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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門的時候床上的人還在睡,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瑞恩就不禁勾唇偷著樂。
他們能走到這一步著實不簡單。
收起臉上的笑容,他走進了今天預定工作的走秀場地。
這是一個台灣全國性大型的冬裝秀場,瑞恩身為法國超模,今天受邀來走這個時裝秀的壓軸。
這個是他今年最後一場時裝秀,之後他打算慢慢轉換一下工作跑道,往廣告和拍戲這方面發展。
他一走進秀場,嘴角揚起一貫慵懶的微笑,像是一個發光體。就算秀場再多人、再忙亂,只要他想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大家就會馬上留意到他的到來。
他十二歲以童裝模特兒身份入行,如今三十有五,在模特兒這行超過二十年的資歷,成績輝煌。
能在這一行混那麼久,至今人氣依然當紅不讓,除了得天獨厚之外,自然也有他的過人之處。
他很敬業,不遲到不早退,工作總是會做好。性格雖然張揚,卻給人不焦不躁的淡定感覺,臉上總是保持慵懶優雅的笑容。一雙好看的棕色眼睛,深邃中隱約帶著誘人的碧色光芒,被他這樣的雙眼深深地注視著,總讓人有一種難以逃脫的錯覺。
他早就習慣了別人注視的目光,只是對他身邊的工作人員笑著用標準中文詢問 ,「我是瑞恩,今天走壓軸,請問我的休息室在哪裡?」
他小時候的保姆是中國人,所以會說中文,也在台灣低調地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住在那個男人家裡,進修完了整個哲學課程才離開台灣,所以對台灣稱得上很熟悉。
但是隱藏自己會說中文這件事是他的惡趣味,他很喜歡別人因為他會說中文而被嚇一跳的反應。
工作人員看傻了眼,一時間居然答不上話來,後來是讓監場發現了才連忙過來帶人,「瑞恩?怎麼那麼早?你壓軸,可以睡遲點再進來啊!」
「反正都起來了,就先來看看環境。」跟著監場到自己獨立的休息室,因為時間還早,化妝師還沒有到。
「那你自己先坐坐,我馬上去找化妝師和髮型師過來!」
「沒問題。」直到監場關上門出去,瑞恩才捏捏自己的肩膀,嘴角又控制不了地露出傻傻的微笑。
他趴在休息室桌上,掏出手機,心裡面想著,昨晚讓他折騰大了的男人到底睡醒了沒有?
他和雷克斯是因為莫望東的關係認識的,認識之後因為雷克斯的反應總是很有趣,讓他怎麼也看不膩,於是他惡質地賴上了那個雖然看起來不像卻異常老實的大男孩,認識至今也快第三年了。
他從青春期就知道自己是雙,男人女人都交往過,可是最後發現自己還是和男人交往比較適合,於是二十六歲之後就不曾和女性交往過。
年輕時也有過許多荒唐的日子,如今想來都是些提也不願提起的黑歷史,感情的路上一直都是風風雨雨、磕磕絆絆。三十歲之後,他開始因為覺得疲倦而很長時間不與別人有認真的交往關係。
一直到他三十二歲那年,與雷克斯相遇,不可思議的,他就覺得自己慢慢地似乎又生出了一點點再愛的勇氣。
都一把年紀了還有那種青澀的感覺,連他自己也覺得很扯,但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想去逗弄那個男人,控制不住在忙碌回歸平淡的夜晚,會想念起男人總是被他捉弄得呆萌呆萌的模樣。
明明一開始,他並沒有想對雷克斯出手的意思……後來卻還是變成那樣的關係了。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化妝師和髮型師相繼進入,他禮貌地對他們微笑,配合他們開始了今天的工作裝扮。
今天是時尚男士休閒與工作冬裝秀,就算走壓軸,瑞恩也必須至少換三套衣服。
他首先穿上黑色三件式西裝,再圍上圍巾,頂著臉上的煙燻妝和帥氣的髮型走到後台去查看前台的狀況,毫無意外地和莫望東遇上。
莫望東是台灣時尚界的一大推手,現在正於逐漸被打響名號的時尚雜誌《Z》擔任美術總監,之前則是台灣第一男性時尚雜誌《man’s》的美術總監。
這次的時裝秀,《Z》是協辦單位之一,因此《Z》內部也有不少工作人員到場支援。
兩人是莫望東在法國留學時期就認識的老同學了,雖然不常見面,但是不影響他們鐵打般的交情。
