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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本來的烤肉派對讓一場大雨給取消，臨時改到一家鐵板燒餐廳，之前顧家的家庭聚餐時也來吃過，包廂式的格局小孩鬧騰也不影響別人，加上這裡的廚師料理時還搭配花式表演氣氛很是熱鬧。

顧總裁雖然撐了傘但從車上到餐廳這段路身上還是沾了些雨水，服務生很勤快的給他遞上紙巾，他擦了擦乾了許多，唯有那一頭生來彷彿就有自我意識的自然捲頭髮遇了水氣有些毛躁。

一進到顧家訂得包間，馬上就被點點線線叫著叔叔的撲上來，兩個五歲的孩子顧總裁一手撈一個，兩個都抱得穩穩的。

「叔叔，生日快樂！」早五分鐘出生的姊姊點點聲音甜滋滋的在顧總裁的臉頰上香了一個。

「叔，我、我們有準備一個驚——」

「線線！」破梗的線線馬上就被點點給阻止，顧總裁也很配合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反正現在什麼驚喜都不可能比昨天的還要讓他驚訝了。

一家人欣賞著廚師的表演一邊享用著食物，顧總裁表面上聽著大家說笑，但思緒卻游離著。

昨天中午那頓飯顧總裁食不知味，被自己一直關注的人說了想要認識，誰還能平心靜氣的吃飯？還好還有同桌的姚媽跟梁競在一旁說說笑笑插科打諢，不至於讓氣氛太過緊繃。

顧總裁也是那時才搞懂他一直在意梁競跟陸影帝對視眼神中的曖昧笑意，不是兩人之間有什麼火花，而是調侃著陸影帝跟自己，誤會梁競就已經搞得顧總裁夠不好意思了，更不好意思的是看懂了梁競的意思後那種被揶揄的害臊。

因為是自己開車赴約的，顧總裁沒碰半點酒，反倒是搭梁競他們便車的陸影帝喝了不少，雖然沒有顯露出醉態，但顧總裁就是能看出陸影帝喝得挺醉的，彷彿刻意灌醉自己一般。

最後，在散會之前，趁著梁競帶姚媽去洗手間時，陸影帝跟顧總裁交換了聯絡方式。

「我等等要去公司一趟，晚上打給你，可以嗎？」陸影帝說得像是兩人彼此這樣約定好無數次了一樣，許是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口氣太過親暱，陸影帝頓時變得拘束。

「可以。」明明兩人站得不算近，但卻能感覺到陸影帝身上傳來的熱氣，他也說不准還是自己也在發燙？

「傳訊息呢？可以嗎？」陸影帝這次問得小心翼翼的。

「可以。」顧總裁看著陸影帝的模樣，覺得兩個人的身份像是對調了一樣，自己才是那個被崇拜的大明星，對方是仰慕自己的小粉絲，越想越滑稽的顧總裁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

「沒什麼。」顧總裁嘴上這麼說，但嘴角卻還是高高的揚著。

「……嗯，你笑起來好看。」

突然被撩的顧總裁耳根一下子就紅了，剛剛還想自己像大明星，一句話就給打回原形，撩人的陸影帝當然注意到顧總裁那紅起來的耳朵，於是陸影帝也笑了。

──你笑起來才好看呢。

顧總裁一看到陸影帝笑也想反撩回去，但顧總裁實在沒好意思把話說出來。

梁競牽著姚媽回到包間時剛好就是這個瞬間，兩人之間的氛圍曖昧得彷彿空氣都黏乎，梁競一進去就覺得自己該死破壞氣氛了。

「那什麼，我跟外婆先去車上啊！」梁競說著就要把門帶上，走在後頭什麼都沒看到的姚媽還在嚷著自己的包放在椅子沒拿上，也被梁競硬是帶出去，搞得裡頭本來就有些尷尬的兩個人好像真是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被人撞破一樣。

