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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白色斷崖

白蟻和蛾繞著閃爍的路燈跌撞飛行,在路燈閃爍了不知幾千下後,本夜最後一班車呼嘯著帶走了這盞燈光。一個穿著長大衣的男人踢踢躂躂的在街上遊晃,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使他看起來像個無聊夜遊的鬼魂──如果鬼魂會跡混酒館到渾身酒臭的話。

閣西.巴赫哼著不著調的奇怪小曲,以一種如同嗑藥嗑嗨了的亢奮在街上跳舞。以這個國家的習俗來說,現在這時間在街上遊蕩的,不是夜不歸宿的酒鬼賭鬼,就是碼頭熬夜賣命的工人。閣西.巴赫顯然是前者。他黑色及肩的長髮在跳動中凌亂的飛舞又在靜止時落下維持一個如同流浪漢的造型,但處於亢奮狀態的巴赫先生顯然對此毫不在乎,只是舉起一個黑色圓筒狀的鐵罐(那實在和這個街景格格不入)往自己嘴裡倒入有點黏稠的深紅色液體。

不知何時而起的濃霧從腳下重新包圍了這座城市,街邊忙碌行走的工人和遊晃的酒鬼都變得模糊。一輛由皮毛光滑的黑馬拉著的紅色馬車穿越濃霧,如同死神的座駕般喀答喀答的路過塵世群民,最後停留在發酒瘋的巴赫先生面前。

「嗯?」放下已經空了的鐵罐,在路燈下泛著光亮的孔雀綠眼睛斜睨了那輛浮誇紅色馬車一眼,隨即轉回視線,不做理會繼續向前走。但走沒多久,就被一隻穿著精工細做西裝和手套的手給攔住。閣西抽抽鼻子不太耐煩的往手的上方看,毫不意外地看見一張典型的後起貴族臉孔。強行漂染的白金色頭髮,病態蒼白的臉孔,和矯作的儀態。

「抱歉,但我想您可能會需要一輛代步的馬車?」陌生的年輕貴族禮貌而帶著些許倨傲的對著眼前落魄的──看起來確實是挺邋遢的巴赫先生提出邀請。「我想我能順路帶您去想去的地方。」
閣西挑起半邊眉毛,不可置否的勾起半邊嘴角,不太禮貌地皺皺鼻子,又看了看那輛雕飾過頭的華麗馬車。實話說他對這種"巴洛克貴族式"的奢華向來不能理解,對空氣中那個廉價的"眷屬"氣味也無法欣賞。於是巴赫先生吊著孔雀綠的眼睛睨了睨那個帶著不知道稀釋了幾代血族氣味的後天吸血鬼,漫不經心又高傲的用那口老貴族的腔調反問「哦?我想去哪?」

「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年輕貴族謙卑地回答。

於是閒著沒事幹、不急著回家、又想找點樂子的閣西.巴赫先生在十分鐘後的現在,糜爛的和自己的懶骨頭一起陷在黑色天鵝絨的柔軟座椅裡,隨著馬車碌碌聲,在輕微震動的馬車內昏昏欲睡,絲毫沒有一點夜行性吸血鬼該有的儀態。與他對照的是在右邊端坐的年輕貴族,他正挺著背叉著腿,以放鬆又不失儀態的模樣看著閣西。

在他認知裡,這是一個落魄的,但顯然對過去念念不忘,仍端著高傲姿態的落馬貴族──又或者說失勢的純血。明明視後天血族為螻蟻,卻又受著這螻蟻的恩惠,很有趣不是嗎? 這麼想著的貴族不自覺得輕輕笑出聲。回應他的是閣西看神經病一般的眼神。

「我只是覺得您非常有趣。」自覺失禮的年輕貴族輕聲解釋。閣西被那個有些含情脈脈又充滿興趣的眼神弄得全身發癢,彷彿連手臂都立起了雞皮疙瘩(雖然理論上來說血族沒有這個功能)。
「我也覺得你挺有趣的。」向來沒什麼社會常識,也沒興趣跟著社會規則行動的巴赫先生,這次意外地跟隨了社交法則的常流,誠懇的附和了對方的句子。「說說你哪裡覺得有趣?」

「比如您應該是個貴族,卻住在.........湖水街的公寓內?」年輕的貴族斟酌著字句。「這真是非常的節儉,當然我的意思是,這是非常難得而高尚的品德。」
格西挑挑眉,看著這輛連頂棚都鑲著寶石和名匠彩繪的馬車不說話。年輕貴族立刻以精湛的演技不著痕跡的將不好意思、羞愧等情緒裝飾在他蒼白的臉上。「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您這樣的氣量,和您相比我顯然太耽於享樂。」沉溺於演技中的貴族用飽含期待和憧憬的眼神望著他。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嗎?」
「........很顯然。」被那個眼神再一次激起不存在的疙瘩,閣西十年一見的社會因子再一次咻地鑽離腦海。「不能、也不需要。」
「那您也不願意知道我的名字嗎?」漂染白金髮的青年用一種受傷的神態看著他。
閣西正受不了的想直奔主題,隨著一聲隆響,強烈的失重敢從上腹蔓延全身──馬車墜下了斷崖。

..............................。

硌硌、僵硬的轉動頸關節的閣西從混沌清醒時,看見的是慘死的馬和車夫、舔著嘴邊血漬綠著眼直勾勾盯著他的白衣貴族。閣西看了看自己錯位而叉出皮肉的手臂骨,面不改色地將它再次硌硌兩聲裝回原位。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馬血、人血、屬於吸血鬼的血味交織成一股嗆鼻濃郁的甜香。雖然剛喝過龍血,但閣西覺得自己可能還有點餓──雖然比不上對面那個。原本維持著良好儀態的貴族青年儼然被血腥味誘惑得忘卻一切。

