開始填飽肚子。 「還有幾個導覽,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赤井秀一說著,拔起另一隻叉子,開始幫忙消滅烤馬鈴薯。 看見赤井秀一吃完哈吉斯之後居然還要吃烤馬鈴薯,在赤井秀一變肥還是自己變肥兩個選項之間,降谷零掙扎了零點一秒,果斷選擇了前者,然後下定決心回日本的一天就要調整成低卡路里的素食菜單餵赤井秀一。 「什麼導覽?」降谷零問,到現在都是赤井帶著他到處走,互相倒倒兩個人腦子裡的東西,還沒看見赤井秀一要找導覽的。 「鬼。」赤井秀一不懷好意地笑著,「會告訴你在這裡曾經發生的鬼故事,還有謀殺案。」 聽到謀殺案,降谷零的眼睛都亮了。 「之前來過,因為很有趣,導覽結束讓我聽聽你的推理?」 對於赤井秀一的戰帖,降谷零胸有成竹。 「我們可以現在就開始。」他說。 「在你身後就有一個。」赤井秀一比了降谷零斜後方的市政廳,「我們可以從那裏開始。」 舊城區的建築很特別,在人口擁擠的年代,人們為了爭取住宅空間,不是往外發展反而是拼命往地底下挖,直到恐懼和絕望將人類圍困在自己造出來的城裡,再也不見天日。 當然,眼下是傳說中世界十大最恐怖的地方之一這種事赤井秀一是不會說的,而且他也不認為降谷零會被嚇到。 事實證明,一如赤井秀一的預料,這些導覽非常對降谷零的胃口。那天晚上,黑死病、屍體、惡魔跟謀殺一類字眼不斷出現,從墓園出來時降谷零的腦袋還不斷興奮地運轉,最後他充滿腎上腺素的身體被赤井秀一塞進酒吧裡。 就算一整杯的琴通寧都不能讓職業病氾濫的偵探冷靜下來,這個充滿古城風情的城市鬧鬼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或許就是因為是這樣的一個神祕還有恐怖的文學城市,誕生出了華特‧斯各特、亞瑟‧柯南‧道爾之類才華洋溢的作家。 赤井秀一完全了解降谷零現在的心情,他第一次到這個城市、從第一個小巷出來後就果斷趕往下一個,像今天一樣把能走的導覽都走過一遍。 這座古城並不是只有美麗而已,彷彿每一塊沉重而且飽經風霜的石磚都乘載了不同的故事。 但是赤井秀一很快發現他做錯了一個決定。 在擠滿外國人的酒吧中,東洋面孔的兩個人非常顯眼,尤其充滿自信侃侃而談的降谷零,早就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發光源。 開始有不知名的老兄請降谷零喝酒,降谷零則變得越來越亢奮,被熱情的妹子拉進舞池跳舞。 等赤井秀一發現降谷零喝的是紅牛和伏特加的調酒後,已經來不及了。 幾乎是有點狼狽、好不容易把所有黏上來的人事物都弄走,請了酒保一杯酒之後,赤井秀一才把降谷零拖出酒吧。 降谷零的臉上被銀色亮彩筆畫了愛心,酒精讓他的臉頰變得通紅,直到出酒吧的門迎面而來的冷空氣讓降谷零總算冷靜了幾分。 赤井秀一帶著降谷零穿過舊城區,雖然這座城是被歸類為最適宜居住的城市之一,但以一個聯邦調查探員的眼光,依舊覺得這裡的小巷存在不少危險因素,同樣的,降谷零也問過他關於犯罪率的問題。 非常窄,離周邊住家非常近,有些甚至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街燈不僅數量不足還是鵝黃色。 然而這些小巷有些是聯絡主要大道路的通道,所以即便在太陽很早就下山的北方、即便現在已經很晚,還是有人利用這些道路,這也導致有些乞丐就帶著棉被蹲在其中幾個小巷裡討錢。 