午餐匆匆的散了。

晚上顧總裁坐立難安，早早就把澡給洗了，就怕漏接陸影帝的電話。

結果先上門的是通訊軟體加入好友的通知，顧總裁馬上就按下接受，陸影帝的頭像是一張風景圖，名稱是他的名字的英文拼音。

KUEI：顧先生，我說想認識你是認真的

第一條訊息就是這樣的直球，顧總裁無法招架，足足盯著那條訊息看了三分鐘臉還是燙得，不知道該怎麼回才合適。

而另一頭的陸影帝中午的酒早醒了，發了訊息後正懊悔著，自己好歹也先打個招呼，

Anders Ku：陸先生，我想先定義『認識』的意思，要是認知不同彼此有了誤會也不好。

顧總裁最後決定發出的訊息是既然對方直球自己也不好拐彎抹角，但又因為太害臊於是不自覺得用了辦公事的語氣，傳送一按顧總裁馬上把手機丟在沙發上不願面對回覆，顧總裁溜到廚房清理起明明就被打掃阿姨清潔得很乾淨的流理台。

東擦擦西抹抹的，心不在焉的顧總裁的一雙眼始終沒離開過沙發上的手機。

登！登！

顧總裁從沒覺得軟體的訊息音如此清脆嘹亮，他想要趁著沙發上那手機螢幕亮的時候瞄一眼陸影帝寫些什麼不打算已讀，急忙奔過去的顧總裁腳撞到沙發前的矮桌，還是尾指，顧總裁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一手抓著疼痛腳趾一手還不忘抄起心心念念的手機，還沒來得及看螢幕就滅了。

倒在沙發上的顧總裁總算知道何謂欲速則不達，他就這麼捏著腳趾躺了一會兒，人也冷靜些才打開手機。

KUEI：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這是以交往為前提的認識

接著，陸影帝發了個貼圖，是小熊遞情書的圖樣。

躺在沙發上的陸影帝看著已讀已經超過五分鐘卻沒有任何回覆，焦躁不已，果然自己還是太衝動嚇到對方了嗎？

Anders Ku：陸先生，請多指教。

顧總裁發出去後覺得自己的訊息正經八百簡直像是兩人簽約了一筆什麼大交易，實際上顧總裁已經整個人樂得連剛剛踢到的尾指都感覺不到痛了，顧總裁覺得這一切太不實際，他伸手去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腳。

而這邊，看到顧總裁訊息的陸影帝太過興奮，竟然放開拿著手機的雙手大聲歡呼，結果躺著的陸影帝就被自己的手機扎扎實實的給砸臉了。

這兩個身處兩地的人就這樣躺在沙發上痛著傻笑著。

「你看你們兩兄弟，一刻也沒閒盡盯著手機看。」顧李茗筠突然開口說，顧總裁頭一抬就看見自己母親皺著眉頭。

「客戶的事情，不處理完不行。」顧以誠理直氣壯頭也沒抬繼續使用手機。

倒是跟母親對到眼的顧總裁心虛得很，自己的不是正經事，純粹在看昨晚跟陸影帝的聊天對話。

昨晚兩人定義完『認識』的意思後，又傳訊息聊了一會兒，好吧，不止一會兒，他們聊到夜深，顧總裁從沙發聊到進了臥室躺在床上聊，明明中午吃飯沒說上幾句話的兩個人像是被按了什麼開關，一聊就停不下來，最後都跨了天還沒捨得停，凌晨一點多才給陸影帝打住。

陸影帝給顧總裁發了一條語音訊息，嗓沉沉低低會醉人的——「太晚了，去睡吧，晚安。」

本來就開心得一點也不睏的顧總裁聽了語音後人更不好，壓根沒有半點睡意，來來回回把陸影帝的語音放了好幾次。

不愧是影帝，道聲晚安都彷彿從電影的某一幕的截下來的，然後顧總裁又再多聽了幾次，越聽精神越好。

又聽了幾次，顧總裁在床上翻了兩圈，打字回了『晚安。』

把手機放在床頭櫃的顧總裁關了燈，躺了幾分鐘，結果手還是忍不住拿過手機又滑開聽了幾次。

「你呢？什麼名堂？」顧李茗筠問，心虛的顧總裁抖了一下，「你那肯定不是客戶，看你笑的。」

顧總裁很確定自己剛剛都沒有笑，因為他有在憋，問題是打從心底開心的笑意太過明顯，一憋反而更加醒目，嘴角可以不往上，但眼神裡的是藏不住，自然沒逃過顧李茗筠的火眼金睛。

