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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行動開始

　　貨隊一如既往，不疾不徐的前行，就像一條蜿蜒在溝壑中的水道，在廣袤的賽利亞成郊平原沿著田徑爬行。

　　初始城鎮賽利亞，那正是數年以前，奧丁踏上這一片虛擬大陸的起點。馭車夫嘴裡還如同過往，與其他同行的NPC談論著主大陸的主線劇情，在他的印象中，曾經有條任務就是得坐著這條貨隊繞行整個大陸，根據他們的談資下去細究，找到躲藏在賽利亞主城中的激進派份子。

　　那一切就如同隔世。

　　夾帶著田野濕氣的微風撫進車棚內，吹得每個人身上的裝飾部件叮咚作響，奧丁看著對坐的書亞，伸手將吹過肩頭的項鍊抽回，猶豫了一會，終究握著晶瑩的墜飾塞入衣物裡，最後又抬眼，朝外頭撥雲見日灑下的金光，一臉淡然地望著。

　　聽見外頭雀鳥飛過，似馭車伕們不息的笑語，襯得裡頭一片沉寂。

　　一路無話。

　　馬車喀蹬喀蹬的從賽利亞的貨物專用通道進入城內，入口便是木製的大門，一次也就那麼一輛馬車可以通過，檢車員手腳俐落，確認貨物與乘客的細節後撒手放人，城內則是一區公用停放倉庫，貨物隊伍自是有一格固定小區可以使用，馬車一直到小區內才將乘客放下，下了車三個人立刻就為可以使用行動指令而感到安心。

　　「那麼，行動開始。」奧丁在久未出聲的隊伍頻道一句喊話。

　　「收到。」流光
　　「好。」聖耀
　　「是……」艾里歐

　　「……嗯。」書亞看著步出倉庫區的奧丁，身影朝著陽光環繞的外頭陷了進去，腳下的陰影在他身後微微拉長，看起來就像比一般人更高了幾分，他心裏頭卻驀然升起一股疏遠的感受。

　　書亞瞇了瞇眼，儘管如何與他不對付，這事總有自己的份。

　　聖耀與他們兩個分頭行動，轉身就從賽利亞中層區的小巷鑽了進去，奧丁則是領著書亞朝著另一頭走，同樣是鑽進了小胡同裡。

　　賽利亞城，城型如同由後向前環抱的環狀山，王城立於最北端，同時也是最高層的區域。王城正門面對主城大道，左右邊是供各個工會出租的辦公大廳與行政建物，例如銀行、旅行者協會、職業教導所等重要建築的區域，大道尾端的廣場並不直接往下通往中層區，廣場左右側才設向下的街道，站在上層的廣場尾端，俯瞰整個賽利亞城中下層區的遼闊視野，瞬間就可以感受到北陸主城的氣勢。

　　方才聖耀就朝著上層區的方向前進，奧丁則朝了反方向走。

　　倉庫區設在東邊的中層區，為了可以方便將貨品上下層調動，城外進入的車輛會在倉庫區清點卸貨，並且改由城內已發布通行認可的運輸車將貨物上下分發，車輛只會走中層區的大道，但書亞一夥是斷不能走大道的。

　　奧丁認為目前危險的或許不只聖耀這個ID了，整個掛著眾神領域工會名稱的腳色都暴露在危險下，如果對方派來的確實只有10個腳色，肯定會以遊戲的固定單位5人組隊，分成兩個小組進行活動，現在我方僅有5人，人數上的劣勢只能讓他採取偷偷摸摸的方式。

　　像書亞這種普通小玩家，進了主城也只會在下城的大廣場、酒館旅店等地方出沒，中層區以上的地圖，除了將會址設立於此的公會團體外，就只有過去參與興盛時期的老玩家會去了解，一般玩家知道賽利亞的酒館旅店在甚麼位置就已經算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去了解中層區那錯綜複雜的巷弄。

　　才跟著奧丁拐過第五個巷子後，書亞根本已經迷失在複雜的區地圖裡了，也管不了甚麼，只能緊緊地盯著奧丁的初心者外套，怕著跟不上就被丟下了。

　　「到底要去哪？」書亞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傳送安全區。」這次奧丁倒也沒有藏著腋著，簡單的回答他。

　　書亞一愣，傳送安全區不是下層嗎？從中層區過去的路線就三條，他們位在的東邊中層區只佔了其中一條，偏偏就是貨車大道，如果不能從中層大道過去，不就沒有路可以走了？

　　「等等，可是我們不是剛剛才離開去下層的路嗎？」

　　「等會在跟你解釋，他們33分就會出現，只剩5分鐘了。」奧丁倒是有些急迫，兩個人腳上都是沒有裝備的，走路自然就慢了些。

　　在中層區的NPC房屋區塊又走了一會，奧丁就開了一間普通的民房的大門，裏頭的NPC彷若沒有看見他們兩走進去一般，繼續他們的日常，奧丁三步併兩步地爬上房屋的三樓，推開東面的一扇觀景窗，手就伸上了出去用力一跩，一道滑梯就從上頭落了下來。

