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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砂糖と香辛料》
※文豪ストレイドッグス同人文,咖啡廳背景
※cp敦鏡太中

Ch.4



中島敦看著消失一天後又出現的身影,直到有人呼喚自己才回過神來。
「敦,去拿條乾毛巾來。」
他趕緊依著甜點師的吩咐跑向休息室,再回到外場時只見一身濕的人正站在吧檯前說著什麼,砂色長外套與裡面的店長制服滴著水,在腳邊匯聚成小湖泊,髮梢也滲出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到吧檯上。
甜點師一把拿過他手上的毛巾往吧檯前的人頭上扔,瞟了一眼對方空空如也的手:「東西呢?」
棕髮青年拉開遮蔽視線的布料,翻翻外套口袋,先從左邊拿出一支口紅和幾枚銅板,再從右邊掏出吃完的糖果紙和一封浸了水又皺巴巴、看起來有點像是情書的的信,最後伸手進褲子口袋裡摸索,數秒後拉出空空如也的褲子口袋。
「啊,我忘記買了。」
「……。」
店裡忽然開始醞釀低氣壓,幾乎可以看見黑色氣體從某位店長身後湧現。
「別跟我說你出門晃了一整天除了找女人約會什麼都沒做——」
「騙你的,在這裡。」
像是變魔術那樣,一包東西從外套暗袋裡被拿出來放到桌上,包裝與店裡慣用的核桃品牌一模一樣,外面還套著塑膠袋。
與外套接觸的塑膠袋外側帶著水跡,裡面的內容物卻完整又乾燥。紙質包裝完好,一絲水氣入侵的跡象也沒有。
核桃是受不起潮濕影響的,他以為太宰先生平時那種散漫的態度能夠記得買回指定品牌的東西已經是萬幸,沒想到居然特別套了層塑膠袋藏在懷裡以免雨天受潮。
他看見中也先生先是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接著抿起嘴,伸手一把將毛巾往下拉蓋住太宰先生的眼睛,一邊隔著布料用力揉那顆腦袋,嘴裡一邊罵。
「……再不帶傘出門就準備感冒吧!要是生病了我才不會照顧你,吊著點滴也要給我來上班!」
「中也,你扯到我的頭髮了,好痛!」
「活該!」
「痛痛痛痛痛——」
其實中也先生很擔心太宰先生吧,中島敦看著又吵起來的兩位店長心裡默默地想
雖然一整天反應都正常,做事也冷靜迅速,半點焦躁的情緒也沒有顯現,但他總覺得有種壓抑的感覺——尤其是從隔間裡出來時臉上明顯的不悅情緒,中也先生一把拉下毛巾時的表情更讓他確定了這個推測。
又好氣又好笑,還有點不甘心,但是因為太生氣了不想這麼輕易地原諒,所以嘴裡和手裡都毫不留情地攻擊,也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那樣的表情。
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給我把店裡剩下的東西給吃掉,吃完了趕緊滾回家洗澡!」
在結束蹂躪那顆腦袋後橘髮青年神清氣爽地從展示櫃裡拿出最後三塊青檸派,碰地一聲放到乾脆坐到吧檯前的人面前,搖搖店裡內部成員專用的茶壺發現裡面的果茶還有後乾脆跟著一併重重放到盤子旁邊,力道大得裝著點心派的瓷盤一跳。
「鏡花和敦也一起來吃吧。」咖啡師扭頭,「這麼多我吃不完。」
他總覺得是中也先生察覺太宰先生整天都沒有吃東西,所以特別拿出來的。
雖然以往食物有剩也是秉持著店裡不賣隔夜點心的堅持而幾人分享吃掉,但今天感覺特別不一樣。
中島敦和鏡花一左一右地分別坐到太宰先生身邊,拿起叉子,正要切下一塊時吧檯內側的筆記型電腦突地亮了,十五吋螢幕大大地閃著紅色警語,沒有聲音,但看著有種警鈴大響的不妙感。
