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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林虎

　　林天遼、林虎和李克勞，坐上往臺北的自強號。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

　　昨晚林天遼就跟家裡人說，要到基隆去探望以前的學長，還順便給待在屏東陪表姐的母親打電話告知這件事，以免母親要回家時，又打電話給正往基隆的他說要他載。他又到廟正廳，拈香向媽祖娘娘稟告他和林虎去基隆的來龍去脈，林虎也站在他身邊幫忙補充說明。令人意外的是，媽祖娘娘居然准那時還待在廟外的李克勞繞過正廳，去阿遼的房裡休息，還命令林虎也進去，「來者是客，」媽祖如此交代，「你兩個須好好接待，畢竟是山地人的神靈。」

　　他們三個待在同一間房，當然沒發生任何可以畫進本子裡的事，只是林虎又盤問似地對李克勞提出許多問題，而隨著李克勞回答的內容逐漸累積，待查明的真相似乎也漸漸浮現一個大致完整的輪廓：

　　根據李克勞自白，在林虎第一次把他從阿遼身邊趕走之後，石虎精就跑來找他，勸他如果阿遼不答應做祭司，可以直接拿走阿遼的靈力，還跟他說自己有辦法讓阿遼的靈力被取走以後不會死。李克勞並不想傷害阿遼，但他認為，如果只是讓阿遼睡著，以後就算再也看不見他們，該拿的靈力還是得拿。只要不會真的害死阿遼，他一定要去做對族人最有利的事。

　　「如果阿遼真的死了怎麼辦？你自己應該也知道，拿走靈力會死。怎麼可以聽信小貓的話，拿阿遼的性命開玩笑？」林虎忍不住怒聲責備。
　　「可是顏書齊……」
　　「他不是顏書齊！他是石虎精！」
　　「……顏書齊，真的騙我？」
　　「就像你的立委祭司李方俞，阿遼的表姐說的，他就是在騙你！李方俞雖然不是神靈，但至少比你有腦袋！」
　　「……想問，石虎，顏書齊。」
　　「嗯？」林虎坐在阿遼床上抱胸翹腿，一臉怒容地瞪著站在他面前的雲豹。
　　「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你還是想拿走阿遼的靈力？」林虎憤怒地起身，握緊拳頭，把鼻子貼上雲豹的鼻子，跟他近距離眼對眼。「林虎……」阿遼連忙伸手握住林虎拳頭，小聲勸他，「不要對李克勞動手。」
　　「不是，」李克勞肯定地說，「不拿走阿遼的力量，現在。但想問，書齊，為什麼？」他閉上眼睛，「為什麼，待在顏家？李方俞死，他有沒有關係？為什麼，說有辦法？」
　　林虎把臉拉遠，眼神凝重地注視李克勞。李克勞再睜眼時，有些淚水掛在他眼角，「書齊……不像壞人，可是，可是，為什麼，李方俞死了，和他有關？好難過……」他舉起右手小臂，又抹了抹自己的雙眼。
　　……真是，他到底為什麼這麼愛哭啊？結果林虎忍不住，伸手就抱住雲豹，拍拍他的背。「阿遼也來，」林虎說道，「一起來抱這個笨蛋，他現在可是難過到想找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了。」
　　林虎和阿遼就這樣擁著克勞，並不說話，用這無聲的方式接納李克勞的悲傷與難過。

　　現在，他們三人就在自強號的車廂裡。阿遼單獨坐著，且身旁的位子也坐著人。林虎和李克勞只能站在他身邊，靈體穿透了座位和其他人。
　　林虎腦袋快速運作著：李克勞的話如果都是真的，那麼就是石虎騙他。就算他們兩人是合夥把他和阿遼騙去基隆，現在神格提升的他，也有把握同時對抗他們兩個。但他無法肯定，顏家有那麼多神怪守護，聽克勞說起來，顏永權這個人也是個心術不正的陰陽眼……會不會和石虎合作，讓自己宅第的妖怪對付阿遼？想不開而去養小鬼做壞事的憨人實在不少，或許顏永權就是其中一個……
　　不管了，反正到時候發現不妙，先讓阿遼逃走，去最近的廟稟告神明，神明自然不會對這樣的人漠視不管。如果雲豹本來就沒有站在他們那邊，那更好，他可以和雲豹合力對付那些妖怪……

　　阿遼的手機響起，他也中斷思考，下意識望向阿遼。「媽？怎麼了？我去基隆啦。我不是跟你講過……什麼？呃，好，我會先過去看看，你先甭緊張喔……我叫大兄去載你。好，甭煩惱，阿姨一定沒代誌……掰掰。」阿遼按掉電話，很快找到他大哥的手機號碼撥打出去。
　　「阿姨？李方俞媽媽？」雲豹湊了過來，似乎很緊張。「冷靜，」林虎勸慰他，「等等阿遼會想辦法讓我們知道……」
　　「喂，老哥，」阿遼看著他們兩個，趁對大哥說話，說出一切來龍去脈：「媽請你去載她。我剛好要去基隆。她說昨天她表姐寫遺書說要去基隆報仇，我大概知道她去哪裡，我會先報警……」

　　天公伯呀，這是什麼狀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