不只男士,偶爾還有半夜回家的女孩子或是喝得醉醺醺的人。 但事實上,扣掉夏天的藝術節,這裡的犯罪率居然很低。 這個城市實在太讓人訝異了。 酒精和提神飲料的效用還在,赤井秀一帶著降谷零穿過小巷,為了避免吹風感冒,他們將火車站當作地下道以躲避冬天的寒冷,總算回到新城區的飯店。 降谷零喝得有點太多,靠著提神飲料一路硬撐著清醒的身體一進房間就果斷簡單清理過自己,然後鑽進被窩裡趴在床上。 赤井秀一先是收拾了一下東西,洗完澡之後擦著頭髮從浴室走出來,厚厚的棉被虛掩在身上,拿起昨天在車站書店買的、只看了一半的書。 本來以為已經熟睡的降谷零,突然睜開眼睛像捉摸不定的貓一樣堂而皇之鑽進他的懷裡。 「恩?」赤井秀一摸了摸降谷零的額頭,還是先確定對方沒發燒吧? 降谷零抽出他手裡的書,塞在自己枕頭下,然後張口嚙咬赤井秀一的左胸,用嘴唇在齒痕間吮出讓一團皮下微血管破裂的範圍。 對於降谷零的堅持,赤井秀一只能採取放任,況且今天的力道倒是比前幾天輕了很多,權當被貓踩奶了吧! 「好了,不累嗎?」赤井秀一問。 「很累。」降谷零閉上眼睛。 「晚安。」赤井秀一看著降谷零的髮旋,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早上降谷零起床,發現全身被暖氣和赤井秀一的體溫弄了一整身汗,雖然想一把推開對方以示憤怒,但又想到昨天晚上是自己滾到別人懷裡去的,於是默默去洗了澡,替兩人將行李收拾,放到寄放處去。 赤井秀一說要去外面吃早餐。 文學之城的作家很多,除了作家紀念碑還有作家博物館,當然,還有那位寫出由主人公名字命名、家喻戶曉的魔法故事的母親曾經駐留寫作的咖啡店。 一早咖啡店的客人並不多,所以在咖啡店用早餐並不覺得太擁擠。 因為店名是大象,裏頭的擺設只有和大象有關的東西,但是廁所卻被來自世界各地的粉絲用到此一遊的方式給霸佔了。 用完早餐的兩人爬上山坡,本來以為很早,卻已經有人在遛狗。據說因為忠犬波比的傳說,蘇格蘭的人更偏好小型犬。 以希臘式列柱作為標的,和兩三隻小型犬擦身而過之後,終於來到山丘頂端。 降谷零站在山丘頂端,望向新城區,看到了和之前不同的景象。 「是海。」 之前在城堡時天氣不佳,雖然風景很美,卻無法像是今天一樣看得如此遙遠。 海洋接壤在新城區的後方,延伸出一整片新古典主義的建築。而只要轉個身,能將舊城區和城堡的風景一覽無遺。 環繞四周,整座城市和海洋都在腳下,乾淨的天空彷彿觸手可及,這些在眼裡,都是屬於自己獨有的風景。 赤井秀一拉過降谷零,在毫無預警、光天化日下交換了一個不帶情慾的吻。 「不生氣?」赤井秀一對於降谷零的回應感到意外,要是平常至少要唸他幾句。 降谷零不滿意他為了說話而中斷,壓住了赤井秀一的後腦勺懲罰性的咬了咬他的下唇。 赤井秀一深深感謝神和美景讓他的戀人如此寬懷。 下山之後,他們帶著行李,開始往南繼續旅程。 在某個城市轉車的時候,下一班車到目的地的車要等一陣子,赤井秀一帶著降谷零往車站外面跑。他們去了泰恩河畔的千禧橋、泰恩橋,還有堡壘。 這裡的人說話口音有些奇怪,聽起來非常吃力,甚至有人說這大概是全英國最難聽的口音,但據說反而是這個英格蘭最北邊的城市保留了最原始的盎格魯薩克遜腔。 在說到『英格蘭最北邊的城市』時,降谷零忍不住瞥了眼赤井秀一的左胸膛,那裏被他咬了三個『血洞』。 用完晚飯之後,兩人總算結束了這趟意外之旅,往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接下來的旅程,降谷零用行動表明他了解赤井秀一突如其來的舉動到底想表達什麼,只是不想聽懂。 