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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真的是夢嗎……

　　空教室裡，斯坦與另外幾名男女將課桌椅圍成一圈，桌上攤放著彼此找到的資料與一些書籍跟相關成品的照片，斯坦撐著臉百無聊賴地滑著手機，聽著那些看上去有些深度但其實也沒什麼太大意義的討論，甚至討論好像已經歪出晚點要去哪裡吃吃喝喝。

　　『該不會最後都……』

　　「斯坦，那整合的部分就交給裡了吧！」
　　有著花一般美貌的女精靈，嘻笑的話讓眾人將眼光放到斯坦身上，斯坦一張兔臉整個垮下來，但最後還是答應了組員的要求。

　　「為什麼要給什麼團體作業啊……真是……」
　　斯坦揹著背包，兩手插在口袋裡，嘴裡叨唸著那些一散會就相約到市中心完樂去。

　　「唷！學弟！」
　　才剛走到校門口，一台看上去頗高級的重機停在面前，車上坐著的烏龜摘下防風墨鏡，對斯坦露出自以為帥氣的笑容。
　　「欸欸欸！別走啊！」
　　斯坦鄙視的看著烏龜片刻轉頭朝另一條路，快步離開。

──他媽的不管幾次都覺得好丟臉……

　　坐在重機後座，斯坦將自己帽Ｔ的帽子戴上然後在戴上遞來的全罩安全帽，明明被重機車手載是聽上去很拉風的事，但當載自己的人跟自己體格差距太大時，那種反差反而成為了一種羞恥感。

　　「資訊理論報告討論如何啊？」
　　等待紅綠燈的時候，機車駕駛的烏龜問著，見後方沒回應，抖了抖龜殼：「嘿！睡覺喔？」
　　坐在身後的斯坦鄙夷的看著那面罩後的笑臉：「小心摔車。」
　　「放心！我的駕車技術一等一……」閃過一個闖紅燈過馬路的行人，笑得更加燦爛：「一等一的好！」
　　
　　「舒大哥！」
　　烏龜將車停在了一間外觀為西部風格的建築前，那是一間名為『低語者』的酒吧，此時裏頭的燈光還尚未全亮，看似在準備中，此時一隻牛仔打扮的棕毛狼人，拿著掃具走到門廊前，斯坦一下車就朝對方揮手。

　　「塔克雅！老樣子喔！」
　　塔克雅‧舒，一張撲克臉先望著斯坦，揮著一隻手表示招呼，接著看像烏龜時表情帶了些許鄙視。

　　「果然還是在這邊最能幫助思考了！」
　　大口喝完第一杯啤酒，烏龜大呼過癮的呼出一口氣，一旁的舒跟斯坦滿臉的鄙視，這時兩獸眼神對上。
　　「是啊……被學長拖來的。」
　　斯坦訕笑的說，此時正在吃炸物的烏龜不滿地想抗議但立刻被噎到，在舒徹頭徹尾輕視的眼神中轉身倒了杯水遞給他。

　　「哈塔，辦正事。」
　　舒見對方喘過氣後，淡定的說，斯坦這裡應該能一隻手就能數出的次數裡，有幸聽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舒開口說話，雖然平常能靠眼神跟對方交流這件事是烏龜非常訝異的一件事，但斯坦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程度的交流力。

　　『我想這是撲克臉之間的溝通方式吧！哈！』
　　哈塔那時第一次見到這奇景後的感想。

　　「好咩，真是的，難得跑出來居然還要談公事，是有沒有這麼熱衷工作……欸！學弟等等啊！」
　　「我先回去整理報告了，舒大哥謝謝你請吃飯。」
　　「嗚哇！好啦！我工作就是了！學弟別走！」
　　
　　在哈塔千拜託萬懇求下，斯坦才又乖乖坐回位子上，舒也替他重新倒了杯果汁，接著就是一狼一兔鄙視的看著還在享受餐點的哈塔，不知道過多久才發覺整間店只有自己吃東西聲音的哈塔，看著一旁已經一個整理完吧檯在抽菸另一個則是跟舒借了電腦在處理作業的斯坦。

　　「咳咳……我想我該來處理正事了。」

　　哈塔說是處理正事，但其實也只是把稍早在聊天裡跟斯坦講的重新再跟兩獸說一次，只是這次斯坦完全只看那些文字檔案跟現場照片，而舒看上去也興致缺缺，他隨手抽了其中一起失蹤案的資料，好死不死拿到的失蹤者房間卻是髒亂不堪的那種，這讓有潔癖的舒看得十分痛苦，看沒兩下便丟回桌上。

　　「你們認為呢？」
　　「用安眠藥後溶屍？」
　　斯坦緩緩舉手，哈塔卻搖頭：「若是用硫酸之類的強酸強鹼類藥物毀屍，或多或少都會有相關化學反應，但鑑識科的報告裡卻表示浴室那些地方沒有這類反應，何況就算要下藥，也要有場合吧？失蹤的人至少目前這幾件都是在外一人居住，室友甚麼的也都沒有。」
　　哈塔叼著甜點湯匙，將椅子往後翹成兩腳椅，但立刻被舒帶著憤怒的鄙視眼神給鄧回原處。
　　「還有就是，那些案子的人幾乎沒有共同點，或者有交集。」
　　斯坦玩著自己的耳朵，而宗教論的文件就擺在眼前，他卻完全不想碰，因為只要翻閱就一定會看到那幾張照片，想到此他不禁一陣惡寒。

