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02.


空氣中混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他殷勤地捧著木盆來回換水,卻看到正在診視傷患的善法寺 伊作皺起眉頭。


「怎麼了?」
他著急地放下木盆,湊了過去。


「看來得悉心調理一段時日,最好不要下床了。」
「……應該很難吧。」

聽完善法寺伊作的建議,他無可奈何的長嘆一口氣。


「看來你們倒是舊識了。」
伊作笑著用水盆中的布帛擦拭雙手,洗去一手血腥。


「我等會就開個藥方子,照著藥帖隔水三餐熬服,外傷的話,就用我上次送給你的藥方,早晚換一次藥……」伊作極為耐心的囑咐道,此人倒也聽得認真,不住頻頻點頭。


「謝謝學長。」
露出微笑的尾浜勘右衛門,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雖然善法寺伊作不知道他醫的是誰,他卻明白他救的人是誰。


鉢屋三郎。
容貌多變,素有千面小僧之稱,據說從沒有人看過他的真面目……

可勘右衛門卻沒由來的相信,這人便是他。


昔日的不敗天才,傷得可真狼狽。
看著他那張狼狽的憨熟睡顏,勘右衛門突然沒由來的想笑,原本想捏那張矯揉造作的俊俏臉龐,最後還是忍不住再替他換了一張乾淨的濕布巾。


是啊,救了鉢屋三郎的人就是他。


那天他從攝津國返家時,恰巧經過一片密林,就聽見熟悉的打鬥聲。
是苦無打掉手裡劍的聲響。

勘右衛門還道是忍者們的械鬥,本不想多事,卻聽見熟悉的嗓音。



「雷藏!快走!」

這個名字,這個嗓音,讓勘右衛門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因為他認得。

用認得這兩個字或許太含蓄了,應該說,是那個男人的名字總在他心頭縈繞不去,就好像他掌心裡的那一顆硃砂痣,就算不刻意去想,也會記在心裡吧。


小心尾隨的他,看著鉢屋三郎和追兵幾番鏖戰,終於被逼退到一處絕壁斷崖,要想殺出重圍,太難,唯一脫身的可能只剩下……


縱然溪流湍急,險象環生,又不妨和他拚搏這九死一生的可能?

再說了,他可不相信鉢屋三郎會是什麼短命鬼,因為好人總是不長命的啊。



勘右衛門鬼使神差的將竹笛塞入口中,哨起一聲長鳴,並射出藏在袖中的苦無,不知驚走多少林間鳥。


他看著鉢屋三郎墜入崖底,便追著那湍急的河水而去。
等到勘右衛門在隈川下游找到那人時,已經是隔日傍晚的事了。


深色的忍衣的血已經乾涸成頑固的鐵鏽色,臉上的人皮面具浸了一整夜的河水,嚴重浮腫,只消輕輕一揭,他就能看見這位千面小僧的真顏了……

但勘右衛門卻沒心思多想,只擔心他的傷口在河裡浸了一整夜,要不要緊。



「三郎!鉢屋三郎!別死啊!你快醒醒!」

勘右衛門使勁拎起他的衣襟,又拍拍他冰冷的臉頰,這傢伙就像個死人一般毫無反應,他緊張的貼伏在他的胸膛上,耳邊聽見微弱卻堅定的心跳聲以後,才漸漸平息他焦躁不安的心。

幸好,還活著。



這傢伙傷得雖然不重,但是在河中浸了一夜,失溫的身軀隨時都有可能送了一條小命。

勘右衛門沒有辦法,只好在附近找來了乾淨的柴薪燒火,並將三郎身上的衣物逐個脫去,晾掛一旁,再把自己的身子脫了精光,用上衣充當衣被,和他赤裸相擁。


真冰啊。
他環抱著三郎的身軀時,不禁打了個冷顫。


仔細想想,他們畢業後就沒再見過面了呢,雖然他知道三郎跟著雷藏,效命同一個忍者隊,作為雙忍而活躍,但也僅止於聽說,卻沒有想再見昔日同窗一面的念頭。


見了又如何?

人生若只如初見,便能了卻許多愁。



勘右衛門伏在他的胸膛上,突然沒由來的想哭。
真討厭啊,要是被這傢伙看見,鐵定免不了一頓訕笑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義無反顧的出手相助,他和鉢屋三郎也沒太大的恩仇,僅僅就是同級生罷了,甚至還沒有同班過呢。

只恨剎那閃過的一個念頭。


他不願看這男人死。



勘右衛門怔怔的看向那線條堅毅的稜角,呼之欲出的曖昧輪廓,他還真好奇鉢屋三郎的廬山真面目。

玩性一起的勘右衛門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揭去了那張人皮面具。

他半撐著身子,俯首細看那張五官俱全的俊俏容貌,半卷的長髮從他肩上披散而下,輕輕撩撥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


可惜啊。
就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帥哥。


勘右衛門披著紫色的外袍,輕笑出聲。



我仍以為相見爭如不見。
所以我從沒想過見你,既然你也沒想見我的話。


說穿了,忍者本來就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行當,他們生死皆隱匿於黑暗,幹得都是見不得人的髒活,即使哪天聽見昔日同窗的死訊,他也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


可我還是不願意你死。


勘右衛門撫摸著他的臉龐,細細臨摹著他的輪廓,就好像要將這張臉永遠銘刻在心裡,永不忘記。

就好像他掌心裡的那一顆硃砂痣。



最後他和鉢屋三郎在荒野中苟且過了一夜,次日清晨,他才帶著三郎回到自己的居所,再托隱居在堺市一間藥鋪裡的善法寺伊作,上門診視那位昏迷不醒的病患。


「難得看你如此緊張。」
伊作收拾著藥箱,對莫名鬆了一口氣的勘右衛門微笑道。


「這人還欠我錢呢,要是死了可就麻煩啦。」
勘右衛門嘴硬的擰了手中的布巾,啪地一聲扔到病人的額頭上。


「有沒有欠錢我是不曉得,這下看來,恐怕真是欠債沒還了。」
他是個過來人,如何看不出勘右衛門的口是心非。


自古情債最難償。

看來聰明的勘右衛門,也逃不過此劫吧。



「如果真的喜歡也沒什麼,就趁這個機會表白心意吧。」
沒想到伊作學長還給他出主意了,這讓勘右衛門情何以堪啊。


「我才不要呢,多傻啊。」
勘右衛門看著這張憨熟的睡顏,忍不住輕笑出聲。


多情不如無情好,這樣才不會引來太多的相思煩惱,並苦陷這情愛煎熬的輪迴。
節制,何嘗不是一種選擇。



「……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縱使心裡再多的彎彎繞繞,也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他一個局外人,實在不能置喙。


「不會的。」
他看著鉢屋 三郎的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害怕談論感情,也對感情過分節制,才能恆久的保持這份不曾變化發酵過的感情吧


我以此來形容這份微妙的距離感(笑)

想知道普通的帥哥長怎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