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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天南‧緜思

　　距離牧尋歌離了漫河回幽山，也已經過了半月。
　　一片沃野行至晚春早是軟紅滿地，只待與自己所熟悉的那人共賞，可靳茗泉近日倒是有些發懶，黃梅雨後的淅瀝一一落在屋瓦，偌大的房內卻沒有聽慣的銀鈴脆響，怎麼都讓他提不起勁。
　　說來也是讓人笑話，一個大男人竟因為娘子回去見師父師娘幾日便這般懨然，他和牧尋歌成親不過週年，但這些日子牧尋歌時時都在他身側待著，不是摟在懷裡就是掌心相貼，耳鬢廝磨的日子過久了，牧尋歌這一走也就讓他立刻感到冷清。
　　還記得自己起初甫見到那名少女，細碎的鈴音讓他很是不習慣，可打從他習慣自己身旁多了一個牧尋歌，只要稍微沒了那點動靜，靳茗泉便覺得不習慣，眼下便是這樣的景況。
　　他趴臥在榆木製的桌案上嘆了口氣。
　　有牧尋歌在的未時，通常他都會將少女攬著打盹，午後的薄陽透進窗格映在她白皙的臉蛋，總像是鍍了一層光，如夢輕淺似幻，卻真真切切在他懷中，是一股暖意。
　　可現下牧尋歌人遠在幽山，饒是靳茗泉在這想人想得緊，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叮。
噹。
叮。
噹。

　　耳畔彷彿有泠泠清音。
　　靳茗泉苦笑，自己估計也是睏了，才會聽見根本不該在此時聽見的聲響。若這能是一場夢，他只希望再次睜開眼時，牧尋歌便已回到漫河，同他道聲午安。
　　緩緩闔上眼，他知道這只能是癡念，再多數幾個日子牧尋歌就會回來了。
　　自幼他便習慣數日子過活，只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除了靳瓏瑀以外還會有其他珍視之人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牧尋歌便是一隻溫馴的小兔子，不小心誤入了一座森冷叢林，在驚嚇之餘跌跌撞撞，卻為巨樹給接受，最終安穩地在這住了下來。
　　正是他心底。
　　他想自己願意成為那棵能夠替她遮風避雨的樹，自此之後那些蓊鬱的綠葉只會為了牧尋歌而生，那一方寧謐僅屬於彼此。
　　靳茗泉恍惚間便這樣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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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少女很快便見到那人仍是睡著，在她特別喜歡的那張案上，男子手中還攢著她前些日子做壞的香囊。
　　牧尋歌苦笑，看見對方的背因呼吸緩緩起伏，她也就上前解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到靳茗泉身上，「怎麼老是忘記給自己加件衣裳。」
　　原想著就讓他多睡會兒，卻沒想著眼前這人已經將掌心覆上她的，一雙眼皮下深遂的琥珀瞳眸望著自己，帶有一絲迷夢間的恍然。
　　靳茗泉愣了愣，牧尋歌原先和自己說一個月後才回來，這不是才四月下旬麼？
　　總不是自己已經思人成夢。
　　「我吵醒你啦？」
　　牧尋歌很快便看穿靳茗泉的心思，忍不住又是一笑，琉璃鈴鐺的碰撞聲更清。
　　「尋歌……？怎麼回來了？」
　　他看見牧尋歌站直了身子，接著是暗香包裹住自己，他便這樣被少女摟進懷中。
　　以往靳茗泉習慣了自高處看著少女的視角，還從沒這樣被牧尋歌抱過，都說女子是軟玉溫香，這一回靠在她柔軟的胸前，早已沒了方成親時的那般不自在與距離，靳茗泉同樣是伸手環住她細瘦的腰。
　　緩慢的拍撫落在他頭頂，靳茗泉聽見她的聲音，他朝思暮想的，「不就是擔心你沒個小暖爐抱著睡不好麼？」
　　是了，那便是靳茗泉聽過世間最好的情話，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濫情的煽動，只有她輕柔的聲線道出悠遠綿長的情思牽掛。他總喜歡喊牧尋歌小暖爐，有個人將你妥貼地掂在心頭，就該是這樣的感覺。
　　「而且你一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呀。」
　　他沒再開口，只是將臉埋的更深，抵在自己親手掛上她頸間的那塊翡翠，這人是他的娘子，說好要陪他過完這輩子。
　　不過數日分離，再相擁時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想妳了。」


緜思/END 2017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