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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那場晚宴之後，顧總裁知道自己還是比較適合當個影迷。

那一晚讓顧總裁看清了自己對陸影帝的感覺──喜歡，雖然他早知道自己喜歡陸影帝。

但喜歡陸影帝這個人會讓他失去理智。

顧總裁還小的時候就一直是個不與人爭的小孩，別的小孩從他手上把玩具拽去他也不會哭鬧想要搶回來，他只會笑笑的去找個別的玩具來玩，所有人都誇他個性好溫順，但沒有人知道他只是對那些玩具都沒興趣所以不較真罷了，但一旦自己真正喜歡的他藏著掖著別說讓人碰連別人多看一眼都捨不得。

其實我根本沒看過他的戲，妳看那臉也不怎麼樣，就算拿了獎也不過是個戲子而已，但起碼能當做下次午茶時說嘴的話題打發時間，沒準多出一些連床都可以上……

那位名媛就站在顧總裁的身後對她的姊妹說出這些話，顧總裁每個字都聽進去了。

他的喊價完全是針對那位名媛的，只要她一喊，他便馬上跟著往上喊，數字也不特別往上高一點，但就是比她多一些。

到後來名媛也發現，顧總裁一次也沒回頭看她，但他可以從她的聲音聽得出來她也有些失控了，喊價的聲音越來越大，就連一開始雙手抱胸看好戲的貳壹到後來都皺著眉揪住他的手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顧總裁從來沒在公開場合露出那樣的面貌。

剛聽到這場競標時的興奮熱血，已經純然變成憤怒，他怎麼樣也不願意讓那個女的得標，他舉起手，要再喊出價時，才發現自己的嗓早就已經啞了。

他沒有喊出來，顧總裁也忘了自己該喊到哪裡，他恍惚著，那刻，他看到站在台上的陸影帝也回看著他──『沒關係，好了。』

顧總裁放下手，找了最近的門走出去，他知道貳壹在他身後跟著，但他沒有停下腳步，他走進洗手間，鎖上門，全身的力彷彿被抽光。

顧總裁沒再回去宴會廳，他直接離開，那張合照他沒忘，但也不想要了。

顧總裁後來得知，最後得標的不是那位名媛，令人意外的是晚宴的主角姚媽，也算是替本來火藥味十足的競標劃下完美句點。

顧總裁也得到了那張合照，但他一眼也沒有看。

日子回歸平靜，顧總裁過著規律的住家公司兩點一線的生活，偶爾的插曲是酒席應酬，每當酒杯碰撞喝得眼花耳熱時，顧總裁總是會想起那一晚。

玻璃杯裡的酒水冰涼著他紅熱的掌心，他想起陸影帝偏涼的手。

——你的手真熱，冬天牽起來一定很舒服。

顧總裁反覆思考還是沒明白陸影帝為何要對他說這句台詞，最後就只能當是陸影帝對影迷的一點小小福利。

顧總裁本以為那天晚宴的事就這樣過去了，卻沒想到意料之外的人揪著那晚的事來找他。

顧總裁的私人手機螢幕上顯示“大哥”的來電時，他很是吃驚，但接起通話時還是很平靜。

「喂，哥。」

「嗯，上次你出差替和和跟樂樂買得禮物他們很喜歡，謝謝。」

「不會，他們喜歡就好。」

「聽說那天姚媽的晚宴你跟人動氣了？」

前面的客套話顧總裁固然沒有當正題，但顧總裁設想許多就是沒想到會被提起這件事。

「哎，那天，喝多了。」

「所以說那個姓陸的，就是當年那個小舞台劇演員？」

聽到大哥口中『那個姓陸的』，語氣不帶貶意，但顧總裁聽了還是皺起眉頭，他平淡的應了是。

「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沒有打算。」

「媽最近催到我這裡來了，知道我不愛聽就找妍儒，說做設計或是影視圈裡喜歡同性的不少，要她替你多留意一些——你也知道，媽的意思就是爸的意思，他們也不排斥，你要是喜歡就試試看吧。」

「我對陸先生真沒打算些什麼，就單純喜歡看他的戲而已。」

「嗯，你自己好就好，妍儒那邊不需要替你找吧？」

「嗯，不麻煩嫂嫂了。」

兄弟倆沒再多說什麼，也不客套的說下次再聊，很有默契的一同掛了通話。

雖然叫他大哥，但顧總裁其實也就他這麼一個哥哥，顧總裁的哥哥顧以誠大他七歲，兩人之間的感情套貳壹說過的話：「在成語字典裡翻到兄友弟恭那一頁，會看到顧家倆兄弟被寫在例句上。」

可是顧家倆兄弟就真的是”兄友弟恭”而已，哥哥對弟弟友好，弟弟對哥哥恭敬，很字面意思的相處模式，兩人的關係說穿了其實不親，反倒是從小被管被罵怕大哥長大的貳壹跟戚大哥的關係親多了。

