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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有天，他們成了一家人。

永不可能成真的幻想確實在他腦海裡存在過幾秒鐘。他嗤笑一聲，比誰都明白這般假設有多荒謬可笑。羅緋再怎麼喜歡丹，那傢伙也絕不會回頭多看她一眼。

不是他這個做為哥哥的不願站在妹妹那邊，那傢伙可遠比他呼出的二手菸更加飄渺不可捉摸，比嘴裡的煙草有害卻令人上癮。還是離他遠點好。

那時羅家小妹正值花樣年華，一次假期以去台北找哥哥為由，想藉機與姊妹們逛逛大城市。對此羅亦並不反對，去車站接人時只交代了最晚什麼時候得回來就任由鳥兒去飛──並且在五分鐘後派了兩個人尾隨盯緊，絕不許出半點差錯。

羅亦已經打好了算盤，等妹妹逛街回來就讓她在自己的店裡老實待著好好玩，晚些餓了可以去附近的夜市吃點東西。酒吧？也可以。反正羅緋也成年了，在他的陪同下喝點小酒也無妨。樓上空房間已經讓人打掃乾淨，隨時都可以使用。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卻沒料到那傢伙會在這時候跑來打發時間。羅緋回到他店裡的時候，丹正在撞球檯上與幾個熟客較勁。發現他身邊多了個女孩隨即朝他們走過來，那男人就跟往常一樣，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妳就是羅緋吧？比預想中可愛呢。一點也不像這傢伙的妹妹。」

他垂眼瞥了眼身邊的小女孩，親眼看見一個認識近二十年的瘋婆子瞬間變成羞怯的小女孩。大概自國中以後他就沒看過羅緋在異性面前露出靦腆的表情了，這抿著嘴拉著他胳膊的小女孩真的那個平時大喇喇跟男生稱兄道弟的羅緋嗎？

羅緋的反應已經夠讓他吃驚，然而更令他震撼的還在後頭。

「霖哥，教我打撞球嘛。」

聽到這話羅亦一口啤酒差點沒噴出來。教她打撞球？會在球局中凌虐她老哥的女人還需要別人教？他不可置信地看過去，卻收到妹妹一記警告的眼刀。

丹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或許是看在他的份上，手把手教的可細心了。語調溫和地提點，偶爾輕輕觸碰女孩的手臂調整姿勢。儘管妹妹努力裝成初學者的樣子，但似乎還是被丹看出了些端倪。他很快就離開教學階段，以練習為由直接開啟球局。

不知丹是怎麼看待那些不自然的失誤。那傢伙總是一笑帶過很多事情。事後八成也不會向他求證女孩表現出的是否真為演技。

葉丹霖對女孩表現出的好感毫無所覺──不，說不定那根本是習以為常而忽略。就像你從來不會注意今早在窗外啼叫的麻雀是否和昨日為同一隻，更不會在意聲調有何不同。

羅亦不禁想，如果他妹真的成功倒追到這小子──

他心裡湧起了一種稱不上愉快的陌生情緒。比起好友把了他妹妹，更貼近於好友被搶走的不快。這不太對。

那傢伙甚少回家，偶爾會突然出現在他家睡幾晚，待夠了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他有時會想，丹沒有回家，也不來他這裡的時候，都到哪裡去了？
當然，這問題他從來沒有問出口。他有預感一但過度干涉，那傢伙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如果丹就此成為他的家人似乎也不是壞事。然而很快他就發現他實在想遠了。幾天後羅緋悶著一張臉獨自跑來找他，還未開口，他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倔強的女孩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唏哩嘩啦──羅亦本以為會如此，但事實證明妹妹比他想的要堅強很多，很多。
羅緋大聲咒罵著那個男人，激動得眼角擠出了兩滴淚，但也就這麼多了。接下來的時間女孩的情緒就發洩在他身上，責怪他怎麼沒早點說丹喜歡男人。他覺得自己挺無辜，他明明說過丹有過不少交往對象，只是沒說明白其中男女都有罷了。

女孩的戀情來的快去得也快。罵完那男人之後洗了把臉畫上妝轉頭就逛街買東西發洩去了，嘴裡還嚷著絕對要找到更好的目標。不知道丹究竟和羅緋說了什麼，一下子就讓女孩對自己的好感全無。

後來他私底下找到丹，那傢伙窩在酒吧正和酒保調情。即使他出現了也只是笑著為他點了杯酒，絲毫沒有因為惹毛了好友的妹妹而感到半點愧疚。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在她面前吻了個男人。」
「……身為她哥哥，我好像應該在這時候揍你一頓。」

丹只是面帶微笑喝了口酒，誰都明白他不可能真的揍下去。那圓滑的傢伙，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對女孩子特別好，更別說激怒對方了。拒絕的方式很多種，他偏偏選了最糟糕的方式。

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哥哥的朋友這個身份會讓羅緋覺得還有機會而無法割捨，所以才用比較粗暴的方式在她面前徹底斬斷可能性。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你蠢啊。」
「這樣比較快。」

事實上葉丹霖一點也不介意從此世上多了個討厭自己的女人。說不定這傢伙真沒想這麼多，就只是為了快刀斬亂麻。確實是挺沒心沒肺。

幾年過去，羅霏現在有個穩定交往中的男朋友，丹身邊也有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而他，即將要結婚了。

丹和那個姓黑的傢伙今晚都會到場，羅緋做為伴娘更是整天都在。他有預感這將會是漫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