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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全員 〈祝福的救世主與愛之塔 眷屬背叛版〉


那是堪稱末日的時刻。
事情發生的很快，各地的元素水晶在短時間內崩解，卡萊因大陸魔力失控。魔力造成的瘴氣迅速奪走大陸上的生機，而水源、森林等與生命相關的場域都在急速消失。

任務就是在此時找上了大魔法師。
「奇怪的塔？」伊得正因為最近的異變忙得灰頭土臉，面對王使差點連個體面的臉色都擺不出來。
「是愛之塔。」王使禮貌地說，「在天地異變之後，忽然出現的一座塔。根據王室的魔法師和預言家等人研究，需要由大魔法師與其眷屬，去其中取得名為『祝福』的巨大能量，再以此獲得天神之權能，才能解救這起天地浩劫。」
聽起來就有夠可疑、嘈多難吐。要不是王室現在沒這心力去弄這麼複雜的陷阱，不然伊得幾乎要懷疑這是國王想剷除大魔法師這個眼中釘了。

「也不是不可能。」當伊得與眷屬們商量時，奧利文這麼說，「卡萊因神在不同信徒眼中，本來，就不是只有慈愛的那一面。伊得也知道卡萊因真神的吧？」他苦笑著說，「雖然不知道人們是哪裡觸怒了祂，但既然有線索，我願意和伊得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畢竟是國王給予的任務，我也會一同前往。」艾德蒙特說。
「我當然是很感謝你們願意陪同，」伊得說，「但這個塔聽起來真的非常可疑－－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天罰，塔是給人類的救贖管道，那麼那個『祝福』聽起來，就不是那麼簡單能得到的東西吧？」
「或許這就是需要大魔法師出馬的原因？」歛說，「畢竟是好用的工具人。而且你的魔力確實強大。如果取得那個祝福需要的是魔力的話，沒有比你更好的人選。」
「既然是喜怒無常的神明，要的或許不是魔力這種程度的東西呢。」玖夜臉上掛著微笑，卻不吝於說出可怕的話語，「如果那個代價是生命的話，小少爺打算怎麼辦呢？」
伊得望著他，苦笑，「我也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啦。」他嘆氣道，「可是，如果王使的話是真的，就算不去那座塔，等整個大陸覆滅，我們大概也活不成吧？」
「即使有可能一死，我也想試試看。」他望著九個眷屬們，說，「但我不想勉強你們，我們完全不知道取得祝福需要付出什麼，這風險很大。」
「既然達令要去，那我也要去！」布儡咧著一口白牙，燦爛的笑容與眼下的氣氛完全不搭。
「我、我也是！」八雲說。可爾在一旁用力點頭。
啖天輕哼了聲，「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他只是說。
崑西望著伊得，「你要想好，小鬼。」他說。
伊得望著他，笑著說，「我說過啦，既然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我願意試試看。」他說，「要想好的是你們吧？真的有打算要跟我一起送死嗎？」
「我當然不想死。」歛說，「不過既然你才是被指定的那個救世主，誰死還不一定呢。」他輕鬆的說。
老爸咕咕的叫了幾聲。
玖夜只是微笑著，不發一語。

大魔法師終究帶著九位眷屬來到了神秘之塔。
「我原本以為玖夜不會來的。」伊得笑著說，「不過有玖夜在真的放心很多呢。」
畢竟他在的話，他們至少不會全滅吧。他想著。
「畢竟末日之塔前所未見呢。」玖夜嘴角揚著，說。
「確實。」歛點頭，「令人好奇。」

到了塔門前，伊得深吸一口氣。
「最後的反悔機會。」他轉頭笑著，卻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沒事的，伊得。」奧利文聲音柔和，他將手放到伊得肩上，「我們都是憑藉自己的意志和意願來到這裡的。就像啖天城主說的，這不是伊得一個人的事，卡萊因是我們的家。這是我們全部人的事。」
「伊得願意和我們一同賭上性命努力，我很開心。」他笑著說，「我們會一起面對一切，但請伊得不要認為是自己拖我們下水的。」
伊得望向他，感覺顫抖慢慢平息。「我知道了。」他說。
「心理準備做好了？」歛說，他手插著腰，有點不耐，「可以走了嗎？」
伊得轉身面對門，伸手放在門上，「走吧。」他說著，推開了大門。

