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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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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薩拉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是微微陰天的星期一早上，
昨晚剛下過大雨、當烏雲被風吹動到恰好的位置時，
強烈的陽光會瞬間照亮整個大地，但很快又會被烏雲遮蔽而消逝。

當時，他已將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捲好並藏進小酒館屋旁的防火巷，
坐在距離那兒並不遠的路旁，將寫著「狼像素描」的立牌架在身旁。

早上總是沒有什麼客人。
不如說、其實一整天都不會有什麼客人。
散薩拉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吆喝著吸引路人注意。

雖然曾經跟藝術家機器狼拜師學藝過，但散薩拉依然不怎麼會畫圖。
然而，沒有什麼其他特長的他、也找不到其他工作，
只好倚靠這並不純熟的技藝勉強養活自己。
幸好、雖然為數不多，但會有些客人非常喜歡他畫的狼像素描
－－通常是那些身邊暈開純色光的客人。

打從有記憶以來，散薩拉就常看到別的機器狼身旁暈開各種顏色的光，
他從不清楚這些其他機器狼看不到的光，代表著什麼意義。
但只要散薩拉發現、只要以機器狼身上散出的光暈為基底來作畫，
那些有著純色光的機器狼都會很開心、願意贊助。



「突然發現，已經月底了。又到了交錢的日子了呢... 該怎麼辦呢...」
在小酒館吃過簡陋的午餐後，散薩拉一邊整理著攤位上的紙筆，一邊喃喃自語。

才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人走近了攤位，
散薩拉連忙掛起商業笑容，抬起頭來招呼：「狼像素描！歡迎看看喔！」

一般來說，商店街在平日都沒什麼外來客，
但散薩拉面前的兩人卻是從沒看過的機器狼。

「嗨！借問一下，這附近是否有哪位機器狼不可思議似地無所不知呢？」
穿著葉綠色的葉紋斗篷、腋窩夾著樹木法杖的少年機器狼這麼問道。

「呃... 我不知道這樣的人耶...」
散薩拉回答，不過他其實更想問說先生你腦袋沒問題吧。
（真是奇怪的人...）散薩拉這麼想。

「我就說這種小地方不會有我們要找的人吧，你的占卜出錯了啦。」
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聞言後，用手肘撞了旁邊的機器狼兩下。

「不太可能搞錯地方... 星圖的諭示這次難得地強烈清晰啊...」
穿著深綠色星點斗篷的青年機器狼，從懷裡拿出了個什麼道具仔細查看。
散薩拉偷偷瞄了一眼，那是個中央附有水晶球的星座盤。

「唔嗯，畫家先生，我試著換個問法好了，
　這附近有像是算命師或是... 占卜師之類的攤位嗎？」
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歪頭思考之後問道。
不知為何，說到後半段時、葉紋斗篷的機器狼嘻嘻笑了兩聲。

「都沒有耶。」散薩拉回答。
（這兩個人大概是沒有要消費了吧。）散薩拉雖然這麼想，但臉上的微笑依然綻放。

「嗯... 好吧，不好意思打擾您。
　為了感謝您的幫忙，就請您幫他畫張素描吧。」
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硬壓著他的夥伴坐下，然後把錢投進了攤位上的贊助箱裡。

「幹嘛啦！」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抗議。
「誰叫你要揶揄我。坐好，不然我就叫隊長從你的薪水扣這個錢。」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說。

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好，
然後將斗篷的帽子往後退去，露出稚嫩的五官，
他的毛色是草綠色的、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的毛色。

但最讓散薩拉驚訝的，還是他身邊暈開的光暈，
那是從未見過的、莊嚴的、與葉紋斗篷相符的葉綠色純光。
通常、機器狼們身旁暈開的光都是雜色且暗淡的，
散薩拉從未見過有哪隻機器狼身旁暈開如此鮮明的純光，
讓他因此呆了兩秒才拿起畫筆。

散薩拉十分迅速地將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的狼像畫好，
然後用亮草綠在狼像旁厚厚的塗了一層，就如他所看見的。

（雖然完全無法描繪這道光，但我盡力了。）散薩拉這麼想。

交稿之後，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喔～」了一聲，不以為意地看了看。
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卻看著這幅畫皺起了眉頭。

「真有趣的畫，也幫我畫一張好了，謝謝你。」
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第二次把錢投進了贊助箱，在攤位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青年機器狼也將斗篷往後退去，直盯散薩拉看。
他的毛色是青綠色的，眼尾的皺紋與飽經歷練的雙眼，
顯示出他的見多識廣與人生滄桑，像是遭遇過什麼常人未曾經歷過的悲劇、或是離別。

他身旁暈開的光芒也同樣讓散薩拉驚訝，
那股光芒... 或許不要稱為光芒比較好... 是股深黑的氣場。
但深黑中混有點點的黃色光點，那種黃既像星光、又像狐毛。

散薩拉十分迅速地將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的狼像畫好，
然後用他所能調出的最深的黑色顏料，在狼像旁厚厚的塗了一層，就如他所看見的。

（從沒見過的令人戰慄的深黑... 到底是...）散薩拉這麼想。

交稿之後，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非常、非常仔細地看著畫像，
像是能從當中研究出無人知曉的新物理法則那樣。
他的眉頭皺起又舒張，最後、他雙眼直視問道：
「這畫像的黑色區塊，是裝飾嗎？實在是跟畫面非常不搭...」