　他身手俐落地順著梯子翻上了屋頂，朝著屋內的書亞喊了一聲：「上來阿。」

　　書亞還呆滯的張著嘴，被喊了才回神，趕緊跟著奧丁的腳步往上爬。

　　他看著奧丁已經在屋頂上坐下，拉出了方才作戰會議的地圖，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下方。

　　「原來你是玩盜賊啊。」奧丁一臉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書亞道。

　　奧丁橫了他一眼，書亞才雙手扶地，踩著屋頂微斜的磚瓦慢慢挪位到他身旁，奧丁便偷笑，不慢不緊的說：「把滑梯收上來，NPC看到會爬上來，警衛會來的。」

　　早一點說會死啊！書亞咬牙切齒的在心裡大喊，又像隻烏龜一樣爬過去，把滑梯提起來，再爬回來。

　　回過頭就看到奧丁對他不懷好意的笑，書亞衝著他比了個中指。

　　此時傳送安全區快速閃起數道白光，把奧丁的視線拉了回去，書亞才發現，他們兩個在的位置右側可以瞧見位在東側的安全區，稍微有些距離，但是因為在中層區，藉著高度優勢便是可以將東面的下層區塊一覽無遺。

　　東側安全區就在中央大道旁，向東南邊能連向一條分道抵達前東門，中央大道與東門街上都是露天攤位的小市集，是由玩家自由擺攤的區塊。原本書亞的目的地就是這裡，想他幾步之遙就可以抵達自由市集，這不禁讓他嘆了口氣。

　　東門街也與東邊的中層大道相連，當時聖耀便是從中層大道一路下來，前東門就遭到攻擊，警衛與行人，甚至攤販都被前東門的事件吸引了過去，也就形成東側安全區附近的警備漏洞，否則那5個人在安全區附近動手，肯定早就被警衛追著跑了。

　　「老大，九個，四個從傳送走了。」隊伍頻道傳來流光的聲音，他說的肯定是對方的人數，但書亞並沒有看見流光人在安全區附近。

　　「嗯。」奧丁一邊回應，看地圖上隊員的位置，書亞也湊了過去，發現流光腳色的光點在東門街上對側的房屋裏，便抬起頭尋找，眼睛瞇了許久，從建物一樓的窗戶慢慢往上找，最後才在頂樓水塔下的陰影看見狙擊槍的一小截槍口。

　　狙擊槍打出去可是會紅的，難道奧丁真想把幾個人都變紅啊？書亞看著旁邊的人，皺了皺眉頭。

　　「會長，你還有5分鐘。」奧丁發話，書亞看著聖耀腳色的綠點，正從中層大道往東門街上移動，而那從安全區出來的五人小隊，也慢慢朝著前東門移動。

　　看到聖耀與對方即將碰面，書亞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將手捏得緊緊的。當聖耀的身影出現在下層連接東門街的路口時，書亞的眼睛就緊緊貼在他的背影上，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紊亂。

　　奧丁往他的手臂拍了一下，書亞立刻炸毛般跳起來。

　　「我們也要移動了，補好我。」奧丁說完，就往屋前縱身一跳，落在前方較低的屋頂上，血量也因此往下掉了一小格。

　　書亞見他如此也不管甚麼小心思了，一邊唱起治療術，一邊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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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謝謝會長啦！」寒凌笑得誠懇，聖耀在他眼前，都可以感覺那個笑容光亮得像盞燈似的，就算他臉上的誠懇已經滿了出來，那一絲絲寒磣卻是遮不住。

　　「你新來的嘛，總得多照顧下。」聖耀轉過頭避了避那盞金光，臉上掛上溫潤的微笑，耳邊傳來奧丁五分鐘的警告，寒凌在他身邊全然不知，他們隊伍裡的喊話本他就完全聽不見。

　　聖耀從倉庫出去後，走著小路飆回了公會，雖然沒有走中層大道，主城的小路他可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公會的老屁股們都知道幾條非常規的「道路」，諸如從哪家民宅的後門可以上哪裡的圍牆、從誰家的屋頂可以繞過哪個難走的樓梯等等，既然奧丁要他儘快，替他支開了書亞，他就不管走那些小路到底合不合法，反正沒人看見。