他正想說什麼,身邊的人已經伸手拖過電腦,單手觸著鍵盤處理發生的異狀。
「中也,今天有人來嗎?」
「有,一個討厭的人。」吧檯裡的人撐著臉,一起研究螢幕。
「他?」
「嗯。」
「是嗎……」原本慢悠悠進食中的叉子被放下,空出的手跟著附上鍵盤開始敲擊,「他點了什麼?」
「那位客人點了卡布奇諾哦。」中島敦嚥下嘴裡的食物回答。
「這樣啊……那八成下次還會看到他來光顧。」
「……嘁。」
甜點師嫌棄地撇頭,中島敦左看右看,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事。
「唔嗯……簡單地說,『那些人』點的飲料都有著不同的意義,所以才要你確認需要茶、咖啡或者是普通的水。」太宰治捏起毛巾一角抹去額角滑下的水珠。
「難怪每次客人明明點了飲料卻沒有喝完,原來是有特別的意思啊……。」
他轉了轉眼睛:「那這個呢?」
「有人想要藉著網路駭進電腦裡竊取資料,可是被中也寫的保護程式擋下來了……正好撞上並且動彈不得、連自救都無法的那種。」
「那當然,我寫出來的東西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攻破侵入的……IP是哪裡?」
「國外,看起來一點都不可疑,應該是有處理過。」
「乾脆反追回去看看是誰,順便查查有沒有什麼有用的內幕好了。」
「好啊,只是要花一點時間……半小時應該夠了。」
中島敦聽著一來一往的對話,總覺得兩位上司似乎決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會把某個人或者某個單位弄得雞飛狗跳的那種。
身邊的青年騰出另一隻手摸上鍵盤,電腦螢幕劃分為不對稱的二半,右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方有個窗格輸入指令,下方有個由三角形拼組而成的球狀空間幾何圖形在浮動,不時隨著指令旋轉變換外觀。左方餘下三分之二螢幕不斷地有視窗跳出再跳出,然而隨著鍵入指令的速度加快,窗格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殺死』——中島敦不知道這樣的用詞是否正確,但以一個完全不懂操作的人的角度,這樣的詞最能形容眼前的情況。
就像拿著一把鋒利的太刀,在筆直又堅定地前進,遇上敵人便一刀橫斬那樣。
窗格一個個地出現又消失,漸漸地出現的速度趕不上被消滅的速度,青年輸入指令的指尖也慢了下來,貓捉老鼠那樣一邊繼續砍著視窗,一邊分心找著什麼。
「發現了挺有趣的東西呢,留個訊息讓他們知道好了。」
青年悠閒地又叉了塊點心送入嘴裡,露出小孩子惡作劇似的微笑,接著按下Enter鍵。
「你留了什麼?」
「到此一遊。」
「你逛了一圈他們的資料庫?」
「嗯,特別加密的那種。加密的手法真是不堪一擊,隨隨便便就破解了——哈啾!」
「……。」
「啊,今天的點心真好吃,中也改天再做吧?我想要很多種口味的派一片一片組合成完整的圓的那種。」太宰治揉了揉鼻子道。
「哈?你知道做那個有多麻煩嗎!一種口味就要做一塊耶!」吧檯裡的人看不下去的將一包衛生紙扔到桌上。
右下方帶著稜角浮動的球忽地變大,全螢幕地在畫面中旋轉,中島敦聽著又吵起來的兩人,知道自己的上司完成了突發狀況處理。
還真是毫無緊張感的突發狀況啊。他感嘆。
坐在另一邊的鏡花倒沒有什麼反應,從事件發生開始瞄了螢幕兩眼後便專心地進攻桌上的甜點,一口一口默默地解決,再拉過茶壺給自己和所有人各倒了一杯,最後跳下高腳椅收拾起髒盤子。
中島敦想起自己還沒做完的事,趕緊提著水桶跟上。