兩人隨意對對方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瑞恩就毫不客氣地掛到莫望東肩膀上去了,「小獅子呢?」
「在外面拍照呢!」
小獅子邵清嵐是《Z》的攝影師,同時也是莫望東的同性情人,兩個人感情如膠似漆,讓瀟灑淡漠如瑞恩這樣的人也忍不住欣羨。
每每看著莫望東疼寵小獅子的模樣,也讓瑞恩產生出想要找個人定下來的衝動。
雖然是這麼說,瑞恩活了三十五個年頭,衝動的時候實在很有限。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與雷克斯在一起,並非因為單純的衝動,而是因為他真的很喜歡他。
莫望東轉頭看了瑞恩一眼,淡淡詢問,「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瑞恩一愣,捏了捏自己的臉,對莫望東做了個鬼臉,「有那麼明顯嗎?」
「你看起來開心。」
嗯,他是真的很開心,雖然他做人的宗旨就是要活得開心,但是他也真的很久沒有像現在那麼開心了,「開心不好嗎?」
莫望東又轉頭望了他一眼,突然就笑出來了,「好,你開心當然好。」
「晚上要一起吃飯嗎?」瑞恩又問。如果莫望東有空,晚上就把雷克斯也叫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好了。他下週要飛日本,有個手錶廣告要拍。
之後不知道要忙多久才能回台灣來,這次不聚一下,下次可能就是幾個月後了!
「好啊,吃什麼?」
「湖南菜!」
「真搞不懂你,明明是法國人,怎麼那麼愛吃辣?」他和清嵐是沒差,只是可憐了不敢吃辣的雷克斯罷了!
「好吃嘛!」
話說到一半,瑞恩就讓監場叫住了,「瑞恩,上半場差不多要結束,快輪到你了!」
「好的。」回答過監場,瑞恩放開莫望東,又道:「那麼忙完再聊。」
「嗯,去忙吧!」
瑞恩才走開,邵清嵐就跑過來了,「怎麼?瑞恩看起來春風滿面的樣子。」
「嗯,大概是搞上了吧?」
「誒?你是說他和雷克斯?」
莫望東繃不住臉,笑了出來,「也算得償所願?」
邵清嵐雙眼閃閃發亮,雷克斯和他已經變成麻吉,他們兩個態度曖昧也有段時間了,瑞恩一直表現明確,反而是雷克斯有點兒退縮,這會兒終於在一起了,怎麼能不好好慶祝一番?「這麼大的喜事要慶祝啊!」
「瑞恩說,晚上吃湖南菜。」
「他就愛吃辣的!」邵清嵐做了個鬼臉,偷偷拉了自己的情人一把,「不知道雷克斯的心情怎麼樣?」
「晚上見上面就知道了。」
前台,瑞恩一出場就吸引住大家的目光。他在這行多年,清楚別人喜歡怎麼樣的表演,張揚的氣勢、銳利的眼神,配上時而認真、時而魅惑,或充滿不屑的囂張神態,讓台下眾生為他神魂顛倒。
工作的時候,他總是最敬業的。
回到後台,其他模特兒又急匆匆地上場。由於工作安排是兩件冬季工作正裝、一件休閒,他不可能有時間回休息室換衣,都是當場在後台脫光了換。
一如既往,他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飛快脫下的當兒,旁邊的工作人員接過他的衣服。直到最後一件襯衫脫掉,他可以感覺到身後的人們發出了抽氣聲,續而引發了一小波騷動。
他雖然疑惑,卻保持處變不驚的態度,往連身鏡前一站。完美的左背上,數枚惹眼的吻痕、齒印就那樣大剌剌地晾在那裡,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禁回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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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值最繁忙的冬季展,瑞恩人在法國、巴黎、義大利、德國之間來回飛,三個月以來工作就一直沒停過。
他忙,自然雷克斯也一樣忙。這兩年來,他有空的時間幾乎都在台灣,因為莫望東和雷克斯的關係,也增加了不少在台灣工作的機會。想來這一忙, 兩人之間出現了空檔,有時候工作和時差,常常讓相隔兩地的人連一句電話也說不上。
一結束巴黎的工作,還有一天的空檔,他立馬就搭飛機回到台灣。
雖然不知道雷克斯的行程,不清楚他是否這幾天一樣有工作,瑞恩卻像再也坐不住那樣,馬上衝到機場搭最早的班機飛回台灣。
坐在飛機上,明明累得要命,腦海中卻一直掛念著有著一頭銀髮,長得高大帥氣,卻總是顯得很務實的老實男人。
他想,他確實是戀愛了!