旅行逐漸進入尾聲,他們從海港的小鎮出發準備來到旅行的最後一站,英格蘭北部充滿中世紀風情的大城市。 從羅馬時代開始這個大城市就是重要據點,征服者威廉建立了城堡,工業革命之後更是變成了重要的鐵路轉運點。 爬上保存良好的舊城牆,濛濛轉醒的古城才正要展現她的活力。 顯眼的哥德式大教堂敲著鐘聲,陡峭的克里福特塔下有頑皮的孩子無視警告攀爬草皮。 肉舖街開始湧入人潮,順著人潮越過兩旁的都鐸式建築,穿過廣場看完表演,尚未用早餐的兩人進到一間已經人滿為患的餐廳。 他們得到了一個在二樓的座位。 踩踩腳下已經有點不穩的階梯,木製的樓板感覺隨時有塌陷的可能。 「這裡的炸魚薯條很好吃。」赤井秀一說。 喝著好喝的奶茶,降谷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昨天在惠特比,赤井秀一也是這樣說。 然後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新鮮的黑線鱈就被裹上粉漿拿去油鍋裡炸了,淋上麥芽醋跟豌豆泥,配上前菜雞尾酒份量十足地端上來。 降谷零看著眼前刮著冷風的海水,覺得身後德古拉伯爵誕生的墓園裡那些模糊掉的墓碑上其實都是鱈魚無聲的抗議。 今天,赤井秀一還是這樣說。 降谷零對菜單斟酌了一會,覺得放過黑線鱈一馬會對彼此的心臟比較好,於是點了普通的鱈魚。 幸好,幸好這次的麥芽醋是另外加的。 幸好,赤井秀一這次在他的建議下多點了塔塔醬,加了塔塔醬的炸魚總算比較美味了。 降谷零懷著感恩的心情拿起刀叉,開始支解每切一刀就會分崩離析的鱈魚片。 雖然嘗試過無數次的炸魚薯條,降谷零依舊無法理解這種美味,時至今日他在這裡吃到最好吃的東西還是印度廚師煮的咖哩。 用完早午餐之後,兩人穿梭在不算好走的石磚路上在城裡散步。 這類古城依舊有許多小巷,但是不同的是這個城的小巷卻充滿了熱情,販賣的商品也非常多樣。 在橋的兩旁下了階梯,來到河畔的露天咖啡座休息,柔和的陽光灑在烏斯河上,身邊是嘻笑和談話聲,搭配著冰淇淋在座位上滿足地曬太陽,聽赤井秀一說話,然後在讓赤井秀一用一頓下午茶收買他接下來的行動力。 這次的下午茶總算讓降谷零驚艷了一把,雖然食物普普通通,但重點是奶茶很好喝。 被奶茶安撫了味蕾之後,他們往壯麗的大教堂前進。 教堂裡絢麗的玻璃彩繪紀錄了各式各樣的故事,透過陽光發出寶石般的光彩,投影在教堂的石柱、地板和禮拜椅上。 從巍峨的樓塔上下來後,走進大教堂後方的墓園,在綠草地上坐著休息。 降谷零已經不想計算自己到底去了多少墓園,在英國墓園這兩個字簡直跟散步觀景休閒的好去處畫上等號。 「我想去一個地方。」他對赤井秀一說了一個不在對方意料中的地點。 因為降谷零突然提出的要求,再加上妹妹世良真純指定要總部的約克郡罐裝洋芋片,赤井秀一斟酌了一會,帶著降谷零繼續往南,前進到一座小小的、被七座山圍繞而成的山城。 小小的山城似乎才下過雨沒有多久,道路上還殘存著濕漉漉的痕跡。 赤井秀一在Greggs買了牛排派和咖啡,帶著降谷零往他口中很漂亮的花園前進。 這幾天他察覺在眾多食物的攻擊之下,Greggs的鹹肉派和瑪莎超市的蝴蝶酥算是降谷零比較能接受的東西了。 他們爬上碎石鋪成的彎道,降谷零突然開口。 「那個時候,比我預計來得要晚。」