和鏡花做完打烊工作時前台的燈也熄了大半,只餘吧檯後面展示櫃旁的小燈昏黃曖昧。中島敦從廚房掀起門簾探頭,見到兩位上司前輩正面對面隔著吧檯桌,距離極近地說著話。
一位垂著眼,表情嚴肅地在桌上寫寫畫畫,一位倒是支著臉,捧著茶杯懶洋洋地啜飲,時不時吸兩下鼻子。
現在搭話也許不是個好時機。他想了想,打算跟鏡花在廚房多待一下再出去,只是還沒來得及縮回身體,肩膀上還搭著毛巾的人便發現了他。
「工作做完的話就快點帶著鏡花回去吧,晚上還會下點雨。」
「好的,太宰先生也盡快回家休息吧。」
「嗯。」
鳶色的眼睛在回答後並沒有移開,靜靜地盯著自己看。
「怎麼了嗎?」他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沒什麼……話說回來敦也快開學了吧,有什麼打算嗎?」
像是有把小槌子敲在心臟上那樣,中島敦猛然想起自己的寒假只剩下一週。

✽✽✽

當四位眼熟的西裝客人再次上門時中島敦還沒有覺到有哪裡不對。
「四位嗎?」
「是的,這次也是想要——」
話音戛然而止,面前的客人視線穿過自己落在身後,中島敦疑惑地眨眨眼,跟著轉身。
身後只有一個人,綁著雙馬尾的少女正拿著紙巾準備補充某一桌空了的紙巾架,察覺到這邊投去的視線,鏡花抬頭,接著愣在了原地,靛藍的雙眼大睜。
「小姐!」
中島敦身邊的人出聲,鏡花像是受驚的兔子那樣抖了抖身體,捧著東西的手一鬆,疊成漂亮扇形的紙巾掉到了地上,但她顧不上工作,轉身就往廚房裡衝。
「等等,小姐!」
男人追上鏡花的腳步,中島敦趕緊跟上去:「先生,那裡是——」
雖然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隱約知道事情不太妙。
嬌小的身影一溜煙地鑽進廚房,尾隨在後的西裝男人在越過吧檯、準備跟著衝進廚房裡的瞬間被一隻手攔下。
太宰治端著一杯冰茶站在廚房門前,伸著手,表情平靜。
「這位客人,請問您想做什麼呢?」
「這不是廢話嗎?帶我家小姐回去啊!」男人撥開橫在身前的手臂。
「裡面是本店的內場,實在不適合讓客人去那種地方呢。」
「少囉嗦!她會在這邊不就是因為你們找到了她的下落,甚至找到人了嗎?」
「我想你似乎搞錯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甜點掀開廚房門簾探出身體,身後躲著方才衝進廚房的人,「為什麼外面這麼吵?」
嘩啦一聲,太宰治手裡的冰茶在推搡中被揮開,正好潑在中原中也身上,澆了他一臉。
「……。」
咖啡廳安靜了幾秒,甜點師抹了抹臉上的水,淡淡地開口。
「有什麼事進去坐下談吧,你嚇到其他客人了。」
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四周客人關注的視線令他有些尷尬——特別是某些客人的眼神夾雜著不悅。
「敦,帶客人進去吧,」太宰治喚過中島敦,「鏡花跟我來。」
泉鏡花搖頭,躲在中原中也身後又退了一步。
「不能總是一直逃避的,你可以選擇說要或者不要,但不能永遠拒絕作答。」中原中也耙了耙滴著茶水的頭髮,撩起的頭髮下紅寶石三角耳釘紅得刺眼。他摸了摸泉鏡花的頭頂,轉身繞過她往休息室走去。
「不喜歡的話就要直說。——我去換衣服。」

