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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李某無能,公子之傷勢可治,然...」那老者捋了捋白胡,話語停頓了一下,輕嘆又帶有婉惜的接下說:「若要恢復到原貌.......難也。」

夏侯君淵儘管是有那心理準備,聞言仍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眼底下盡是對長子的悲憫。『不就是跟靜水去賞楓嗎?』誰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呢?

捻起衣袂抬手撩撥那孩子額前的碎髮,「我兒,莫...」安慰的話還沒說完,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幼童像有了知覺般高舉雙手,擋住了男人的撫慰,四目對上了瞬間,饒是向來嚴肅沉穩的八尺漢子,心不由得抽搐了下,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眸,是透澈得足以映照出星辰的湛藍,如今卻空蕩蕩的,映不出星辰,也映不出自己的身影。

白髮孩童以手擋臉,像是後知後覺的看到自己一對皮肉掀開得懾人的手,呆滯的垂下眼瞼;久久才輕啟朱唇,聲音沙啞已不復昔日清脆,語調冷硬的似是鍍上金屬:「莫看我。」把手緩緩貼近臉蛋,撫上後手無力的顫抖,像是抓不牢甚麼似的。

夏侯君淵搖頭,亦不好再打量,只好望向那位德高望重的醫者。李藺相正在沾墨編寫藥材配方,轉動手腕重重勾勒最後一字,收筆。「此藥膏需事前熬好風乾一個時辰,用於外敷,日有三輪,塗抹後需勤替換上乾淨的細布,包裹之,三個時辰後方可摘取,以泉水凈身。」把這張配方遞上身旁的丫環,丫環低頭彎身虛虛接下,不徐不疾地漫著碎步來到家主側旁放平舉起。夏侯君淵接下配方垂眼細看,徑自頷首並放回丫環平放的玉手,再抬眼望向李藺相手持的另一張配方。

李藺相蹙起眉,原本就蒼老的臉龐更是皺成一團。吱吱唔唔遲疑了半響,在夏侯君淵的耐心快告吹之際,最終還是把它放到另一個丫環的手上,未待夏侯君淵閱覽完畢,又捋起白胡娓娓道来:「此配方為先師之出品,要是使了,少主的燒傷就有九成把握可根治。」

夏侯君淵聞言卻無喜形於色,那張冷如嚴冬的俊臉愈發森然,勉強壓下怒氣把配方放回丫環手中;橫揮衣袖,端的是上位者的傲氣。他瞇起眼看著李藺相,冷颼颼的問話:「醉酒居士,吾敬汝為客卿,豈不是在引狼入室?」這哪是在醫人,分明是在取人性命!

冷汗,被喚作醉酒居士的李藺相連忙立起並鞠身拱手「閣下請息怒,李某不敢,亦知曉此配方有不妥。」
「...罷了,然這九成把握何以見得?」
「此方跟駐顏之術相差無幾,只是......就閣下所見....」是極為殘忍的療法,李藺相卻沒機會把話說完。

「我願意一試。」一把童音突然響應,果真是方才的公子哥。那傷痕累累的身子已經重新被細布包裹,婢女們正替他穿戴整理好衣裳髮冠。見到李藺相望過來,感覺身子被看穿似的,這讓毀了天生容貌的小狐狸緊繃起來,微微抖動的手藏在寬大的衣袂。

『別、別這樣看著我』眼瞳猛地緊縮,念起那一幕,那一幕醒來,在鏡中的倒影,看到的那隻白狐...應該是自己,那一天是他畢生的惡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噁心,這個樣子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見。』白髮男孩垂下眼瞼,扇形的睫毛映在臉上留下不淡不重的陰影,他好像不敢跟他人有眼神接觸,不敢面對外人的目光了。他非常樂意穿戴好了就竄回房間不見任何人,但聽說有回復容貌的方法..........他強行壓下被人看著的焦躁感,咬緊唇邊,努力抬眼與李藺相四目相投;父親那陰沉可怕的眼神也瞧了過來,冷汗,手邊的衣袂被捏得緊湊。

在偌大的醫仙閣,男童擲地有聲地又重覆一遍:「渝楓,願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