每次貳壹抱怨戚大哥有多愛管事老把他當小孩時，顧總裁有時也覺得戚大哥做得有些過，但內心還是有一定成份的羨慕。

顧總裁一直有疑問自己跟顧以誠究竟是哪個環節不對了，兩人才會從小就這樣不冷不熱的，這個問題一直到顧以誠成家有了一對龍鳳胎兒女後，顧總裁才明白，原因出在哥哥與他相處時從不把比自己年幼的顧總裁當孩子看。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顧總裁看著顧以誠對自己的一對兒女寵膩哄疼時總覺得違和感很重，因為在他記憶中他從來沒看過顧以誠這種模樣，也因為顧以誠從不把他當小孩看，顧總裁在顧以誠面前也沒撒過嬌鬧過小孩子脾氣。

顧家兄弟成年後，不住在一起關係變得更疏遠，逢年過節回家聚餐團圓時也說不上一兩句話，後來顧以誠進了爸爸的公司，顧總裁也在分公司任職，兄弟倆之間就剩下公事可談了。

顧總裁當年跟家裡出櫃時，顧以誠是最快消化顧總裁喜歡同性這件事實的家人，顧以誠沒有道德勸說親情綁架，只問顧總裁想明白沒？

「明白，二十多年了怎麼會不明白，讀書時期也試著跟女孩交往，但就是改不了。」

「——改什麼呢？你自己也說了明白，這都註定的，別再亂試誤了別人，爸媽那邊我會多跟他們聊聊。」

「……哥，謝謝。」

「謝什麼呢，我是你哥。」

在度過家庭革命後，顧總裁也曾經以為自己跟顧以誠會變得更親近一些，但沒有，他們之間的關係早慣習改不了，不冷不熱的，是他們彼此相處最舒適的狀態。

再後來就是顧總裁人生第一次有求於顧以誠，為的就是顧以誠口中當年的小舞台劇演員如今的陸影帝，雖然是多年以前的事，小演員都成影帝了，但從沒主動要求幫忙的弟弟突然找上門求助這件事果然對顧以誠來說記憶猶新，一聽到風聲馬上就聯想在一起。

放下手機後，顧總裁嘆了口氣，從酒櫃裡拿出了酒杯放進冰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後打開電視旁內嵌隱藏的櫃子，裡頭全是陸影帝出演過的作品，還有許多陸影帝介紹過、隨口提到的，或者是被狗仔跟拍粉絲偷拍上傳陸影帝去電影院劇院看過的電影、舞台劇DVD。

陸影帝除了戲演得好以外也是出了名的愛看戲，從以前就常常被拍到出沒在各大影城、劇院甚至是低廉划算的二輪電影，而且陸影帝看戲有個習慣，就是一個人看。

其他明星藝人被目擊拍到都是跟朋友成群結隊，或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出雙入對，唯有陸影帝每次都是隻身孤影。

之前網路上還有陸影帝的粉絲特地做了一個集錦──『#陸影帝交到朋友了嗎？』，把所有陸影帝被拍到一個人去看戲的照片整理出來，之後更有娛樂記者拿這件事去問陸影帝。

陸影帝打趣的說自己確實朋友不多，但會自己去看純粹是習慣一個人專注的看戲，一旦跟別人去就免不了要說話很容易分心。

娛樂記者接著問，既然怕分心，去戲院看都是人不就更容易分心，不如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看DVD，顧影帝回答正是因為有人才好，身為演員他在看戲時已經無法用放鬆欣賞的狀態看戲，所以看戲的觀眾每個反應都是他可以加以觀察的，例如比起刻意製造的笑點，有時無心的台詞跟表情才是真正能逗笑觀眾的。

──而且，對我來說如果真的交到了對象，我才會想在家裡兩個人一起看DVD享受兩個人的時光。

顧總裁從櫃子裡拿出那部電影的DVD放進去播放，熟門熟路的快轉很快就找到那個片段。

──你的手真熱，冬天牽著一定很舒服吧。

穿著學生制服面容青澀的陸影帝垂下眼，嘴角微微勾起說著。

──你的手真熱，冬天牽著一定很舒服吧。

顧總裁喝著酒反覆看了這個片段好幾次，那天晚宴上穿著西裝握著他的手的陸影帝跟電視上的重疊在一起。

明明喝得不多，顧總裁卻覺得自己醉了，他忍不住的把手伸進居家的棉褲裡，握過冰涼酒杯的手很快的就摸熱了。

眼角發燙，顧總裁高潮之際幾近無聲的喊出了陸影帝的名字。

顧總裁一手黏膩的喘著氣，而陸影帝依舊停格在那個畫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