✽✽✽

隔間裡一片詭異的安靜。
「這是上次委託的結果,關於小姐的行蹤調查報告,」太宰治打破沉默,伸手按住桌上的牛皮紙袋往前推,「而如您所見,貴集團尋找的人在本店。」
泉鏡花安靜地坐在太宰治身邊,垂著頭不發一語。
「這邊提供的服務一直都只有情報提供,不干涉及插手其他事情,更不會承擔任何責任,人會出現在這邊確實是意外。」
「我們不會管您在找到人後要強行帶回集團,又或者放任小姐繼續在外流浪,」太宰治繼續說,「但也請您注意,在這間店的範圍裡是由我和中原中也說的話算數……我們訂下的規矩第三項相信您應該沒有忘。」
絕對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也絕不容許任何威脅強迫的事情發生。
男人的視線從進房間後便沒有離開泉鏡花身上,聽了這番話終於不再盯著人看。
太宰治微微一笑:「我們很樂意提供一個會談的空間,又或者只要鏡花踏出店外出了範圍,想要將人帶回去我們絕不會有半句話。」
「不過基於我個人的意見,最好徵詢一下小姐的意見再決定比較好哦,這樣粗暴地將人帶回去對女孩子不太禮貌呢——尤其當初便想著翹家這種醜聞要隱密解決,沒有通報警方也沒有任何動作,現在在這邊把人帶走,看到的人不多,但難保消息會流出去哦。」
「……。」男人瞇起眼,雙手交疊在下巴,好半晌才回應。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將事情導向他想看見的方向發展。
「當然是出自我的肺腑,不過情緒的話多少還是有一些的。」太宰治翹起腳,左手支在沙發扶手上狀似不經意地勾起鬢角塞到耳後,露出來的耳垂上有顆與甜點師同款的藍寶石耳釘閃耀著細碎的寒光。
「畢竟你潑了我的中也一臉茶呢——那可是特別調給上門光臨的小姐的。」
「……。」模糊得無法窺見對方與甜點師關係以及真正態度的一句話,但男人很清楚他不能在這間店裡造次。
不說自己實在沒把握直接將人帶走會有什麼樣的負面消息流出,光是這間店在圈子裡代表著絕對中立,所有人在這裡一律平等,他不能做那個打破規矩的人。
壞了規矩事小,肯定會有人對自己的作為感到不滿,憑什麼他能夠壞了規矩而其他人必須乖乖遵守,進而找上門來。
他不禁有些佩服眼前的男人,佩服他操控利用人性的手腕,不需要花任何力氣,光掌握人性那點不平衡便有大批的人爭相替他討公道。
況且自從知道這方面的事情後上頭曾經告訴過他有些人不能動、不好惹——兩位店長耳朵上戴的單邊耳釘便是記號。
具體是如何不能惹他不曉得,但光是眼前男人巧妙的思緒和言語他就覺得萬分地難纏。
於是他只好轉向那個低垂著頭,從進房間後不發一語的人。
「那麼小姐,您願意跟我回集團——回家嗎?」
「……不要。」低垂的小腦袋終於抬起,只是臉上面無表情,連眼神也不願意多給地撇向一邊。
「如果回去的結果還是一樣的話,那我不要回去。」