他們一個一個進入了門後。
隨著腳步聲漸遠，門緩緩的、重重的，再度閉緊。

⊙⊙⊙

塔的一樓，是一片明亮。大大小小的光球照亮了本應幽暗的塔底。一個像幽火一般飄搖的影子，如同等待主人的傭僕一般迎接著眾人的到來。
「歡迎來到愛之塔。」影子說，聲音彷彿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完全看不出哪裡有愛。」伊得在心裡嘟嚷著。
「接下來的路，你要一路收集在房間裡的祝福。」腦海裡的聲音說，「每個祝福都代表一個足以構成這世界的力量，是獨屬於救世主的榮光。唯有集齊全部的祝福，將它們帶到塔頂－－」影子伸出手，火焰在他雙掌上燃起，凝聚出一個精緻的火把，「－－點燃塔頂的聖火祈禱，方能獲得神之權能。」
「衷心，祝願您成功。」隨著話語聲音的消散，影子慢慢淡去。

「什麼啊……」伊得困惑的捧著火把，轉頭望向眾人，「剛才的聲音……你們都有聽到嗎？」
他身旁的八雲一臉恍然，彷彿聽到伊得的問話才回過神，「－－啊、是！有的！」他慌張地答道。
「他說祝福是屬於救世主的榮光……聽起來好可疑啊。」伊得摸了摸脖子，「應該不會是要我的命吧？」
「不會的！」聽完影子的話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可爾用力抓住伊得的袖子，激動的說，「我不會讓主人死掉的。」
「啊、我只是猜的，猜的，可爾你別害怕。」伊得拍拍眼淚都快掉出來的可爾，說。
他沒注意到，其他的眷屬們聽著他們對話時的異樣沉默。
崑西向前走，順手將托帕放到伊得肩上。
「嘰？」托帕睜著圓溜的眼，和伊得一起疑惑地望著崑西。
「路上可能會有危險，小傢伙可以保護你。」崑西說。

第一扇厚重的石板門，在他們到達後打開了。
是第一個祝福，「繁華的波濤」。
伊得走向前，望著那發光的圖騰，「這就是祝福？看起來好像可以直接碰……」他戰戰兢兢伸手，「總之就先－－」
一隻寬厚的手覆了上來，隔開了他的手。
伊得困惑的轉頭，「－－崑西？」
崑西的眼底閃著異樣的光，「說過了吧，我們會一起面對一切。」他低聲說，嘴角揚起，「所以讓我來吧。」
說完，他反手就將伊得推出了門。
「嘰！」托帕彷彿感知到了什麼，從跌坐在地的伊得肩上跳下，迅速掠過在崑西觸碰那祝福、石板門迅速闔上的縫隙，在崑西驚愕的眼神中跳到他寬大的肩膀上。
門關上了。

「崑西！」伊得跌倒在地，絕望的望著關起的石門。
「崑西怎麼、」他在八雲的幫助下站起身，仍舊不敢置信，「他不是那種人啊－－」
他這才注意到眷屬們的神色，在陰暗的塔中顯得詭譎可怕。
「你們－－」他還來不及一探究竟，旁邊的石門開了。

紅色的，「火焰的盛宴」。

伊得望著那扇門，試探的走近了兩步。
銀光一閃，尖銳的劍鋒直指著他的鼻尖。
是離門最近的艾德蒙特。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抱歉了，伊得。」他說，「儘管恨我吧。」
他舉著劍對著伊得，緩緩往後退進門裡，用另一隻手碰觸了發著紅色光芒的圖騰。
在伊得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門重重關上。

連續兩個夥伴背叛，在場的人都陷入沉默。
「崑西先生、艾德蒙特先生……」可爾的聲音顫抖著。
八雲不發一語，但他攙扶上來的手也在顫抖，伊得握住他略顯冰涼的手，心裡一片寒冷。「沒事的，」他整理好心情，開口安撫兩個比自己還害怕的眷屬，「崑西和艾德蒙特不是那種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繼續前進，也許我們會查清楚的。」