走在花園的上坡,降谷零抬頭看著上方,在這個離天空很近的地方有飛機劃過,機尾在乾淨的天藍色畫布上添上一筆長長的白色裂痕。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大概完了。」降谷零很輕鬆地說著當年痛苦不堪的時期。 但是居然還過了那麼久。 或許就是這個時間點,讓他意識到自己還沒有絕望到連承認愛情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魔法。 一個能讓約克城堡消失、能讓垃圾堆和糞坑變成王子街花園的魔法。 他們只是需要時間讓彼此都能好過一點。 他們只是需要時間讓彼此的關係學著復原。 降谷零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站起來,然後來迎接還是傷痕累累的他。 當初在成田機場看到降谷零的笑臉時,赤井秀一覺得他的零真的很帥氣。 「我真的很想你……」一想到那個時候,赤井秀一就忍不住皺眉,他輕輕吻著降谷零的額頭。 如果不是瑪麗媽媽狠狠地把他輾出門,他或許連嚐試一次的念頭都不會有;更不會想到等他出了成田機場的海關,居然是降谷零在等他。 「我知道。」降谷零抬起頭,在濃密的樹葉交互遮蓋下他們交換了一個過分濃烈的吻。 「謝謝。」降谷零說。 赤井秀一閉上眼。 這句謝謝,終於和當時的意義不一樣了。 「所以,你還討厭北方的天空嗎?」降谷零看著前方的道路,下過雨的天空出現了彩虹。 「你全都知道了?」赤井秀一不免想知道他到底還有多少把柄被這人抓在手上了。 「你說呢?我在你身邊可是安插了許多間諜。」降谷零笑得瞇起眼睛,把他的問句用問句當作回答,還想顧左右而言他? 「現在不會了。」赤井秀一的鼻子磨了磨他的鼻尖。 用悲傷走過的地方已經被這個人的身影全部重新填寫,而他想讓降谷零看的、他不想讓降谷零知道偷偷藏起來的,在這趟旅程裡全都一覽無遺了。 最後停留的這座小小的城市是座山城,天空更近了,彩虹就在道路的尾端。 「零。」赤井秀一伸出手。 降谷零挑眉,沉默了一會。 「原來你信這個。」降谷零笑著說,伸出了自己的手扣在赤井秀一的手裡。 赤井秀一將他的手反過來,吻了降谷零的手背。 在前往彩虹的路上,他們的手拉著彼此的手。 晚上回到飯店房間時,率先主動的人是赤井秀一。 降谷零側臥的上半身陷在香香軟軟的棉被裡,咬著牙努力忍受對方一直壞心眼地捉弄。 赤井秀一一手壓著他屈起的左腿,將頭埋進降谷零的下身,溫熱粗糙的舌頭偶爾舔過他的分身。 勾著刁鑽角度的指節在要命的地方不斷刺激,後方快感一直在累積,最主要的前方宣洩口卻是被壓制在一個不上不下的範圍。 一層一層的快感已經沖得他手指末梢都麻了,再這樣下去他連自己還能不能保持理性都不知道。 身體被壓制成這樣,以往的勾引是沒辦法了。 赤井秀一早就知道自己對降谷零的身體沒有抵抗力,所以今天一開始就要意圖他投降,前幾天的帳都來在床上算個清楚。 他的左胸上有三個深紫的瘀血痕跡。 在他們待在蘇格蘭的每個晚上,降谷零都要『槍決』他一次,就連喝醉那天晚上都沒有例外。 為了他們的舊友,赤井秀一放縱了降谷零的報復。 但直到赤井秀一帶著他在紐卡索跳車,並且在談話中特別讓他知道這裡是英格蘭最北邊的城市,降谷零開始不咬他,而是在舊的吻痕上用捏的加深痕跡。 赤井秀一覺得是該讓降谷零吃點苦頭了。 而降谷零知道如果要赤井秀一算帳的話,絕對會讓他下不了床的。 不想淪落於此,降谷零在對方惡意的挑弄之間努力抓到一絲清明,他知道他的挑逗對赤井秀一來說有更大的誘惑,尤其是用腳。 