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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_主線=

「帶我回到那天堂城市」
「那有綠油油的草地」
「與許多漂亮的女孩」

『帶我回家吧』
『求求你帶我回去吧』

求求你帶我回去吧。
拾柒停下了循環播放的音樂，用指節按按眉心，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喜歡不了搖滾樂……不，事實上任何嘈雜的快歌都讓他頭痛。倒是身旁看上去溫文爾雅的青年，談起樂團名時特別懷念似地，連眼神都亮起來，好像很喜歡的樣子。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到這與外貌矛盾的二人組肯定覺得好笑吧。

他們也沒有看上去這麼了解彼此。
熱茶的氤氳自保溫杯口飄散，溫暖的水汽帶著溫暖的茶香潤濕了空氣，使人得以安神。

這裡是毀損的塔樓腳處，剛結束挖掘工作的兩人在程序建構的堡壘內一時休整，頭頂上的步行區還有些零星駁火交戰的聲音。大抵而言他們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倒是在輔助推進中途，拾柒的單元片似乎在交戰中被他人入侵，壁壘無預警瓦解，正對反方集火狙擊的兩人頓時暴露在敵方視線範圍內，連在進入網絡世界前便慣於戰鬥的艾林都嚇愣了。

雖然拾柒的長處本來就在雕琢無懈可擊的隱藏掩護，但無論如何護盾的中心功能還是擋子彈……真正受傷的，大概是拾柒身為前輩脆弱的自尊吧。

說是前輩，也不過是他看對方年紀比自己輕，連成為迷迭子的先後順序也沒搭理就擅自把人當後輩看……唉算了，拾柒握緊了裝著熱茶的瓶子暖手，拋開亂七八糟的思緒，靠在鋼筋殘墩上斜坐著，看艾林拿過那兩封信件。

「天堂城市嗎……」
他已經先讀過信了，一面消化著詩詞般的革命宣言，自顧自地用閒聊的口吻說著，
「這是在說虛擬紐約，還是樞機會呢？看來這位諏訪小姐兩者都非常不喜歡呢。」

聽見陌生的名字，艾林想了想，低頭拆開信，果然在署名處看到那個日本女性的名字。信的內容不長，他一面從頭讀著，忽然聽見對方叫了自己的名字。

「你呢，艾林？」
他抬起頭，拾柒的語氣聽起來還是悠悠哉哉，那雙銳利的螢光色眼珠卻正盯著他。
「你喜歡這裡嗎？虛擬城市之類……還有，樞機會之類的。」

艾林愣住了──就如拾柒所料。他張著嘴沒有答應，臉上老樣子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眼神閃爍了一下。

「……不喜歡。」半晌，他才低低地回道，拿起杯子，把裡頭半涼的茶水一口喝完，恢復平常說話的聲音，「我們剛才才在和樞機會打架呢，要喜歡他們也很奇怪吧。」
語畢，艾林轉頭，顯然很不自在地把問題丟了回去。
「前輩說呢？」

拾柒玩味地讀著他臉上的變化，挑起一邊眉毛。他無意追問下去給人難堪，故意拋出敏感的話題也只是想驗證自己的猜測罷了……不管是與樞機會交火時他複雜的神情，還是自認識起就環繞在對方周身關於背叛者的謠言。凡事其來有自，拾柒暫且擱著未解案，輕鬆地聳肩回答：
「我的話，我沒有理由討厭啊。」
「樞機會弄了個地方大家可以安逸生活，討厭不起來嘛……雖然他們成員的調調就很討人厭就是。」
吐出平凡到幾乎像謊言一樣的話語，他交握起雙手，眨眨眼睛看向對方。
「我想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吧，死老百姓只想混口飯吃而已，革命什麼的呀……」

一面說著，拾柒斂下視線，打開瓶蓋給自己斟茶，不遠處散發微光的信件內文再度躍入眼中。
『他們奪走了我的女兒。』

拾柒忽地回憶起一個人，曾經有個人也激烈地同他辯駁過，企圖在吻與愛撫間灌輸他以真理與大義：戰鬥吧？逃跑吧？一個又一個孩子氣的爭吵，好像一旦他們達成共識便真能扭轉偌大的宿命似的。

多麼熟悉的口吻，他想起了那雙憂鬱又倔強的藍色眼睛。

在沉默良久後，艾林看見他笑了。就與自己常被調侃動不動就發呆一樣，他看見青年時老是笑笑的，不管是深陷最糟糕的戰況、還是那個迷離歡騰的派對夜晚……但這個無自覺的笑容不一樣。

「……革命什麼的，誰在乎呢。」
拾柒呼了一口氣，吹散杯子上蒸騰的氤氳，彷彿沉湎於什麼美好的過往記憶中，閉上眼溫柔地笑了。

0920 2030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