他們走上長長的階梯，到達上一層樓。
石板門轟然打開。
發光的祝福，「恩惠的陽光」與「安息的黑暗」。
「這次我先進去。」伊得說，「既然祝福是救世主獨屬的榮光，那接下來的祝福我全包了。」
「不可以！」八雲忽然叫道。
伊得向他望去，他皺著眉，橘紅色的眸子在塔里幽暗的環境中閃著詭譎的光，身後的黑蛇蠢蠢欲動，「我、」他大聲喊道，「我才是那個需要祝福的人！」他推開伊得，縱身撲向「恩惠的陽光」，在伊得或其他人來不及拉住他之前，觸碰祝福的圖騰。
門關上了。

伊得還來不及對又一個眷屬背叛做出任何反應，一旁的可爾動了。
「－－對不起！主人！」他語帶哭腔，往另一扇有著黑暗祝福的門狂奔，迅速觸動祝福。
門迅速的將伊得伸出的手擋在外面。可爾到最後都沒有回頭。

「為什麼、連八雲和可爾都、」伊得臉色蒼白，可爾抓著自己手臂的溫度與觸感彷彿還在，「騙人的吧……」
他回過頭，想看看剩下的眷屬，「你們－－」現在怎麼辦？他的絕望、不安與疑問卡在嘴邊，問不出口。
塔裡的光線晦暗，一時之間，眷屬們望著他的目光，竟令人感到心驚。
兩扇門又在身後打開。
「搖盪的大地」，「雷鳴的伴奏」。

奧利文抬起頭，他的臉籠罩在影子下，連往日裡溫和的微笑都顯得詭異。
「伊得，」他說，「希望卡萊因神和你，都能原諒我。」
他舉起手，用聖典在想上前阻止他的伊得腳邊砸出一個大洞。在煙塵與嗆咳之中，伊得只能眼睜睜望著他進入門內，觸動了「搖盪的大地」。
他來不及為了奧利文的行動感到悲傷，身旁的歛動了。
「老爸，拖住他！」歛喊道，往「雷鳴的伴奏」奔去。
伊得伸手，歛的衣角擦過他的指間，下一秒他就因鬼鴞的啄咬而撲跌在地。
老爸迅速的在空中轉身，飛進了正關上的門內。
錯愕的接住老爸的歛也迅速地消失在門後。

彷彿嫌這一切對伊得來說不夠似的。
布儡一邊躲避著伊得的阻攔一邊輕快的跑跳著進了「風的圓舞曲」門內。
「抱歉了達令，但這個祝福是我的～」他燦笑著說，在迅速關起的門內向伊得揮了揮手。彷彿只是在說明天見。

下一扇門打開，是「白銀之庭園」。
伊得身邊只剩下啖天和玖夜。
他一次次的伸手，卻連一個祝福都碰不到。

啖天動了，他大步走向門，這並不令人驚訝。他本就是這麼冷酷自我的人。
可是伊得仍是叫住了他，「啖天！」他蒼白著臉，「別這樣對我。」別連你也這樣對我。他無聲的祈求著。
或許啖天的堅定原則，能讓他有點不一樣。
可是啖天只是走進門裡，回頭看他，嘴角揚起微笑。白色的霜冰像他的白色刺青那樣攀附上他的身體，與他的臉，「我保證你會原諒我。」他只是說。
門轟然緊閉。

最後一扇門打開了，「岩漿的胎動」。
伊得這次離門比較近，他抬頭望向祝福，又望向玖夜。
從頭到尾，玖夜都只是看著一切發生。彷彿他從未動搖，從未像其他眷屬那樣受到祝福誘引。
或許這次他可以相信。
伊得戰戰兢兢，朝著祝福前進。他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邁出腳步。
「砰」一聲，他撞上了一片硬物。
眼前的門與祝福煙消雲散，他驚覺轉頭。
玖夜站在門前，真正的祝福在他幾步之遙閃爍光芒。
那光芒幾乎使伊得眩暈。
玖夜輕笑，他優雅邁步，走進門裡。「再見了，小少爺。」他瞇眼笑著，「這份『祝福』，我就替你收下了。」在伊得絕望的叫喊下，他伸出手，觸動發著光的圖騰。
門關上了。