下飛機他就直奔雷克斯的家,在樓下就看到房間燈沒有亮。時間那麼晚了,他也不想打電話擾人清夢,人傻傻地在雷克斯家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按一下電鈴。
如果沒人出來應門,不管人是睡了還是沒人在家,今天也算了。
雖然錯過這次見面,可能又要等一個月才有時間,但是他貿然來訪,並未事先提醒,就有心理準備會見不到人。
他只是太想念雷克斯了而已。
按了門鈴,他等了一會兒,有些失望,覺得人可能是不在吧?轉身正要走,卻聽見門內一陣騷動,像是有人急著跑出來踢到東西的聲音。
他站定,果然下一秒,門內的燈就亮起了,門被唰一聲打開,男人俊逸的臉上有一絲緊張的神色。
他突然也跟著有點兒緊張,畢竟三個月不見了,但還是扯出一抹笑,「還以為你不在,正要走了。」
奇怪,他與雷克斯相處一直都是瀟灑自若的,可能太長時間沒見到面,突然覺得今天的雷克斯和往常不太一樣。
正想再說什麼,雷克斯卻拉住他的手腕,將他拉進屋內。
雷克斯的屋子一房一廳,擺設簡單,典型的男人住家。他定時有讓鐘點工人上門打掃,所以家裡總是乾淨舒適。
屋子內開著溫暖的黃燈,瑞恩回到這個房子來,總有一種內心平靜的安定感。
他想,他喜歡上雷克斯的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對方總能帶給他這種平靜的感覺吧?
他進門後就自顧自地到電視機前的指定位置坐下,幾次有些不習慣地調整了姿勢,才發現自己喜歡拿來墊腰的那顆銀色的方形枕頭沒了。
還沒出聲問,雷克斯已經從房間將枕頭拿出來遞給他,又從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招待他。
整個過程他們甚至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打開啤酒灌了幾口,是真覺得自己渴了。瑞恩好笑地發現穿著寬鬆T恤的雷克斯打開藥箱,拿出跌打藥酒,坐回他身旁空出來的沙發上,為自己的小腿揉搓。那裡紅了一片,看起來是剛才急著衝出來,撞到腳了。
「看你怎麼笨手笨腳的?那麼急是趕著要上哪兒去?」雖是這麼說,瑞恩也因為心疼放下手中的啤酒,搶過雷克斯手上的跌打藥酒幫他用力揉捏,並未意識到這個舉動對於兩個男人來說也略嫌過於親密,「忍著點,得趁還沒變成瘀青揉開,希望明天不要變黑。」
他可以感覺到雷克斯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卻說不上來到底有什麼不對,「這兩天沒有工作嗎?我沒有打擾到你休息吧?」
「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你呢?還忙嗎?」
「嗯,後天在莫那裡有一場冬季秀,結束後還有幾天,接下來就要飛日本,我接了個手錶廣告。」
「之後還是忙吧?」
「下一次有空檔來找你,大約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他笑著將跌打藥酒瓶口關緊,手上繼續揉著雷克斯的小腿,力道慢慢加大。
欣賞著雷克斯皺眉忍痛的樣子,瑞恩收回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好了,也就是來看看你的。既然人看到了,喝完啤酒我也不打擾你休息,要走了。」
兩人這樣不鹹不淡地拖了兩年,一開始有點兒急的瑞恩現在都已經看淡了,覺得如果雷克斯不想改變兩人的關係也就算了。反正他很喜歡雷克斯,不在一起也沒什麼,直到心裡那份喜歡淡去之前,他知道自己還是會一直把這個人放在心裡頭。
雖然見上面最多只能友好地擁抱,連個親吻也得不到,難免有點兒不滿足,但是心裡空落落的位置能擺上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這樣就足夠了!
