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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顧總裁臨時被姚媽邀約吃飯，只說是要感謝他那天捐贈的畫作募得的款項，顧總裁明知大概不是那麼單純的用意但畢竟是照顧他許多的長輩也不好推託，便答應了。

時間訂在五號，這日子訂得巧妙，讓顧總裁不得有『為何偏偏是這天？』的感覺，更加覺得這之中必定有蹊蹺。

顧總裁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六號，但他實際上是五號出生的。

就跟許多富貴人家生孩子一樣，出生的日子時辰都是請高人算過的良辰吉時，哥哥顧以誠當年也是照著算好的時間剖腹出生的，顧總裁的母親—顧李茗筠懷顧總裁時孕期很順遂，本來以為也可以像生哥哥一樣照著時間出生，但顧總裁卻在算好的日子前一天迫不及待的趕著要出生，顧總裁的一些親戚特別迷信一度還求醫生能不能延一延緩一緩，但是當然是被醫生否決直接給推進產房。

顧總裁就這麼壞了良辰吉時，還好高人指點可以挽救，請醫院依良辰吉時填出生證明，戶口照著報，每年都得在六號這天熱熱鬧鬧的替顧總裁做生日一直到成年為止。

顧總裁也是成年後才知道這件事。

還小的時候誰不喜歡生日宴會，怕顧此失彼冷落了顧以誠，所以兩兄弟生日都一樣盛大的舉辦，只是後來顧以誠從小孩變成少年，對於舖張奢華的生日宴會沒了好感，顧以誠的生日不再舉辦宴會只是家裡人一起吃頓飯，後來也進入青春期的顧總裁也覺得生日宴會彆扭，尤其是他那一幫長輩親戚總愛買名貴不實用的禮物攀比，顧總裁也跟父母要求不要辦，卻都被面有難色的父母拒絕了。

顧總裁十八歲生日宴會那天，顧李茗筠哭了，那不是欣喜兒子成年的淚水，而是壓抑宣洩的哭泣。

對顧李茗筠來說，嫁進豪門許多事情身不由己，頭一胎懷顧以誠時，她就不願意用生辰八字來決定小孩出生的時間，而且看過許多資料數據的她更偏向自然產，但身不由己。

第二胎懷顧總裁時，顧李茗筠抱著一絲期待以為可以照著自己的意思，但一樣被排好了日子時辰，她早知道會如此也不願多說些什麼了，最讓她心寒的是顧總裁出生的那一天，她腹痛不已還得聽那些三姑六婆叫她忍一忍別生，甚至在醫院裡跟醫護人員嚷壤著要是這孩子命不好醫院誰能負責？！

生下顧總裁後，顧李茗筠無法作主，任由自己的孩子為了眾人口中的好命，被安了一個不屬於他的生辰日子，每年辦著虛情假意的生日宴會慶祝一個其實什麼都沒有的日子。

顧李茗筠在顧總裁成年前其實都一直都提心吊膽的，生怕顧總裁這個孩子出什麼差錯，顧總裁十歲那年生了一場病高燒遲遲不退，住院好陣子都查不出高燒的原因，顧家父母已經夠擔心兒子了，偏偏就是這種時候親戚又把當年早一天生下顧總裁的事拿來說嘴，說就是當年沒照日子生顧總裁才會遇劫，即使後來顧總裁病好了，親戚也只管說都是大師指點化解的方法才讓顧總裁度過劫數。

顧李茗筠怨，怨那些親戚，怨自己的身不由己，更怨自己的孩子會註定落入跟她一樣的身不由己之中。

顧總裁十八歲後，生日宴會就再也沒辦過，變得跟顧以誠一樣家裡人一頓飯解決，雖然知道自己是五號出生的，但這十八年來都在六號慶祝一時改了也奇怪，顧李茗筠也沒什麼意見所以也就都訂在六號這天，但最近這幾年五號的時候顧總裁都會打通電話給顧李茗筠，母子倆也沒特別說什麼，大多就閒聊個幾句，但顧總裁總會在最後語氣慎重的跟她說謝謝，顧李茗筠也都千篇一律的『哎。』個一聲當是應了。

顧總裁頭一次跟顧李茗筠通話過後，顧總裁從父親那裡知道顧李茗筠說電話時眼中有淚，那是喜悅的淚水。

顧總裁五號這天一早就打給顧李茗筠，雖然平常假日總是起得晚，但生日這天還是得做做樣子像個樣早起一點。

母子倆聊了一會兒，顧總裁拐著彎在探母親的口風，看看今天中午姚媽的約是不是家裡託著安排的安排誰了，但問來問去似乎沒那個苗頭，反倒是顧李茗筠覺得奇怪了。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平常說幾句都不樂意聽，今天怎麼淨講些介紹啊對象啊什麼的，你是思春還是發情了？」顧李茗筠難得說話不像樣，沒心理準備的顧總裁噗嗤一聲的笑出來。

「沒，不就那天跟哥聊了一下，說您託嫂嫂幫我找對象了嗎。」

「你有沒有興趣啊？我看跟妍儒合夥工作室的甫春挺不錯的，外表花俏但人挺踏實的，嫂嫂那次童裝發表你也見過面，覺得如何？」顧李茗筠難得兒子主動提這事，欣喜得馬上多說個兩句。