⊙⊙⊙

伊得跪坐在地。
到頭來，一個祝福都沒拿到。
拿到了祝福的，他的眷屬，沒有一個跟上來。

他伸手，拾起早已熄滅的火把，精緻的握把上早已蒙上一層灰。
他踉蹌著，抬起沉重的腳步，往塔頂走去。

影子在塔頂等著他。
伊得疲憊的站在影子面前，他托起空空的火把，自嘲的笑了，「沒有祝福。」他說，「你也看到了，我一無所有了。」
影子緩緩轉向他。
腦海裡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看到了，你確實已一無所有。但這也代表著你擁有一切。」那聲音柔聲道。
「什麼意思？」伊得瞪他，他眼眶紅著，「我帶著九個人進來，而他們全都因為我不知道的原因搶走了祝福，現在被關在打不開的石板門後面。你叫這為擁有一切？」
他深吸一口氣，「在我動手揍人之前，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一切，並把我的眷屬還給我。」
影子嘆息，恍若悲傷，「祝福是屬於救世主的榮光，是巨大的力量，能用以解救世界異變。但要經過救世主的贖罪之後，方能經由祈禱使你獲取這些力量與權能。」
每一項祝福，都是一項天譴。獲取祝福之人，便為經受天譴之人。

伊得渾身發涼。「你是說－－」
「祭品已然獻上。」那聲音說，「你的世界安全了。」
數個圓形法陣打在了祭壇上，上頭映出了數個熟悉的身影。

⊙⊙⊙

崑西抱著緊閉著眼的托帕，滔天浪濤即將要將他們淹沒。「我叫你去保護小鬼的。」他低聲說。「嘰……」托帕的聲音顫抖而微弱。
崑西只是把他抱得更緊了些。

艾德蒙特在火海中翻滾，衣物、皮肉與美麗的頭髮在烈焰中逐漸焦黑，掩不住的慘叫聲斷續的傳出。

八雲在艷陽高照的旱地中蜷縮著癱倒在地，身上的汗水已經分泌不出。他張著口，呼出的每一口都是熱氣，「還好不是……伊得先生……」他最後微揚著嘴角，輕聲說。

可爾躺在黑暗中，「……凱爾？」他聲音虛弱，「凱爾……別連你也不理我嘛……我當時真的是沒辦法呀……」他聲音逐漸帶上哭音，「不能由主人來承受這個……凱爾你理理我嘛……回我話啊……」

歛揮手努力驅趕正想停到他身上的老爸，「雷不知道何時會下來，你別停我身上！」他說，「我都給你機會活下去了，你就不該進來找死呀。」他說。
老爸趁他累了的時候停到了他身上，「咕！」鳥喙用一種嚴厲又親密的力度咬住他的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歛最後只是說，「拿你沒辦法。」
天空中，轟雷落下。

奧利文半個身體陷落在泥沙中，更多的泥沙仍在落下。「卡萊因神，原諒我。」他抱緊已經沾滿泥土的聖典，「伊得……就拜託你了。」他輕聲說，在滿天落土之下閉上了眼。

布儡的身體在凌厲的風刃下一次又一次的被撕裂。他一次又一次的進行修復，傷口卻是愈擴愈大。「我就說這個祝福是我的～」他最終微笑著說道，「這個達令受不了啊。」

啖天在一片銀白的雪地上，風霜讓他整個人都裹了一層白，他仍在顫抖，想使出火焰魔法，卻只是在指間閃現幾朵火星。最終他閉上眼，結了霜的睫毛再沒睜開過。

玖夜微笑著，閉著眼，岩漿緩緩地將他所在的地面吞噬。直到他傾倒在熾熱的熔岩裡，那抹笑依然沒有消失。

⊙⊙⊙

倒映著祭品末路的法陣滴下了鮮紅液體，順著地板的溝槽畫出了巨大的圖騰。圖騰發著光，中央的火把燃起了熊熊烈火。
伊得只是呆呆地望著那些法陣構成的影像，望著他已經了無聲息的眷屬們。

『說過了吧，我們會一起面對一切。』彷彿有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他顫抖著朝著火把伸出手，一陣暖風輕輕拂過，拂過他的肩膀，他的手背，恍然間就像那些熟悉的溫度。
「來吧，救世主。」影子輕柔的說。
伊得握緊了火把，深深的，低下了頭。

⊙⊙⊙

愛之塔靜靜佇立在恢復了生機的森林中。
大魔法師與其眷屬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