「沒有，就朋友發訊息跟我祝賀。」顧總裁想自然的混過去，卻反而更顯得不自然，尤其不看手機在那亂點的就想把軟體滑掉。

──「太晚了，去睡吧，晚安。」

明明包間在顧總裁點到語音前還吵吵鬧鬧的，廚師用裝了胡椒跟鹽巴的調味罐雜耍拋接引起點點線線的拍手歡呼，就偏偏顧總裁手滑點到時廚師正非常平靜的幫食物調味，包間裡只有陸影帝那低沉的嗓音。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全集中在顧總裁的身上，連廚師都看著顧總裁，顧李茗筠的視線尤其銳利。

接著，顧總裁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貳壹，慶幸貳壹打來得時機太剛好，顧總裁馬上接起，故意大聲些的邊說邊往外走。

「喂，貳壹啊，怎麼了？」

一出包間顧總裁鬆了口氣，往這間餐廳著名的庭園造景走去。

「呦，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語氣一聽就知道顧總心情好得不得了啊，恭喜恭喜啊。」

「說什麼呢你？」外頭的雨已經停了，綠意盎然的庭園經過一場大雨被打溼的植物感覺更有生命力更加的美。

「首先先祝顧總三十五歲生日快樂。」

「謝了。」

「昨天進行的還順利吧。」

「嗯？」

「你不跟你男神吃了飯，說要認識彼此嗎？」

「戚貳壹，你怎麼知道的？還有上次拍賣會的時候你怎麼也事先知道陸……他臨時要出席的事情？」上次宴會時顧總裁就有這個疑問加上被問到昨天的事，其實問題問出來，上次的加上昨天的串一起後答案呼之欲出。

「——梁競？」

「……哎，你別想太多，梁競她也是好意。」貳壹平時吊兒啷噹，難得聽到他這樣正經八百急著想要解釋的口氣。

顧總裁沒說話，貳壹又多說了幾句，語氣深怕顧總裁對梁競有誤會。

「戚貳壹，你喜歡梁競？」

那頭的貳壹聽聞笑了出聲：「別人的事，顧總倒是乾脆俐落一針見血啊。」

這話中的話藏不住，應該說貳壹沒有要藏的意思，被刺的顧總裁本來沒有氣的，聽完貳壹這句話也有點微慍。

「你跟梁小姐是好意我明白，但我跟陸先生目前彼此有共識，接下來就不勞煩你們了。」

換做平常貳壹大概會開玩笑的說顧總裁見色忘友，顧總裁也希望聽到貳壹這麼說，貳壹要是這麼說現下的不愉快都能一笑置之，但貳壹只說是我們多事祝福你們後便在匆匆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顧總裁悶得慌，不想現在就回去面對包間裡的家人，他往庭院裡走。

發堵的胸口實在悶，顧總裁拿出手機，點開通訊軟體又把陸影帝的語音放了兩遍，顧總裁想跟陸影帝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所以只好彆扭的發了張小熊拿著一片葉子蹲坐雨中的貼圖。

沒多久左下角就出現已讀，顧總裁知道自己這圖傳得突兀，手指在鍵盤上游移著還沒鍵下半個字，陸影帝就來電話了。

「怎麼了？」陸影帝問。

「跟朋友有些不愉快，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就是有點悶想說出來……我剛剛還在猶豫該怎麼傳訊息跟你說，你怎麼就打來了？」