說完話,瑞恩起身伸了個懶腰。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窩在雷克斯的家都睡沙發,但在後天有工作,又不想打擾雷克斯休息的前提下,瑞恩覺得自己最好還是去找家酒店入住。
三個月不見,瑞恩的臉上有著一絲倦容,雷克斯知道他一定是一完成工作馬上就趕了過來。他們倆的關係友達以上,卻戀人未滿,一直都是過於謹慎的自己不願意和瑞恩跨越朋友這層關係。
連好友邵清嵐都詢問他到底在怕什麼,他卻說不出口,只是擔心瑞恩想和他交往不過是想玩玩,不是認真的。
可能瑞恩也看出來他的顧慮,這個人一直都沒有逼他,就只是保持著讓他舒適的步調和他交往。
這三年以來,瑞恩屬於半休假狀態,完成哲學課程後,陸續接的工作不多,讓他忽略了這個人到底有多紅這件事,一轉身似乎都能找到這個人的身影。
半年前瑞恩開始慢慢恢復了自己工作的強度後,這三個月忙得完全見不上面,都只有臉書或者手機簡訊的問候。
半年前他就覺得有點違和感,這三個月更是被思念的感覺逼得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非常想念那個跋扈的男人。
雖然他也忙,卻因為他自己保守的性格,比較常接台灣和比較臨近台灣的國家的工作。
當然因為他在這行也剛起步不久,名氣自然不若瑞恩高,工作沒有他忙也是正常的,因此並不像瑞恩這樣忙得腳不著地,一個勁兒地在各國之間飛來飛去。
像今天,他其實已經睡下,只是半夜起身上個廁所。突如其來的電鈴聲讓他驚訝,隨即馬上想到這個時間還會找他的,只有一個人。
擔心對方會走掉,他手忙腳亂地提上褲子,馬上衝出廁所,一時不察才會撞到客廳的矮桌。
打開門,果然是那個這些天讓他想得太狠的人,他一瞬間有種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念而做夢夢見那個人的感覺。
將人拉進客廳,他可以從握住對方手腕的動作感覺到那個人的溫度,確確實實是見上面了。看到那人沒心沒肺地取笑他那麼急是趕著要上哪兒去的模樣,還動手幫他推拿撞傷的腿,雷克斯心裡那種沒來由難捱的感覺又更重了幾分。
心道:那麼匆忙跑出來,不就是怕你會走掉嗎?
這時候,男人卻說著是趁空檔回來看看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然後又表示忙完這邊的工作,可能又要好一陣子見不上面,他心裡又生出了悶悶酸酸的感覺。
雷克斯並非沒有和其他人談過戀愛。懵懂不明的時候和同校的同學,還有大學一、二年級和酒吧認識的男人談過幾次戀愛,當時誰也沒有把他真正當一回事。
基本上,他是個對自己很沒自信的人,之前交往幾次都分手收場,而且他都是被人拋棄的一方,讓他感覺自己不可能被像瑞恩那麼好的人看上。
所以他對瑞恩喜歡他這件事,抱持著高度的懷疑。
他以為對方只是對他感到好奇,因為他這樣矬的看起來很新鮮,所以才纏著他不放。卻意外於這樣一纏,瑞恩居然鍥而不捨,耐心十足地和他糾纏了三年。
他以為,所有的感情都不能經得起考驗的當兒,這個男人卻平平淡淡地配合著他的步調,跟他磨合了三年。
他問自己,是否還能遇到另外一個自己喜歡,又會像瑞恩那樣珍惜自己的人?
