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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這是個什麼都有可能的世界，雖然話是這樣說，但Hugh從來沒想過，會發生如此超乎想像的奇蹟。

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是在「X戰警：未來昔日」電影拍攝結束後，當他返家一打開主臥室頂燈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床上回過頭，當場嚇退兩步。

那個男人的表情比他更困惑，他們無言對峙十幾秒，然後對方爬梳了一下頭髮，指了指遠方的椅子，順口抱怨了一句。

「我居然開始習慣這種事情，按照流程你現在要坐下解釋，這是哪裡、哪群傢伙把我弄來的、想做什麼。」

Hugh走遍世界，看過許多景象與面對各種突發狀況，然而他現在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這是他家，基本上排除節目偷拍惡整的可能性，而眼前男人的樣貌再熟悉不過，那是自己的臉，可是氣勢與動作表情，分明是他詮釋了十幾年的金鋼狼。

「你是Logan、金鋼狼？」

床上的男人挑起眉，看起來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舉起手，讓鋼爪穿透皮膚伸出。

Hugh反射性的咬牙，他覺得無比疼痛，儘管面前的Logan神情平靜。接著他強迫自己深呼吸，冷靜下來。

「我會把自己知道的都跟你說，但我需要先知道，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

「正要去上課。」

一切未明前對方語帶保留，Hugh回想剛殺青的電影劇情片尾，帶著試探的情緒詢問對方。

「距離你回到過去改變世界，阻止哨兵機器人的研發，看見全新的未來後過了多久？」

Logan看上去有些訝異，但很快轉為果然如此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

「一個星期左右。」

「好，我其實不知道你是怎麼來的，但在這個世界裡，對你的認識要從漫畫開始。」

這個故事太長太長，Hugh拿出家裡的漫畫與藍光，佐證自己所說的一切，在歷經多次反覆詢問後，終於確定眼前這個「Logan」擁有的完全是電影的記憶，對於那些只發生在漫畫的劇情毫無印象。

就像是自己揣摩、詮釋的角色，獲得真實的生命，從電影裡走出來一樣。

十幾年來，他在這個角色身上投注許多心血，雖然他從來沒想過金鋼狼會找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澳洲人來飾演，但Hugh努力具現他在漫畫裡看到的思緒與情感，試圖與這個角色融為一體，演出了一版只屬於他的金鋼狼。

這無疑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角色，伴隨他走過超過十年的光陰，為他吃下多少蛋白食物、嚴格的飲食控制、進行各種高強度的訓練，他想著他、感受他、愛著他，而現在Logan就站在他面前，像是回應他的執念而誕生一樣。

終於釐清這件不可思議、荒謬、離奇的事情，Hugh在最初的震驚情緒後，內心脹滿複雜的情緒。

「所以，我是假的，是個虛構的人物？」

Logan的表情難得有些迷茫，他皺著眉，回想那些再真實不過的記憶，覺得世界一瞬間被傾覆。

不會有人比Hugh更了解這個Logan，他記憶中的人生自己完整的走過一次，知道面對那些究竟有多難。

這份熟悉讓Hugh完全忘記對方可能隱含的危險性，或許他的潛意識就認定Logan不可能傷害自己，他走上前抓住對方的肩膀。

「不，你是真的，你擁有記憶跟靈魂，就是真實存在的。」

Logan看著他面前的男人，這張臉龐很熟悉，雖然這個人對他而言是全然的陌生，但他看見對方眼中的沉痛與心疼。

Hugh急躁的想解釋他的存在，這反而讓Logan感到安心，他抬起左手放在握住自己右肩的手背上，沒有推開對方，而是試圖用嘴角扯出一個稱不上笑容的弧度。

「好，我是真的，那你這裡方便讓我借住一陣子嗎？」

這時候不但外貌相同，而且思緒一樣混亂的兩人，卻沒想過這個一陣子就成了一輩子。

Logan在沙發上按著轉台器，桌前擺著啤酒與零食，放鬆的樣子就像他是這間房子的屋主。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

電視畫面跳轉間看到X戰警系列電影重播，剛完成金鋼狼告別作拍攝工作，尚未開始宣傳行程的Hugh來到情人身側坐下，看著螢幕上用鋼爪抵著人喉嚨逼問的Logan笑了笑。

「現在想想，還好你不是一見面就用鋼爪把我壓在牆上問我是誰。」

「你後退了，而且聞起來就是這間臥房的主人。」

Logan側過頭，眼裡有淺淺的笑意，他沒有更詳細的解釋，但Hugh知道他喜歡這個。

他曾經敘述過一次，Hugh的氣息乾燥溫暖，沒有他熟悉卻無比厭惡的血腥味。

見到Hugh的第一瞬間，Logan有很多猜測，時空旅行、先進的新實驗成品、某個孩子失控的幻覺能力，這些都建立在對方是另一個自己的前提，但他身上乾淨的氣息推翻所有猜測。

「Logan」不可能是這種樣貌。

他疑惑、不安，卻不由自主想要靠近這個人，盡量用緩和的語氣與他對話，沒有太多的肢體動作，對方就像是最美好的幻想的實現，是自己心底最深處，曾經希望能成為的樣子。

那個跟他有著相同樣貌卻截然不同的男人一開始看起來有些緊張，盡量清晰的解釋一切，然後在自己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激動肯定他的存在。

又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看過這個男人從容瀟灑的應對各種場面和問題後，Logan才知道那天他的情緒波動有多大。

這個男人愛了他十多年，將他融入骨血，然後創造出他的靈魂。

在知道一切真相後，Logan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歸屬感，他終於知道自己來自哪裡、為什麼誕生、屬於誰。

沒有糾結第一次見面的事情，Hugh十分了解情人堅硬的骨子裡有多溫柔，他看著電影裡金鋼狼的表情，那是自己的演出，也同時是Logan苦痛的記憶，Hugh想起剛完成的金鋼狼告別作，抓住身旁男人的手腕，在他攤開手之後十指緊扣。

「我很慶幸，你是在未來昔日拍攝結束後出現，雖然我很喜歡告別作，但我不希望你的記憶裡歷經這一段。」

還好他對Logan的情感，在幾年前就已經足夠讓他化為實體。

「你創造並且保護了我。」

話講出口的瞬間，Logan想到一個可能性，他鬆開手掌抬臂攬過身旁的人，感受懷抱被充滿的踏實。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Hugh可以感受他的肢體語言，他轉身環住Logan的腰，將下巴抵在情人肩上，放鬆腰背把自己的重量交給對方。

「心情很好？」

「忽然有一個預感。」

「是什麼？」

他們一起猜測他之所以化為實體的原因，而現在他感應到自己的結局。

他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執念跟愛誕生，理當隨著Hugh的死亡而煙消雲散，Logan沒想過這糟透的人生也能有如此美好的奇蹟。

Logan沒有照實回答，他想要竭盡全力把自己僅存的一點點美好都給對方，他們不談離別、不談結局、不談那個他關於死亡最美好的夢想。

「我預感Logan電影票房大賣。」

Hugh在他肩上輕笑出聲，貼緊對方的胸膛微微震動，眼角彎出愉悅滿足的弧度。

「好，宣傳期結束後，我們去渡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