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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斐璉的二三事

才一百多歲的他對於人類的事情其實不是那麼瞭解，像是為什麼一定要穿衣服、為什麼要把食材弄得完全看不出原形放在小小的盤子裡賣十倍的價錢，為什麼生殖前還要先談戀愛，玩“你猜我在想什麼”“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我不要聽你說，不你一定要聽我說”之類的奇怪心理遊戲……其中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人類聽到他的名字時總是會露出一副混雜了想笑、憐憫和厭惡的微妙神情。

人類真的很難懂。

每種龍的習性都不太一樣，有群居種，也有獨居種，有堅持傳統的古生種，也有與時俱進追求新潮流行的現代龍，斐璉出生的部族算是其中比較少和其他文明接觸的一支，並不是不屑和其他文明物種來往，而是覺得沒有必要接觸——就像人類也不會去在乎蜜蜂或螞蟻這些群居社會生物腦袋裡在想什麼、每天忙著幹什麼，一樣的道理。
把感情放在容易消失的東西上並不明智。

不過文明的風終究是吹到了他的部族。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翩然降臨在他們族長面前，自稱是個路過的旅客，滔滔不絕地向他們族長講述他在這個大陸旅行的見聞，勾起了他們那個剛上任不久，才一千多歲的年輕族長的興趣。
「去外面看看也好，記得定期聯絡，有什麼好玩好吃的東西，記得也給我們寄一份回來。」還有族務在身無法走開的族長把族裡最年輕的他找來，這麼交代他。

於是他就這樣被族長踢出山脈，毫無抗辯的機會，只能摸摸鼻子到外頭展開龍龍歷險記。

幸好那個黑衣男子還算有點良心，知道自己造的孽要自己負責。
他告訴從出生以來沒有離開過山脈以外範圍的斐璉，一個能與其他種族的年輕人接觸交流，學習知識的地方，還教了他通用語和金錢觀念等，在社會上行走必備的常識。
這是斐璉第一次知道，原來龍鱗龍牙龍血之類的東西是相當值錢的東西，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人類抓去抽筋剝皮，秤斤論兩地賣掉。
「……我想回家，人類好可怕。」他摀住眼睛，逃避即將面對的殘酷現實。
——從黑衣男子的角度來看，一隻全長三十米的粉紅色巨龍用前爪摀著眼，額頭抵地的土下座姿態其實也很可怕。
「同學人很好的，你不用擔心，那邊也有和你一樣的龍族，沒事的。」黑衣男子輕拍著斐璉腦袋側邊彎曲的犄角，安慰道。
「雖然很麻煩，不過為了節省空間和在室內行動方便，你到學校那邊需要變成人型……記得衣服。」在男子的指導下，斐璉除了雙眼仍維持著爬蟲類的豎瞳金眸外，整體來說是像個人類了——一個有著灰粉色頭髮，外面看起來中二味十足的少年。
「一定要穿衣服嗎？」披著男子借給他的黑色外衣，婓璉還無法完整掌握變形魔法，人類的外形是出來了，服裝之類的仍在摸索中。
「對，這是所有文明種族的共識，請務必穿好。」男子用手中的銀色細棍點了下營地旁的樹木，從枝葉中抽出大量絲縷化成貼身衣物的形態，輕飄飄地落在斐璉手中。
「為什麼還要在褲子裡面穿這個？你也穿著嗎？」扯著有彈性的三角布料，斐璉打量著黑衣男子的胯下，思索著褲子底下還要再穿一件薄薄布料的意義。
「是，我穿著。」換了個坐姿，男子翹著腿將斐璉直白的目光擋住——被一個男人，就算還只是什麼都不懂的青少年這樣赤裸地盯著隱私部位，是個人都會不自在，要是換成個女性，沒有當場大喊性騷擾都還算客氣。
「你當然可以不穿，不過人類那處的皮膚比較細嫩，穿著比較不會磨到。」
看著粉毛的少年一邊咕噥一邊換上底褲，男人思索著是否該給他找個通曉人類常識的使魔跟著，雖然以龍族的體質與戰鬥力應該是不會出什麼關乎生命安全的危險岔子，但是成為史上第一個因為妨礙風化而關起來的龍，聽起來實在不怎麼好聽，要是這隻裸龍被捕時供出自己的名字，要求他來保釋……他真的丟不起這個臉。
「明天我帶你進城，在那邊幫你開個銀行戶頭，採買學校生活用品，順便到寵物店裡買隻使魔。你現在就先睡一會吧，天亮後要趕路了。」男子用手指充作梳子耙了耙他深色的長髮，為今晚的話題作了個結束。
「現在就飛過去不行嗎？我在晚上看得到路，載你一程也不是不可以……」斐璉作勢要脫掉上衣變出翅膀，他不喜歡這種被布料束縛的壓迫感，沒有鱗片的軀體讓他十分沒有安全感，再加上隔天要進城與人類接觸的緊張情緒，整隻龍呈現一種混雜焦慮與亢奮的奇怪狀態。
「你不用睡覺人類要睡覺，聽話，去睡。」一隻手啪地打在斐璉粉紅色的腦袋上。
「不要用老媽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已經一百歲不是小孩了……好啦，晚安。」被男人冰藍色的眼一瞪，年輕幼龍抗議的話噎在喉嚨裡，哼哼唧唧了幾聲，音量逐漸削弱，最後只能委屈的縮進男子借給他的大衣下，認份閉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