「甫春？潘甫春嗎？——媽，人家對我絕對沒意思的。」

「什麼叫絕對？！我兒子人很差勁嗎？你啊，別老是劃地自限……」

「媽，不是我人差勁，是潘甫春喜歡外國人，就算不是外國人也得混個什麼血，我差勁在血統太純正了，不信可以問嫂嫂。」顧總裁沒說假話，這些都是他嫂嫂八卦給他聽。

「唉，搞不懂你們年輕人，這個不好那個不行的……那我再請妍儒留意留意。」

「媽——」

「你看！又不樂意聽了，明明這話題是你提的，不說了，多說我又來氣。明天下午差不多就回來了啊，和和樂樂想在院子吃烤肉。」

「好……媽，謝謝您。」

「謝什麼呢，你三十五了趕緊給我找個對象我就謝天謝地了。」

「好——」

「這口氣又不耐煩了，不說了不說了。」顧李茗筠說著便掛了電話。

自家母親那裡沒問出個什麼，中午這頓飯顧總裁越發覺得古怪了。


姚媽約了間美式牛排館，某個餐飲大佬新開的品牌，食物好吃不說最重要的是餐廳氣氛不拘謹，價位雖不親民但很受年輕人歡迎，開幕幾個月還是很熱門，情侶在那裡約會過紀念日成了風潮，聽說訂位已經排超過半年，也就姚媽這種身份臨時訂還訂得到。

姚媽跟顧家關係好，飯不管家裡外邊都沒少吃過，但一向是吃中菜，今天訂這間餐廳，越是加深了顧總裁的猜疑。

姚媽說只是頓便飯不必穿得太拘束，再加上吃飯的地點不算太正式，顧總裁穿淺色的T恤搭配深色單寧的休閒西裝，底下則是搭比外套顏色淺一些的牛仔褲，鞋子則是深色仿麂皮德比鞋。

顧總裁守時慣了，到餐廳時剛好就是跟姚媽約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顧總裁多心，正在等候帶位的顧總裁總覺得櫃台的小姐多看了他好幾眼，眼神中有著止不住的好奇。

「顧先生，讓您久等了，這邊請。」出來帶位的一看就知道是經理級的人物，穿著合身的深色西裝髮型一絲不苟的經理，看著顧總裁的表情當然沒有前台小姐那樣的浮躁。

顧總裁隨著經理的腳步，沒有進到開放式的飯廳，雖然只看了幾眼，但望去盡是雙雙對對的情侶。

顧總裁不知怎麼的，步伐越走越虛就像他的心一樣越來越不踏實。

在經過一整片黑得發亮可以當鏡子照的牆面時，明明不亂的，但顧總裁還是以指代梳整理了自己的頭髮，自己究竟在不安什麼？

顧總裁被帶到VIP室，經裡輕輕敲了門示意，然後開了門欠身讓顧總裁走進去，放著四人餐桌的VIP室裡坐著姚媽、梁競還有陸影帝。

沒錯，就是陸影帝。

要不是在場還有姚媽跟梁競，顧總裁一定馬上逃出這裡。

「小顧，你來啦，坐，先坐。」

梁競跟陸影帝坐在同一側，唯一空著位子是姚媽身旁──陸影帝正對面的位子，別無選擇只能坐下去的顧總裁正對著今天打扮休閒卻依舊魅力十足的陸影帝更加確定這是個設好的局，只是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局。

「姚媽，梁競，陸……陸先生，你們好。」

「顧先生，又見面了。」陸影帝笑著，不似那晚喝了酒可以把麻癢熱紅的臉歸咎在酒精上，顧總裁雖然表面鎮定，但那一對紅了的耳垂出賣了他。

餐廳經理替他斟了冰涼氣泡水，顧總裁馬上喝了一口，卻冷卻不了他浮躁翻騰的思緒，尤其陸影帝始終帶著笑看著他。

吃不是這頓飯的重點，再確認過四個人的喜好忌口後，餐點就讓餐廳經理去搭配了。

「小顧，真的不好意思，今天這樣約你。」姚媽說。

「不會，我只是有些驚訝。」不止有些。

「今天這餐是外婆那次得標的午餐”約會”。」今天的梁競不似上次的濃妝豔抹，只化了淡妝的梁競那對抹了淺褐色眼彩的丹鳳眼輕挑的撇了陸影帝一眼，然後馬上就被正舉杯抵在唇邊的陸影帝瞪了回去。

顧總裁對於這兩個人熟稔的氛圍感到心塞，上次喝了酒在遠處看就不是滋味，更何況今天是清醒著還如此近距離，顧總裁杯子裡的氣泡水很快就喝光了，本該是開胃的，卻喝得顧總裁發堵。

「那次顧哥沒標到，挺可惜的，所以外婆就邀你一起來了。」梁競說話時一雙眼總帶著笑黏著陸影帝，說得可能沒那樣的意思，但顧總裁整個人都在發酸聽起來就是覺得梁競話中有話。

「謝謝，我真是沾了光。」顧總裁話出了口，才覺得自己聽起來帶著刺，卻又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嘴閉緊，決心要讓這頓飯速戰速決快點散。

「哎，這樣拐彎抹角的，我自個兒也不舒坦。」姚媽開口說，「──其實今天主要是……」

「顧先生，我想要認識你。」陸影帝攔了話，一雙眼直直望進顧總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