他在大學第四年幾乎繳不出學費的時候遇上莫望東,被發掘往模特兒界發展。雖然一開始覺得莫望東是眼睛糊到屎才會找上他,可在當時他真的沒有更多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扛下了平面模特兒的工作。
事實證明莫望東不愧為時尚界第一推手,眼光沒有問題,他果然在莫望東的照顧下,慢慢坐上了《Z》特約首席平面模特兒的位置,開始在模特兒這行紅了起來。
和瑞恩認識就是在他們第一次現場拍攝的時候,算來,他們也已經認識三年。
他開始出名之後,日子還是很低調,不上工的時候不會做造型,就讓自己的頭髮自然發展,臉上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遮擋住別人好奇的目光。
不能否認,他紅了之後,向他示好的人變多了,他對待他們的方式也一如既往。但是碰了幾次軟釘子後,那些人就知情識趣地摸摸鼻子走了,這些年依然和他保持長遠關係的,只剩下對他始終如一的那幾個人。
瑞恩當然是那些人裡其中的一個。
不見方知想念,直至這個總是在他身邊沒皮沒臉沒形象的瑞恩開始忙了,他們總是見不上面,他才又遲鈍地老在這間沒有了男人身影的房子裡尋找男人留下的氣息。
連他也覺得自己遲鈍得太驚人。
如今這一眼看到人還好,就是有點兒憔悴。男人說著不想打擾他要走了,他馬上又生出強烈不想要這個人走的感覺。
看著瑞恩咕嚕咕嚕地喝光手上的啤酒,又站起身去拖行李,他也知道自己應該要給對方開門,木著臉,將心中想要開口將人留下來的衝動強行嚥下。
怎麼知道把人送到門口,把門打開,瑞恩卻迎面給了他一個厚實又充滿力道的擁抱。
那擁抱的力道太大、太暖,暖得讓他可以感覺到這些日子男人對他的想念。
那想念的重量太重,他很清楚想念是一件多麼讓人苦悶難過的事情,因為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是那麼深深地想念著這個人。
他咬牙,滿滿一鼻子都是瑞恩身上森林般的古龍水氣味……他得承認,他很喜歡瑞恩身上的味道。
正待抱緊身上的人,那個可惡的男人又退開了,「那我走了,要想我啊!」
男人笑著招呼完,拉著行李箱就轉身走了。留下他在門口,拳頭握緊又放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大傻瓜,幹嘛要在這裡忍得那麼痛苦?
那個男人,明明就是喜歡他的!
那個擁抱,徹底打破了他最後的防線,溫暖的感覺似乎還留在他的肌膚上,人卻已經要走了。
下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一個月後,那麼一想,他就完全忍不住了!
他衝了出去,硬是擋住了差點關上的電梯,在瑞恩驚訝的眼神之下大步邁入電梯,不分由說提起男人的前襟,吻了上去。
「呼、嗯……」
一觸即發這般,兩人都因為長時間的忍耐而理智斷線,這吻來得出乎意料,卻沒有人因此而有意見。
他們帶點暴力地啃咬對方的唇,唇舌激烈地索求對方的溫度,擁抱的力道用力得幾乎要將對方捏出印子來,一點都不手下留情。
熱吻之際,電梯抵達最底層,兩人卻還是沒吻夠。在警衛驚訝的注視之下,瑞恩握住雷克斯的後頸吻得投入,電梯門又因為長時間沒動作而主動關上。
趁著唇瓣分開換氣瞬間,氣息不穩的雷克斯很快地按了樓層的按鍵,又提起瑞恩的衣領將他抵在電梯壁上吻住。
沒親吻不知道美好,知道了這樣的感覺,好像就快渴死的人得到水源那般貪婪不知足。
他們兩個都想要更多!