將伸得筆直的右腳往上輕輕一勾,對方沉甸甸的囊袋落入腳背和腳趾之間,轉了方向用拇指劃過囊袋的底部,用其餘腳趾輕輕握住囊袋底部。 赤井秀一輕輕吻了降谷零忍得辛苦的前端當作謝禮,來回揉弄前列腺的手指卻沒有因此停下,反而因為他的作弊而變本加厲。 「唔……」降谷零咬牙,赤井秀一又多加了一只手指,比適才更強的刺激從後方持續氾濫,沖刷著他理智的圍牆,快要潰堤的快感將淚水逼到了眼角。 「再忍一下。」覆上降谷零的身體,赤井秀一的嘴唇含著降谷零微涼的耳殼,溫熱的氣息連同安撫的話語鑽進耳朵裡,起了反作用。 降谷零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想叫出聲卻硬生生吞了下來。 不只手指、不只聲音,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赤井秀一。 討好般伸出舌尖讓赤井秀一含住,舔著對方的齒列和牙齦要他一放棄那漫長的拓張和惡意拖長的前戲。 赤井秀一對他的回應卻是充滿掠奪和強烈的侵犯。 他叼住降谷零主動探出來的舌,像是美味的食物一樣一口一口嚙咬著,直到對方收回,換他堂而皇之撬開降谷零的嘴,用身體重量牢牢壓著他的肩膀,勾開舌尖,舔著降谷零舌下的黏膜,將大量的唾液注入到降谷零的口中,兩人的唾液被嚥下,降谷零貪婪地汲取赤井秀一願意給他的,而赤井秀一的氣息卻讓身體愈發欲求不滿。 他需要更大、更炙熱的東西填滿才行。 所以當赤井秀一終於進到他身體裡時,和一大滴尿道球腺液一起落下的是他強忍已久的淚水。 降谷零咬著赤井秀一的頸窩,滿足地一直喚著對方的名字。 每當飽滿的前端壓過前列腺時,酸麻的電流會腦杓沿著脊髓馳騁而下, 當赤井秀一再次舔著他的耳朵,對他低喃著近似於犯規的話語時,降谷零終於壓抑不住呻吟,緊緊攀在赤井秀一身上,手指陷進他的手臂肌肉裡。 明明想要赤井秀一停下來讓他喘口氣、身體卻不斷冀望更多的快感,主動迎上的腰、伸手壓住大腿的根部、控制不住的慾望、合為一體的感覺、對於對方的渴求停不下來,不管怎麼樣都不夠。 柔軟的內壁隨著快感絞緊,炙熱的內裏緊密地包裹著赤井秀一。 他濃濃地喘了口氣,發覺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完全派不上用場,伸手扳過降谷零的臉,吻住那張還不斷向他索求的嘴。 降谷零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或許前所未有地求饒了、或許比求饒更糟糕,赤井秀一的抽插一次比一次猛烈,他的下半身不斷地在抖,直直抵在腹部上的分身讓體液和白濁的精液流洩得一蹋糊塗,赤井秀一甚至還故意壓著他的前列腺不動,逼得降谷零在不斷的刺激下攀上一個又一個高潮。 他的身體抖得厲害卻還想要,赤井秀一也還沒滿足,這場名為性愛的懲罰一直到下半夜赤井秀一射了,降谷零才得以解脫。 第二天,赤井秀一在退房前半小時叫醒了降谷零。 昨晚情事過後的降谷零像隻饜足的貓,乖乖窩在他的懷裡睡到天亮。 半小時這個時間點是赤井秀一計算好的,讓降谷零忙著打理自己而沒有時間反過來找他麻煩──如果平常把降谷零做到那樣,會被狠狠報復回來。 於是在降谷零嚴刻遵守守時的美德之下,他們順利前往最後一個目的地前進。 車在峰區的道路上繞得頭都暈了,昨晚累得不行的降谷零靠在赤井秀一身上壓著帽子又沉沉地睡著,這讓赤井秀一反省自己昨晚確實有點太過份了。 