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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綰〉
 
  他倆划著小船在烏鎮水巷裡漫遊的時候,兩側小販呼呦聲可熱鬧了,臘月已過半,屋簷上厚厚一層結霜,映著大紅燈籠格外顯眼,一抬頭,整個小巷的天空彷彿被紅線分割,口裡吐出氤氳寒氣,裊裊在空中散去。
  琬娘撅著小嘴氣哼哼地坐在船艙外撥弄漣漪,長長水袖浮在水面,薄紗浸透裡兒,色澤愈透愈深。她手上綴滿流蘇的紅鐲子輕輕飄搖,像極了堤旁柳。水道上熙熙攘攘的小舟不停越過,邊兒那艘上的小娘子對阿琬笑了笑,大聲喊道:「姐姐!這天寒水冷莫要凍著手咯!」
  霎抬頭,一件西式外裝就披了下來。周先生彎身吻了吻她的鬢角,溫聲問:「還氣呢?」
  阿琬一時抿嘴,指尖抽緊肩上的黛色西裝布,也不敢說話,就瞄著他處。方才周先生與她開了個玩笑,卻叫她信以為真,鬧了好大笑話。她想,像我這樣僻壤來的土娃子,倒成他們調笑對象。
  周先生三兩句哄不成,也就不再進艙,在她身旁坐下後撈起水裡的手在懷裡反覆摩娑,那指冷到阿琬一時沒發覺,後來也只是斜斜小心翼翼瞧了眼,又轉頭去。
  他說:「再兩段街就是大戲堂,咱們去看看這的姐兒有沒有唱得比妳好,嗯?」
  琬娘聽他說得輕浮,愈加不愛說話,只心道先生想去哪兒阿琬可能有半個不?遂輕輕點了頭。
  先生當她拉不下臉,垂首低聲發笑。
 
  恰小販船過,老闆吆喝些饃饃、粉蒸糕一類的麵食,阿琬就是展了展身子,一塊雪白麵糕落在掌心,伴隨老闆笑得熱切一張臉等著給錢。愣得她無措,還發呆著後頭便伸出一隻手,穩穩將幾枚銅幣遞過老闆那兒,聽他笑嘻嘻地划走。
 
  傻傻回頭,見周先生若無其事地問:「還想吃什麼?」
  片刻後,他們小船上被什麼藕蒸肉、醬鴨、白酒燒魚、梅花軟餅給堆得滿滿的,坐都嫌擠。
  周先生一開始還為阿琬嚐鮮得傻樂給逗挺歡,直到發現他倆被隔到邊兒去,連餵美人張張嘴都搆不著,不禁無奈地鬱悶了,盤起雙腿一手撐著下頷,盯是直勾勾地盯。
  孰料忽然颳起朔風,琬娘雙手護住頭頂一嬌聲,額上瑩石邊夾給風拂落,噗地沉下河面,漸漸消失蹤影。
  她攀在船沿一臉惆悵,貝齒輕咬粉唇,顯盡懊惱。倒是先生趁風勾住阿琬一綹髮,鬆鬆繞在指尖把玩,瞧她嗔怨瞪眼,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