　　「沒事……在想些別的事。」
　　忽然一個寬大的手掌按到自己頭上，舒雖然面無表情，但撫摸頭頂的力道卻流露了滿滿的關心，斯坦只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唷，是在想什麼色色的事啊？」
　　「才！才沒有！」
　　「不過說真的，學弟你臉色有點差……欸！舒你那什麼表情？難道我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可愛的學弟嗎？」
　　對於上一秒還在調侃人的傢伙說出關心兩字，舒板著臉聳肩。
　　「我為人如此親合，為什麼只有你們兩個不喜歡我呢……」
　　無視一旁又演起小劇場的烏龜，舒拿走杯子倒了杯熱的花草茶，嗅到那宜人的花香，剛剛還因為恐懼而繃緊的神經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謝謝舒……唔！」
　　接過茶杯，才正打算品嘗舒的手藝時，剛剛壓下的恐懼變本加厲地衝上腦門。

　　「哇啊！舒還會泡花茶！？稀奇耶！我也要我也要……嗯？廚櫃底下……那不是洗碗精嘛！過分耶！」

　　舒環胸，眼神看像水槽底下的櫃子，然後露齒微笑，理解含意後哈塔高舉雙手鬼叫著，以至於都沒發現斯坦捧著杯子發抖的手，更別說低著頭看著水面兩眼瞪大的驚恐表情。

──嘟！嘟嘟！嘟嘟嘟！

　　「嚇！」
　　猛然回神，發現是舒皺著眉頭滿是擔憂的臉。
　　「手機響了喔。」
　　哈塔一旁補充道：「我想等等還是先送你回去吧，你臉色真的超差的，像是活見鬼似的。」

──若要這樣說……

　　就在那看似片刻之中，斯坦被絕望、恐懼所化成的鏈球與縛網狠狠地將他往更黑暗的深淵拖曳，往那迷霧中的巨大黑影拉去，而在那邊是一張血盆大口，似笑非笑的發出低沉的聲音。

　　「沒事……我想是昨晚熬夜找資料吧……謝謝你舒大哥……抱歉浪費你的茶了。」
　　看著舒胸前的茶漬以及翻倒在桌上的杯子，斯坦才了解自己的失態，羞愧地低下頭，舒望了下時鐘，拿起掛在酒櫃旁邊的鑰匙，拉著斯坦逕自往門口走去。

　　「欸？舒你要關門喔？我送就好啦？」
　　舒回頭半瞇著眼看著哈塔：「我相信你可以。」
　　「你這色狼！不准對我學弟出手！搶我工作可是要付相當的代價！」
　　「酒錢。」
　　哈塔瞬間像洩氣的氣球般縮回位子上。

　　「舒大哥……其實真的讓學長送我回家就好……」
　　「你，狀況很差，交給他，我不放心。」
　　來到停車場，斯坦站在邊上等著舒，他低頭看著手機，上頭是幾通來自室友的電話，接著就是聊天軟體的訊息，看著那張笑得燦爛的鮫臉，他在詢問自己要不要幫吃晚餐可以幫忙買，還有些提醒不要超過門禁時間不然舍監大媽又要嘮叨沒完之類。

──真是……鮫同學真是……欸？

　　斯坦遲疑了一下，他點開照片資料夾，翻著從一些照片，雖然都是被強拉著拍照，所以表情都一張撲克樣，但重點是……沒有？

──嘎啊啊啊啊！

　　在停車場的另一端，在對街路燈下，昏暗的天色裡顯得光線下那一抹瘦高的影子格外突兀，就當想看清楚時，那邊傳來尖銳的嘶吼聲，回過神燈下的影子已經不見，就當斯坦納悶時，伴隨爬行聲，剛剛的影子正伏在地上以不正常的高速往自己這邊衝來……

　　「嗯？」
　　舒停下車，上前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斯坦，忽然又回到現實的瞬間，眼淚徹底潰堤，止不住地往下流，儘管現在明明都平復了但那恐懼帶來的淚水怎麼樣都止不住。

　　「我想……我需要好好睡一覺……應該……」
　　

　　回到宿舍，向舍監大媽打過招呼後，斯坦略顯疲倦的爬上樓梯，今天除了那些煩人的報告外，就是那些揮之不去的夢魘，如今連幻覺都出現了，摸了摸臉，被淚水浸濕的毛還揪在一起。

──還是早點洗洗睡好了……

　　爬上三樓，房間就在咫尺距離，斯坦癱在那的臉總算露出一絲笑容，然而現實往往不會如此順遂，就當過了中央的樓梯時，隱隱約約的，就在二樓轉角處的公用浴室那傳來詭異的聲音，有點類似濕漉漉的東西正緩慢移動的聲音，斯坦惡寒，基於那一絲好奇心其實是想上前一探究竟。

──還是當沒聽到……沒聽到……

　　催眠般的加快腳步，縱使感覺裏頭的聲音有加快趨勢，斯坦也不想回頭，好不容易到門前，只是這時握著鑰匙的手正開始顫抖，方才，還在二樓浴室裡的東西好像已經站爬上三樓的最後一階，最後關頭，鑰匙終於放進鑰匙孔，扭開，二話不說衝進房門，就當門關上的前一刻，隱隱約約地斯坦好像看見了那東西，像是一攤史萊姆狀卻又彷彿潰爛般的生物不斷噴出汙濁的之水，瘤體壯的眼睛長在中間對這邊眨眼，像是在確認什麼。

　　「唷！回來啦？你怎麼了？好像見鬼一樣？」
　　躺在床上翹著腿正在翻著漫畫的鮫族青年，困惑的放下書走到斯坦面前。

　　「沒……沒事……那個……」
　　斯坦抖著身子緩緩向前走沒幾步，鮫族青年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兔子：「需要我幫忙嗎？還是直接扶你上床休息？」
　　「聽起來是不錯的主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的天！我還以為我們搬進來相見歡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斯坦擠出苦笑：「抱歉……最近報告有點煩……」
　　「這大概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理由，聽好，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