一直到該下車了,赤井秀一才把降谷零叫醒。 雖然不明顯,降谷零的行動似乎還是受到了影響,所以赤井秀一特意將腳步放得很慢,他們走在莊園的花園裡,降谷零突然能夠理解為什麼赤井秀一會特別喜歡這些地方。 寧靜、典雅,有許多老夫老妻牽著手一起走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羊群悠閒地低頭吃草,沿著大道進入宅邸,在庭園試著走出樹叢修剪而成的迷宮,或是緩緩觀賞瀑布和噴泉。 「零, 我們吃點東西休息一下。」赤井秀一在餐廳坐了下來,翻起菜單。 「這樣趕得上火車?」降谷零雖然疲累,但還是必須提醒對方。 英國的火車很特別,錯過了其中一班,下一班到目的地可能要少坐或多坐一小時、甚至更久。 「真純會等我們。」赤井秀一好像沒有意識到讓自己妹妹在冬天裡吹冷風是多麼糟糕的事情。 「那瑪麗媽媽呢?」降谷零雖然也認同安撫妹妹不是問題,但是妹妹後面的那位就是很大的問題了。 對於這個難題,赤井秀一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就像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一樣,沒心沒肺地下了結論。 「她不會打你的。」赤井秀一非常確信這點。 「你想挨兩人份的揍啊?」降谷零失笑。 赤井秀一揉了揉眼角,希望被揍的時候不要太疼。 在足夠的休息之後,他們從赤斯特菲搭火車回倫敦,在王十字車站外和來接他們的妹妹世良真純會合。 「秀哥哥!」沒有真的傻到在風裡吹兩小時的世良真純,在接到赤井秀一的訊息後才從咖啡廳裡出來。 將行李之類的塞進後車廂,累壞的兩人坐上世良真純的車準備回家。 「玩得還開心嗎?秀哥哥。」世良真純揶揄地說道:「降谷君可是用他七天寶貴的假日來原諒你喔!」 「不,」赤井秀一偷偷親吻了熟睡的降谷零,用他一臉正經的表情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他用七天的旅程帶我回家。」 世良真純握著方向盤,努力不去看後照鏡,她突然覺得能理解瑪麗媽媽為什麼一天到晚想揍他們家大哥。 多虧今天哥哥遲到了兩小時,瑪麗媽媽絕對有充分的理由替她好好教訓大哥一頓。 然而世良真純的預謀並沒有實現,因為降谷零在一進門那瞬間就率先帶著披巾去給瑪麗媽媽轉移注意力,在降谷零的努力之下,赤井秀一免於一把年紀還要被家暴的命運。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的赤井秀一,則在客廳和世良真純說悄悄話。 「秀哥,你交代我的事情已經辦好了,隨時可以去拿。」世良真純像個壞小子一樣,狡猾地笑得露出小虎牙。 「知道了,再晚一點。」赤井秀一則將這一路上收集的賄賂品偷偷塞給妹妹當作答謝。 「還沒搞定?」世良真純瞪大眼睛,不是吧?她還以為自家哥哥已經十拿九穩才讓她去確認戒指的。 「放心吧。」赤井秀一笑得像是事情早已得逞。 其實降谷零的意思也很清楚了,回到東京的公寓後,他還欠他大霧山的彩虹瀑布和安大略湖的海濱。 到美國結婚感覺也不是多遙遠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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