　　一陣風似的衝回公會大廳，還是上了隔壁的屋頂，直接跳進了大廳二樓的紀錄室，那是一點兒也不耽擱。

　　聖耀抓著登入記錄一把就滑了開，上百人的公會，上頭名目還是有些眼花撩亂，他喘著大氣卻一點也不慌。調資料是聖耀的主意，奧丁過去也是當過公會長的，但是關於公會的各種機能卻是一概不知，他這人就不適合做這種細心活，過去老是撒手丟給其他副會長弄騰，流光也是在他手下被指揮來指揮去，活脫脫一個小僮似的。

　　既然三個人都表示沒有對任何人告知雙刀的事情，那麼深淵的雙刀出世，訊息就只剩公會公告欄有可能讓他人獲知。幸好物品獲得時間是在深夜，本來在線上的人就不多，除了聖耀自己的幾個工作號，掛機的艾里歐，以及莎馨，就只剩一個人在線上──寒凌。

　　早晨七點前後又有三四個人上線，那幾個老屁股聖耀各個都有電話，幾個人都是孩子的爸了，還是修仙派的玩家，除了固定時間上限打PVE活動外，根本就是半個AFK，這種人能跟星光有個毛關係。

　　寒凌加入公會的時間不長，兩三個月而已，但是聖耀仍然必須求證。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自己跟裹腳布一般的好友名單，一雙眼睛快速的掃描一遍，半天終於找到他要找的人──天狼。

　　聖耀也不含糊，現在可是在趕時間，密語馬上就丟了過去：「狼大，寒凌從你們那邊來的？」

　　「啊？」下午5點20分，天狼早就已經就位，晚上星光有公會團要打，主坦克的天狼當然必須先就位，聖耀許久沒有聯絡，冷不防就來一句搞得他有些愣神，他也很快回過頭來：「阿耀，你是要跟我挖人？」

　　「哈哈，你管好自家就不怕我挖啊。」
　　「哇操哥是你可以教訓的嗎？我記得寒凌好像是天槌的分身吧……不要動我們四坦的主意啊。」天狼唸得那是一個酸勁，聖耀一聽就精神起來了。

　　同業的天狼為人他還是清楚的，做差不多的業務，因為長時間掛在遊戲上，老在全區頻道說話的人就那幾個，聖耀同業倒是認識了不少。星光現在搞得有聲有色，天狼可做了不少好事，但整得來說也不是哪種隨便爆人裝備的垃圾。

　　「唉，狼大啊，你家那幾個跑來爆我老大的裝備，就不要怪我對他們下手。」既然已經確定訊息是從寒凌流出去的，從天狼口中的話就不難猜到他們幾個只是臨時軍，跟公會扯不上半點關係。

　　「老酒？他不玩這遊戲了吧。」工作室的老闆確實已經從誕島AFK了。
　　「嘖嘖，更不該惹的人。」聖耀口中說的一股神秘勁，他卻一點都得瑟不起來，心裡頭倒有點同情起那幾個人了。

　　「你就不要被他們打回家哭，哈哈哈！」天狼這樣一說，聖耀就知道他撒手不管了，自己也算是頗有良心，先告知星光會長了，還拿到了許可，敢爆別人裝備就不要想平安回家。

　　聖耀邊說邊下到大廳，就看見寒菱角色開著，角色一動不動，一臉掛機樣。他觀察了一下才發現寒凌不過是個等級未過40的小法師，正好有機會可以引狼入室。

　　「會長！有……有事嗎？」寒凌的角色頭上的暫離符號才消失，看見聖耀拍了拍他，倒是看到鬼般，一臉的狐疑。

　　做賊心虛也演一下嘛！聖耀壓下心口對寒凌表現的不滿，掛上一臉溫和的模樣說：「你是上個月加入的新人嘛。」

　　「……呃，對。」
　　「我看你裝備都是任務獎勵給的，我正好要去市場逛逛，要不順便幫你收點裝吧？」聖耀感覺自己都可以當影帝了。

　　寒凌聽見了眼睛驀然一亮，又摸了頭有點不好意思道：「還是算了，我自己身上沒有多少錢。」

　　為了要完成奧丁的計畫，聖耀更是賣力演下去：「低等裝備幾個錢，幫你看看有沒有70之前成長型的裝備吧，哥幫你出。」最後還拍拍自己的胸脯。

　　聖耀已經快要沒招了，看到寒凌還有點猶豫，一顆心就提了上來，幸好這時在一旁的莎馨給了個神助攻，拍了拍寒凌的背說：「不用跟會長客氣，我的裝以前也是他送的。」說完還遞了寒凌一個眨眼。

　　「那，那就好！謝啦會長！」說完就伸手去勾聖耀的肩頭，聖耀經不起耽誤，拉著他就走，回頭還給莎馨一個神祕的微笑。

　　而那小妮子看見便作勢要吐。

　　赤裸裸的不屑啊！聖耀把眼淚吞回肚裡，邁步前往東門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