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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對每個人都這麼艱難嗎?
——你回頭想想,問問自己,這條路真的那麼艱難嗎?
  你知道有什麼更美好、更輕鬆的路嗎?



這一群人,被認作『反叛者』:
反叛社會結構締造的理想,反叛程序,反叛既存路徑。

另一些時候,他們是『虔誠者』:
虔誠於某種內在驅使,虔誠於使命召喚,虔誠於生存對精神的服務。

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推出另一種生存的可能。
他們長途跋涉,試圖用個人的困境為人類換取願望的新的表達方式與新的出路。

他們中的一些三三五五,彼此相認,結隊出發,以「樂團」的名號存在於世,
如同在各自船艙裡的宇航員,飛馳在不同的軌道上,
以相互獨立的角度,環繞着這個星球。

《成名在望》樂團時代版MV,是他們中的一個,給他們中的全部的獻禮。



《任意門》的尾聲,「行天宮後二樓前座那個小房間,獸媽準備宵夜是大雞腿」,
追憶五月天被團長怪獸的母親滋養而成長起來的歲月;
而《成名在望》樂團時代版MV的開頭,怪獸化身成夜宵送餐員,
將許多個大雞腿便當派送到不同的練團室。

代際之愛從此轉化成同行者之愛,開始傳遞於不同的軌道。

航行二十年後,這一艘飛船裡的宇航員們,開始在那些相互獨立的軌道之間精神喊話……
但那究竟是對彼此的喊話還是對時代的喊話?

當時代特徵發生變化,當山頭林立成為自然,當叫賣聲蓋過了內容本身,
他們決定貢獻出自己的迷途,選擇用自我剖白的方式去表達關愛,去形成共同的保護;
讓每個摸著黑淋著雨、穿行自己的Abbey Road上的樂團,
被世界再一次發現,令搖滾的音壓再一次錘在時代的流變之上。



已有的風景,新鮮的土壤,慣常的誤解。
擁躉和唾棄者們各自高舉着一個個標籤,相互推搡。
創造者背過身,隱藏起搖擺,甚至忘記了搖擺。

萬人廣場的燈海膜拜搖身變成曼陀羅花海,
那是安慰、是迷幻,也是譫妄、是吞噬,
世界在狂熱的簇擁下變得搖擺、模糊。

當外界的山水沉淪下去,藏在花海深處的,竟是那個少年、
仍是那個少年。

而他邀你所看的遠方,不是別處,
是源發自每一間小小練團室的剖白、每一雙目光坦然的注視,
每一個注視都在追問你有沒有全心聆聽過、那凌晨車站裡沉默的齊唱。



至於那些沒有出現的聲音呢?

嗨,這世界有人衝鋒陷陣、搖旗吶喊,甘願接手縫補英雄性與人性的艱深課題,
就有人樂意兀自行吟,隻身前往。

但不論男女老少、是正是邪、新團老團;
無論遵從音樂工業的新約舊約,身處潮流的上游和下游,三五成行或孑然一身;
無論是這十年來的每年五月,還是一九九四的魔岩三傑;
也無論誰後來成魔成仙,紅磡成了誰的擂台——

音樂,從來都是通過他們在向我傳言。



那一年張培仁給張楚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寫專輯文案——

「1994年春天,空氣裡有一種馥郁的氣氛,
 每個人似乎都站在一場洪流中,等待着來自慾望的衝擊。
 張楚也置身其中,看見從身邊洶湧而過的人群,
 他依稀想起生命裡的許多畫面…

 他靜靜地想。有一些美好事物,終將一去不返。
 他決定要找尋一種更真誠而樸素的質感,
 不是來自他的情緒發洩,而是來自思索與觀察。
 也希望人們在他的音樂中能得到更實在的感受,而不是太簡單的浪漫。

 他希望自己更像一個敘事者,和人站在一起,不願意站在太高太遠的地方。」

十二年後,由張培仁的『哥哥』李宗盛親手挖掘的這個團的主唱說,

「如果搖滾是對世界的顛覆,那我們就是對搖滾的顛覆。
 我們拉近了搖滾與大家的距離。」

又過十年,在《成名在望》樂團時代版MV裡,
張楚所說的那一句,又彷彿將這一切因緣際會概括:

「音樂讓世界找到你我他,比找到真理還有意思。」

——分離已久的東西,終於得以聚在一處。

「人永遠回不了家。
 可是,當志同道合的路交叉在一起時,整個世界看起來就像是家園。」



雙腳踏在大地上的思索和觀察、揭示自我的真實脆弱,
和因此更加成立的、對這個群體甚至每一個個體的體恤。
是《成名在望》,乃至《自傳》整張專輯最珍貴的地方。

以樂團為起點去擴張,每個個體都只能縱身躍入一種潮流。
而每個時代卻各有其職,指揮各種潮流彼此衝撞,互相選擇。

人們無從選擇、也無法預見路途的終點。
但,我們的每一步,其實包含了所有人類在這個方向上的嘗試。
我們所見的風景,其實是所有人類生命在此處的投影。
我們的靈魂,其實包容了所有人類的靈魂。

於是無論是哪一種聲音在召喚我,無論那成名是否成立、希望是否確切,
我們願意同你們一樣,繼續沿著它走,
忍受那可能會走樣的音質,辨別它從不貶值的本體,

全心全意,永不停息。



別忘了,在那路旁將永遠會有的——

「近 在 眼 前 五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