✽✽✽

中島敦坐在吧檯前,第一次如此在意隔間裡的情況。
這間咖啡廳似乎有著很多故事,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人,讓他摸不著頭緒的請求和拜託,還有兩位個人風格相當獨特的店長。
他一直都能夠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些事是他不能問的,即使兩位店長沒有刻意隱瞞,他的直覺就是這麼告訴他不要知道比較好。
就連鏡花的事他也沒有問太多,只是把人帶回家,一起工作,一起分享一樣的食物還有生活空間。
她也許有她的苦衷,但中島敦卻開始思考起這樣的苦衷和自己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破掉的玻璃杯和灑出的茶水已經清理乾淨,被潑了一臉茶水的中也先生也換了一套新制服,站在吧檯裡接替太宰先生的工作
他瞄瞄吧檯裡神色平靜忙碌著的先生。
「中也先生不會擔心太宰先生嗎?」
「擔心?」甜點師抬頭,視線離開手裡的帳本,「要是這種事都能夠讓我擔心的話我想太宰也不用開這間店了。」
「是這樣嗎。」
「不過你也該為自己作打算了,你總不能一直收留鏡花吧?她也要回去學校上學、要回家的。」
「這個……。」
一直沒有想到、又或者避而不談的事情被攤在陽光下,令他有些手足無措。
「店裡另一位工讀生開學後可以來接替你上學的時段工作,不過你也要打算好你們的事才行。」
「另一位工讀生?」
「嗯。是個叫芥川龍之介的大學生……很久以前在店裡工作了一段時間,可是身體不太好,醫生評估後決定暫時停止工作所以才沒有跟你說。不過最近有消息傳來他的情況好多了,應該可以回來和你一起排班工作。」
「這樣啊……。」
他還來不及仔細思考,隔間的門喀噠一聲開了,太宰治和客人表情各異地走出房間,西裝男人向先生鞠了個躬,說了聲「我會再來的」後便離開了咖啡廳,中島敦見上司掛著平靜的微笑什麼話都沒有說,決定找他掛念的人問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會有人對鏡花有那麼大的反應,以及為什麼會想要帶走她。
鏡花還在隔間裡,他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望著縮在沙發邊角的人。
「那些人是來找鏡花的對吧?」
埋起的藍紫色小腦袋點了點。
「是鏡花的家人嗎?」
泉鏡花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點了點。
「那麼鏡花為什麼不跟著他們回去呢?」
「如果回去的結果也是一樣痛苦的話……那我寧可、就這樣在外面流浪也不要回去那個牢籠一樣的家。」
「可是鏡花有原本的生活吧?丟下一切逃跑,這樣問題就能解決了嗎?」
身邊的人不說話了,耷拉著腦袋,兩條馬尾無精打采地垂著。
「我也沒辦法一直像這樣這顧妳呀。」
話才說出口中島敦就知道話說得有些重了,雖然是實話,但已經來不及了,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他看見鏡花猛地抬起頭,深海一樣靛藍的眼裡湧出淚水,從沙發上跳起往外面跑去,拉開咖啡廳大門衝出店外。
中島敦愣了幾秒後立刻追上去,卻只看到微微晃動的玻璃門,他尷尬地站在店裡,幾位客人聽見聲音探頭,被他用傻笑糊弄過去。
完蛋了。他想。
「敦啊。」太宰治不再是那副溫溫卻生人勿近的笑臉,他露出有些好笑的無奈表情挪近幾步,挨著中原中也靠到吧台邊,「居然把女孩子氣跑了,嘖嘖。」
「……。」
「不過會跟你起爭執的話代表對方還是在乎著的哦?」
「是……這樣嗎?」
「如果是討厭,會預先避免所有接觸的可能,即使碰上了也會裝作沒看到,但還是在『在乎』的範疇裡吧?在意看見的一切。」
青年微微瞇起眼。
「最無情的不是討厭,而是無所謂和不在乎呢。鏡花的想法和理由,敦能夠理解嗎?」
他暈乎乎的眨眨眼,似懂非懂地揪了兩下自己的鬢角。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不快點追上去?」

店裡的工讀生在某位店長「不用急著回來,約個會也可以唷」的喊聲下跑出咖啡廳沒多久,短暫的騷動也平息下來,室內重歸安靜,喇叭裡繼續播放著輕柔的音樂。
「……還是一樣愛唬弄後輩啊。」
中原中也不鹹不淡地開口,闔上帳本將檔案夾推給身邊靠著的人,拉開椅子走進吧台,準備洗手開始忙碌。
太宰治隔著吧台湊近中原中也,朝他托腮微笑:
「經驗談囉。」
「……。」
正洗好手的甜點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抽了兩張紙巾仔細抹去手上的水分,再將擦手紙往湊近的大臉上糊去,順便拉過帳本塞進對方懷裡。
「也就只能唬唬單純的人而已。」
太宰治拿開紙巾扔進垃圾桶,又湊了上去,笑瞇瞇的:
「哪有,中也明明也這麼不坦率。」
「你到底要不要把帳本拿回去放好?」
「要要要,我還要吃今天的抹茶戚風蛋糕。」
「這麼大了還吵著吃點心,你是小孩子嗎?」
「我還要飲料!」
「走開,沒你的份!」
「哦,沒我的份還切了兩塊蛋糕?」
「……太、宰、治!」
在合夥人兼同居人改變主意將當作點心的蛋糕砸向自己前太宰治撈過帳本,一溜煙的往櫃檯跑去,沒兩步又扭頭:
「啊,飲料我要紅茶,要糖不要奶~」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