「看在該隱的份上.....」青年滾動著喉結,發出類似呻吟的嘆息。「太香了......」

閣西.有點茫.巴赫看了看自己血流如注的手,再看看對方綠油油的眼睛,不知該怎麼評價後天吸血鬼的飲食審美。然後以一言難盡的表情在對方餓狼一般撲上來時將它一腳踹出去。行動沒有受阻但懶洋洋的不想動的閣西靠在破損的馬車邊,如同坐在華貴舒適的沙發椅上閒適而懶散的靠著。

「我以為你的father至少告訴過你什麼才是食物?」
一邊嘶喘一邊爬起的貴族不屑的哼笑「你說那些貧民罐頭?」
剛剛喜孜孜地喝著貧民罐頭(還是最便宜的50%)的巴赫先生呵呵兩聲,指了指另一邊躺在地上的馬伕,再回指自己,懶懶的提示:「人類、血族;活血、死血。」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純血的味道有多香。」貴族不為所動而陶醉地嗅了嗅空氣。「我一公里外就聞到那芬芳的氣息。」
每天洗澡並且沒有新陳代謝的閣西.巴赫先生對這句神經質的讚賞不予置評。
顯然也並不需要閣西反映的貴族青年甩了甩頭,再次試圖靠近閣西──謹慎的在腿能攻擊的範圍之外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缺錢。」所有的落魄貴族都缺錢,貴族以誘惑的語氣說。「只要你願意提供一點血,每個月一點,我願意提供你一座莊園、無數女僕,當然還有新鮮的血液。」
「你知道的.........」拖長的音節帶著意猶未盡的想像。「最新鮮的處女血。」

以一般社交場合法則來說,上述這段勸誘,可以合理的簡化為「我想包養你,付出輕鬆,所得豐厚。」青年理所當然地認為沒有人可以拒絕這個誘惑。而閣西,不合時宜的想要大笑。當然他最後沒有笑出來破壞難得有趣的遊戲,只是表情微妙的看著那個單膝跪著的青年「你想包養......純血?讓純血當你的血奴?」這個想法可說是大逆不道驚世駭俗甚至── ──有趣得該去歌頌該隱!

閣西微妙的愉悅神態似乎被當作是態度鬆動的表現,貴族激動而興奮的向前了一些「我們利益相符,有什麼不可以?」
如果說這句話的是個漂亮的小美女,也許他就順著繼續演下去了,但眼前的劇碼實在是太滑稽,滑稽到閣西甚至憋不住就這麼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天阿,拉金連眷屬都這麼有趣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包養、包養我哈哈哈哈哈。」
「我不懂這哪裡好笑。」
「不用懂........哈哈哈哈哈。」笑得停不下來的閣西站起身,下一秒,單膝貴族朝地被踩在地上,採著她的鞋底模仿手掌親暱的磨蹭青年的臉頰。「看在你這麼有趣的份上今天不殺你。」

「為甚麼???我不懂...我───!!!」青年在閣西的腳下奮力的掙扎,而閣西則像踩著衝浪板在海上漫步的遊客般好整以暇地蹬著不斷扭動的青年,慢條斯理地從口袋掏出信號槍施放信號。
「誰讓你不是個小美女呢,爺對認不清身分的小狗向來沒有多少耐心。」在藍色的煙火衝上天際時他悠哉地低頭對那個青年說。「何況你實在太臭了。」
孔雀綠的眼睛閃過一絲金色,快得像是一道幻覺,卻讓前一刻不斷掙扎的小貴族僵直了身體。

「你.....你是巴赫家的────」沾著泥土的鞋底直接踩住了貴族的嘴,封住話語,巴赫家的吸血鬼露出一個相當血族式的血性微笑。
「噓,我不喜歡太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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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林市區流傳的深夜馬車怪談在一段時間過後平息了下來,漸漸為人淡忘。
而夜巡總部中,正被粗魯的包紮手臂的閣西先生正嬌氣的大呼小叫。

「淑女點奧茲!我可是老人家。」
「96歲頂多算是青年。」被稱作奧茲,有著漂亮紅色眼睛的女性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睨了他一眼,手上依然粗暴地拉著閣西傷臂上的繃帶。
「那我也是可憐的傷患!」裝可憐的吸血鬼可憐巴巴的大聲控訴。然而換來的是對方嗤之以鼻的哼哼聲。
「如果你不玩弄罪犯的話..........。」想著送來時那隻可憐的小吸血鬼一邊哭一邊驚恐尖叫的樣子(雖然是罪犯但看起來還是很可憐),奧茲再次用力地拉緊紗布,換來閣西再次造作的慘叫後滿意地打了個漂亮的結。

「下次學乖的話,我再試著溫柔點。」奧茲女士滿意的定下結論。


[不是很重要ㄉ小設定]
#巴赫家的鼻子都跟狗一樣靈敏,超級討厭後天吸血鬼的味道覺得很臭。閣西也不例外,但比較能忍。
#巴赫家是幾百年的老貴族,純血吸血鬼家族,同時也是貴族中的流氓,蠻不講理不聽人話。
#拉金是一個原本純人類後來轉化為血族的老貴族,最喜歡發展下線,資質差的如過江之鯽。
#閣西會抓到犯人以後用各種破下限的方法玩弄折磨恐嚇他們直到接應的同事來拯救可憐的犯人(。
#進入夜巡工作的巴赫只有閣西一個人。
#孔雀綠帶金的眼睛是巴赫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