「昨晚聊這麼久你都沒傳個圖，突然不聲不響的就傳了，還那樣的圖……你跟朋友還好嗎？」

陸影帝的回答讓顧總裁本來煩悶的心給另外的感情充滿……這是個連一張貼圖都認真看待的男人。

「嗯，我們認識一輩子了，其實拌嘴鬧脾氣小時候常有，但在我印象中這好像是我們長大後第一次這樣。」

「這代表你們真的在乎彼此，而且當彼此真是自己人才吵得起來，否則人長大世故了，哪個不是表面上都和氣客套的──聽你這樣說其實挺羨慕的。」

「吵架有什麼好羨慕的。」

「……是羨慕那個朋友被你在乎。」

顧總裁的臉瞬間就燙了，一句話也沒說。

「因為你們都在乎彼此，所以沒問題的，先給點時間冷靜一下再談談吧。」

「嗯。」

「對了，生日快樂，所以要快樂一點。」陸影帝的聲音帶著笑，所以顧總裁也笑了。

「謝謝，其實我現在是從我的慶生晚餐上溜出來的，出來挺久，估計我媽現在大概氣飽了，等我回到家再聊了。」

「嗯，回家時小心，我等你。」

兩人都沒說道別的話就結束通話，像是彼此間本來就存在這樣的默契。

顧總裁回到包間時，氣氛很熱絡吵吵鬧鬧的，顧總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想不動聲色的坐回位子，原以為自己會被顧李茗筠狠狠盯著不放，但顧李茗筠只是略帶責備的瞟了他一眼。

吃到尾聲，該上甜點了，這間餐廳的甜點是噱頭十足的火焰冰淇淋，包間的燈被調暗時顧總裁還想要喊停因為點點線線被嫂嫂妍儒帶去上廁所了，他們兩個上次看廚師製作火焰冰淇淋時可興奮了。

沒想到從門口進來的是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捧著蛋糕的點點線線，他們手上的蛋糕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做的，嫂嫂妍儒在背後一直想帶動點點線線唱生日快樂歌，但兩個小傢伙捧著蛋糕走進包間大氣都不敢喘就怕弄掉了蛋糕。

顧總裁許久沒吃生日蛋糕，本來就不喜甜的他尤其害怕鮮奶油，家裡不再幫他辦慶生會後，讀大學時也有過幾個朋友幫他辦過派對，顧總裁當時對派對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生日蛋糕。

但現在看著那個有些歪斜的鮮奶油蛋糕，上面有許多水果切片加上巧克力米、棉花糖、軟糖裝飾得很童趣，顧總裁覺得真好，大家一同唱了生日快樂歌，顧總裁闔上眼雙手合十認真許願望，接著跟點點線線一塊吹熄蠟燭。

海綿蛋糕本身是嫂嫂妍儒烤製，點點線線則是忙了一個下午負責裝飾，自家製的蛋糕滋味當然不比店裡販售的，但心意十足，而且一家人聚在一起享用當然是比什麼名店的都還好吃。

晚餐結束散會，出了餐廳在店門口顧總裁被顧李茗筠拉到一旁說話。

「都三十五了，你自己也有分寸，我就不過問太多，如果合適就定下來吧。」

「好。」

「嗯，你開車小心。」顧李茗筠說完朝著顧海忠走去，兩人的手如此熟悉的立刻牽了起來。

小時候不懂事看到自己的父母還會手牽手覺得彆扭丟臉，等到有了歲數歷練才覺得自己是真的幸福。

顧總裁拿出手機，陸影帝給他發了一條訊息，大概是剛剛太吵鬧沒注意到。

是一張貼圖，在他那張一隻小熊拿著葉子蹲坐在雨中的貼圖後，陸影帝給他發了，一隻歡騰的兔子跟那隻熊一起在雨中撐著葉子，一旁還有隻在雨中淋雨顯得哀怨的小鴨子。

明明那隻熊兩張貼圖表情都是一樣的木然，但顧總裁卻覺得陸影帝發得那貼圖裡的小熊看起來是笑的，跟現在的他一樣，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