他們糾纏著回到雷克斯家門口,大門還是敞開著的,還好這棟大樓的門禁不錯,不然怕是要遭小偷。只是此時,兩人都無暇考慮會不會進賊的問題,雷克斯的手還是沒有放開瑞恩的前襟,像是怕他會逃掉那樣,拉著他一直到進入家門。
一關上家門,瑞恩丟下行李,馬上用雙倍的力道抱住雷克斯,兩人一路吻到雷克斯那張有著雙人大床的主臥室。
雷克斯的曾曾祖母是俄國人,他血脈裡有俄國人的血統,因此才會有一頭耀眼的銀髮,一九零公分的身材高大筆挺,普通床對他來說小了些。當然對法國人瑞恩來說,普通床也偏小,所以他們兩人都睡慣加大的King size雙人床。
雷克斯家裡連沙發也比一般台灣人家裡的大一些,因此瑞恩來寄住期間,才能在他家裡待得那麼舒適。
他們互相扯著對方身上的衣服,雷克斯身上寬大的T恤很快就被瑞恩剝下丟在一邊,雷克斯也慌亂地幫助瑞恩將他的襯衫鈕扣脫下。熱情之下,解開釦子的動作顯得有些麻煩,雷克斯差點就將瑞恩襯衫上的鈕扣都扯了下來,兩人上半身才呈現裸露的狀態。
燈光之下,瑞恩精瘦的體魄完美得讓雷克斯呼吸紊亂,瑞恩則是怔怔地伸出手抵在男人的腹肌之上,「我總是很容易忘記你的衣服之下有著那麼漂亮的身體曲線,你應該戒掉總是穿寬大T恤的習慣。」
平白浪費了這一身讓人驚艷的皮肉。
被瑞恩看起來頗有餘裕的狀態搞得有點怒,雷克斯靠近瑞恩,表情看來有些凶悍。瑞恩心跳一陣加快,雷克斯就這樣壓在了瑞恩身上。
就在雷克斯的手企圖解開瑞恩身上那件該死的緊身牛仔褲的時候,瑞恩手腳並用,輕鬆來了個大逆轉,將雷克斯一下反轉壓在床上 ,同樣一副等待吃大餐的垂涎模樣。
一秒,緊張的氣氛直升,兩人在床上僵持不下,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床單讓他們掙動的動作弄得凌亂不堪,兩人肌膚上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汗水。跪立在床上,兩人狠狠瞪視彼此長達數分鐘,卻十分明白他們不能真的為了誰在上、誰在下而打起來。畢竟都是靠身體吃飯的行業,不能受傷是職業道德的一環。
他們同時覺得有些無奈,如果他們不是模特兒,能單純打上一架,或許就不會那麼複雜了。
瑞恩撥了一把他的長髮,耳朵上的鑽石耳針隱約閃爍著耀眼的亮光,他退一步地提議,「用那個方法決定誰先來吧?我們總不能一個晚上都在這裡乾瞪眼。」那多浪費光陰啊?
「你是指……用猜拳決定?」
「對啊,和平解決,沒什麼比這個更好的方法了!」瑞恩露出無害的笑容,握緊拳頭放在身後。
「三戰兩勝?」雷克斯再度確定道。
「Yes。」
兩人像不認輸的孩子,握住拳頭,都想要贏。異口同聲的,他們道:「剪刀石頭布!」
第一局雷克斯出剪刀,瑞恩出布。
第二局雷克斯出布,瑞恩出剪刀。
一人一勝,已經來到最關鍵的最後一局了!
瑞恩是知道雷克斯的,他的拳路都可以估計猜測,當他出完布,下一局八成會出石頭。
過去搶電視、搶做主要吃什麼、要看什麼電影,都是瑞恩讓著他呢!雷克斯卻被讓得毫無知覺。
眼看著是能贏的場景,但是瑞恩瞅著雷克斯認真專注的臉,第三局出手那瞬間,一時心軟,出了個剪刀,下意識又讓了他一盤……就這樣輸掉了寶貴第一次的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