「呃、呃呃... 客人您身旁就暈開這種純黑色的光芒啊，
　我從小就看得到這種光... 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黑色的光芒，
　我以前看到的客人大多是藍光啊、綠光啊...」
散薩拉連忙詞不達意地解釋，就深怕客人勃然大怒。

「看見... 光芒？」
青年機器狼若有所思，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卻被後方傳來的叫囂打斷。

「欸欸！散薩拉！該交錢啦！」
頭毛挑染成白色、穿著黑色吊嘎的流氓機器狼一邊叫喊著，
一邊揮舞著骷髏頭的項鍊墜飾，朝散薩拉的攤位靠近，
把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連同椅子撞到一旁。

「蛤蛤？才這樣一點點？完全不夠啊？」
流氓機器狼一把抓起散薩拉的贊助箱搖晃起來，
把裡面的所有錢收進自己口袋，然後把贊助箱隨手丟回桌上。

「真是對不起！大哥！我明天一定會補齊的！
　你能不能稍微留一點錢，讓我當作晚餐費...」
散薩拉愈說愈小聲，但還是被聽到了。

「居然敢跟我頂嘴！不想想這裡是誰的地盤！混帳！」
流氓機器狼一腳踢翻了攤位，散薩拉的紙、筆、顏料雜亂無章地散落四處。

吵雜，然後靜默。然後－－－

「德薩爾，我可以痛打這傢伙嗎？他弄髒了我的斗篷。」
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擦拭著他斗篷上的顏料斑點，以還算高亢的少年嗓音說道。

「別節外生枝。」
穿著星點斗篷的機器狼警告道。
但流氓機器狼已經衝到了少年機器狼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葉綠斗篷。

「啊啊？你說要痛打誰啊？啊？」
流氓機器狼把少年機器狼揪離地面，惡狠狠地說道。

「對方已經動手了。德薩爾，我這是正當防衛。」
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說完，
下一秒就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流氓機器狼，
與用樹木法杖壓在他背上的少年機器狼。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散薩拉猛揉眼睛。

「哼！這麼弱還敢對我動手動腳的，連『魔力掌握』都不需要。
　啊啊，這斗篷洗起來很麻煩的啊...」
一瞬間打倒了流氓的少年機器狼又開始擦拭起他的葉紋斗篷。

（這兩個人居然把流氓老大... 以後我要怎麼辦啊... 只能換個地方了嗎...）
散薩拉默默地將散落一地的擺攤物品收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自己藏家當的地方走去。



「等等，畫家先生。」青年機器狼一把拉住散薩拉的手。
「你...」散薩拉大吃一驚。
「叫我德薩爾吧。」青年機器狼說。

（居然讓我... 直呼真名？）散薩拉直感困惑。
如果不是很熟的朋友，機器狼之間是不會以真名互相稱呼的，
更別提是讓第一天認識的落魄街頭畫家直呼真名。

「你說你從小就能看見機器狼身旁暈開的光芒，是真的嗎？」
德薩爾直接接續著被流氓打斷的話題問道，就像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都不存在一般。

「嗯... 嗯... 對啊...」散薩拉。

「我身旁的是漆黑的色塊點綴黃毛星點，佛拉瑟佛身邊則是純淨的葉綠色塊。
　沒有錯、你能看見每個人的命運，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靈能者。」
德薩爾說著讓人完全聽不懂的話，但是他的眼神十分地肯定，毫無一絲猶豫。

（他到底... 在說什麼...？）散薩拉十分疑惑，
但德薩爾的態度堅定到讓散薩拉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才聽不懂。

「畫家先生... 可以叫你散薩拉嗎？散薩拉、你有著成為狼神的潛力。
　跟我們走吧！加入我們探險隊，阻止即將染指世界的邪惡吧。」德薩爾說道。
穿著葉紋斗篷的機器狼在一旁偷笑，偷偷說著「交涉專家講的話他都沒在聽嘛」這樣的話。

德薩爾說的話還是讓人聽不懂，
但是散薩拉聽得出來、他相信我有什麼地方是獨一無二的，
這是一直以來一事無成的散薩拉、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被需要。

「加入你們探險隊... 可以每餐都有飯吃、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嗎？」散薩拉小聲地問道。

「那當然！」德薩爾，一如先前的肯定。

「加入你們探險隊... 可以讓我變得像他一樣厲害嗎？」
散薩拉看向依然坐在流氓機器狼背上的少年機器狼問道。

「只要讓你熟練你的天賦，可以的。」德薩爾，毫不猶豫的直接。

「你們探險隊... 真的需要我這種人嗎！
　像我這種沒有特色、一是無成的機器狼！」散薩拉大聲問道。

「散薩拉，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有能力。
　我想，你就是星圖所諭示的那位靈能者。
　我看的是星圖的未來，你看的則是輪迴的命運。
　為了對阻止不知何時將會被召喚的再次『大滅絕』，我們需要你。
　相信我，不、相信自己吧。」德薩爾，溫暖人心的信心。

「嘛、德薩爾都確定了，應該就沒錯吧。我叫佛拉瑟佛，請多指教。」
少年機器狼佛拉瑟佛，這時也從流氓的背上跳了下來，朝散薩拉伸出了手。

（啊勒？他的光芒... 怎麼模糊了...）散薩拉回握了朝他伸來的手。

這時，烏雲突然密集，下起了滂沱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