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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臺風暴第一章：李克勞
【家有大貓同人文】【接續虎爺線結局4】
狼狗傑撰

　　這是一間全白的醫院病房，單人的，安寧病房，裡面的那位女病人深陷在床上，緊閉著眼。懸在牆上的電視則依她的要求開著，正好在播報關於她的新聞：
　　「立委李方俞日前驚傳遭人下毒，攝取高達五十西西的放射物質，最近已經傳出病危消息……」「李方俞擔任立委期間，關心水土保持與原住民事務，曾經參與對永權建設的抗議活動……」「永權建設公司被指涉有重嫌，檢調懷疑，永權建設公司為了霧臺山坡地開發案，買兇對李方俞平日飲用的鮮乳下毒，注射高達五十西西劑量的碘131，情節有如美國影劇CSI犯罪現場……」接著電視螢幕上真的出現CSI邁阿密男主角何瑞修的臉，還有劇情裡被碘131折磨至死的女律師，躺在病榻上的容貌十分憔悴。
　　但沒有比現在躺在電視前緊閉雙眼的李方俞更憔悴。
　　李方俞慢慢睜開雙眼，病房裡除了她並沒有其他活人，但她看見她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人類。
　　「李克勞……」她緊插著呼吸管的鼻孔下，一張蒼白的薄唇微微發出聲音，「我快死了嗎？」
　　椅子上安靜地坐著一個魯凱族傳統部落打扮的半獸半人，他所屬的物種正是他的名：李克勞，這是魯凱族語「雲豹」的音譯。
　　那個雲豹獸人默默注視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唔……」一滴淚水從外表已因毒害而老化嚴重的青年女人左眼滑下，「對不起，沒能完成對你的承諾……」她發出細微的呻吟，似乎是受不了痛。她的內臟已經完全壞死，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你做得，比，阿遼更好，」雲豹用不通順的國語安慰病人。李方俞輕輕苦笑出一聲，「你之前一直跟我提的阿遼，我真想見一見，還有他身邊的虎靈，」她歎口氣，閉上雙眼，「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心電儀發出長鳴，很快就會有護士奔來。而李克勞起了身，把手放上李方俞的額，說，「不會痛了。」

　　當初李克勞被虎爺附身的林天遼驅逐後，並不放棄他對族人的責任，繼續尋找可以成為部落祭司的人選。雖然祭司還是沒找成，卻遇上了李方俞。
　　八年前，還是大學生的李方俞加入霧臺居民對永權建設公司的抗議，那時霧臺山坡地開發案環評未過，永權建設卻已經圍出建地，族人齊聚建設工地外高呼口號，她是少數前去加入抗爭行列的漢人大學生，結果她被工地開出來的砂石車撞飛，頭部重創。當時的李克勞從抗議的族人中間出來，跟隨救護車伴著這個熱心過度的漢人女性到了醫院。李克勞無法直接治療李方俞，但一直坐在病床前陪伴著她，直到她睜開眼，然後一臉驚嚇地瞪大眼睛（她倒是沒力氣尖叫）。
　　「你……看得見，」李克勞說，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李方俞輕輕點頭。
　　「幫我，」他說。
　　李方俞不是祭司，也無法成為祭司，因為她不是魯凱族人，也不是男性。但她答應了李克勞的請求。她先前就因為反對山坡地開發案，與反對開發的魯凱族人站成一線。能看見李克勞後，她更一頭栽入關心霧臺住民權益的政治運動，用政治行動，不是用信仰，去傳達李克勞與艾里里安的話。雖然兩人合作不久就發生了八八風災，李克勞的族人依舊損失慘重，甚至有多座部落遷徙，畢竟李克勞所渴求獲得的幫助已經起了頭：當年政府因風災飽受批評，而鄭重宣誓落實國土復育，李方俞則積極參與其中，每逢颱風預警，還親自上山幫忙疏散族人。雖然她作為一個「政治學生」，關心眾多政治議題，有時對李克勞希望她更關注的部落事務有所輕忽，但她還是非常盡力的。她在五年前選上地區立委，去年連任，從此一直往臺北跑。李克勞也一直跟隨她。她在臺北為她所有關心的國事奮鬥，回到南部時也會抽空去霧臺，關心她的魯凱朋友們，用像閒話家常的方式傳達一些李克勞要她說的話。她能做的就是這些。
　　李克勞還是很感謝她。她做的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一個祭司的職能：她是打入漢人的權力核心在為李克勞的族人奮鬥。
　　但李克勞來不及阻止她喝下那瓶從冰箱拿出來的鮮奶。
　　「不要喝！」那時他大吼。李方俞已經把大半瓶鮮奶灌入自己喉嚨，她立刻察覺到不適，「克勞？」她倒下來。119很快接到電話：「李方俞……中毒……快過來……」應變中心人員好不容易跟這個口吃的聲音確認地點，才有辦法出動救護車，只是不管救護車多早來，都注定了李方俞的死局。

　　「兩年後，我會和女友結婚，」更早之前，某次閒聊，李方俞對李克勞說，「用魯凱族的婚禮來辦沒問題吧？」克勞不語，表情很明顯十分為難。
　　「沒事沒事！」一頭俐落短髮的夥伴拍拍他的一邊肩膀安慰他，「我知道你注重部落傳統，太奇怪的事情無法接受的。沒關係啦！」

　　李克勞身處李方俞的告別式會場，站在正強忍眼淚，向遺照鞠躬的李方俞女友身後，心裡模糊地想：他那時候應該要回答她「沒問題」的。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喪主遠親列子裡身穿素色衣服的林天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