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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衡_片段

尚衡疲憊不堪地推開家門，隨興地把鞋子踢進落塵處，除了中間常踩踏的地方，周圍都已經布上一層灰。自從書亞搬離，家裡就掃過那麼一兩次，當他把過去孩子的東西都清出，才發現自己一個人根本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單單一間臥室就夠放所有的私物，有意無意，他把一些還算乾淨的小玩具、書亞美勞課上的作品擺放在家中各處。

但就是沒讓他看過，也不知道書亞哪時候會一時興起跑來，尚衡想像他看見自己過去扭曲的審美觀，臉上肯定各種精彩，就下定決心留了下來。

他早想好了，要把他的尷尬全錄下來，帶去店裡跟Alex分享。現在可以分享的人多了一個，Liz也對這些很感興趣。

日日曬兒女，天下父母心，不把整個臉書的訊息全洗成孩子，就全身都不對勁，只可惜以前得低調，沒那個機會，現在收山，為所欲為都沒問題！

過往，他得洗過澡才能躺進床裡，否則書亞會嫌他一身酒氣將他踹出床，常常就懶得盥洗，直接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起覺來，現在沒人踹，他還是會乖乖洗完澡後再上床。

Liz的香水味把他的素T染得像女人的衣服，雖然他早早就把宓奧的衣服脫了，卻也難免沾染上性感旖旎的味道，沉吟了一會還是一起丟進洗衣機，就算沒髒，衣服還回去之前得先洗過，常識中的常識。

衣服上的味道就跟昨天一早見到書亞時的皂香一個模樣，清冷而樸素的。

「這叫還你個清白。」尚衡笑著把不帶味道的清潔劑倒了進去，連同累積個幾天的衣物一次泡進水裡，他無奈的聳肩，可惜沒人聽他的冷笑話。

從浴室出來，他趁著身體還沒冷下來七手八腳穿上衣服，卻沒把頭髮擦乾，包著浴巾就爬進客廳的沙發裡，聽浴室外頭的洗衣機隆隆攪著，還得晾完衣服才能睡，他放鬆著闔上眼睛。

「阿紫，書亞他，被把走啦。」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自言自語，停頓了一會，只有洗衣機運轉的聲音回答他。

「正好，他早被你欺負的夠慘了。」

尚衡慌忙地從椅子上爬起來，看著沙發尾端的座位，阿紫以前總是坐在那，書亞身體太軟還不能抱著的時候，她就會把孩子放在沙發上，把嬰兒車卡在椅子邊免得他滾下去，伸隻手玩他。

沙發椅上，深色棉麻還是被各種飲品嘔吐物撒過的痕跡，那裡連個鬼影都沒有，阿紫早就嫁到國外去，他們百萬年前就不再聯繫。

「幻聽嗎……」他抓了抓頭，洗衣機逼逼叫起來，告訴他該洗乾淨的都洗了吧，髒的留著，會發臭。

他晾完衣服，發現手機刷了數十條訊息，早上起床的友人進辦公室後閒著沒事，先調侃他兩句，一堆人轉貼了Liz昨天手賤拍的照片給他，十幾個人都罵，是你？騙鬼呢！尚衡沒理會那些嘲諷，只覺得他們羨慕嫉妒恨，笑著摁熄銀幕。

那個男人收下他的名片，收下了那支電話號碼，但他直到天亮都沒有撥號過來，尚衡有些好奇，他身上的特質看不出是否是個叱吒風雲的情場老手，但僅僅憑著那醋意滿點的一眼，尚衡就覺得他不會善罷干休。他能夠在尚衡仍然站在街角的瞬間保持冷靜，沒有直接提著他與書亞興師問罪，或許是個城府深沉的陰謀家，正打算暗自蒐集資料等待揭開傷疤的最佳良機；或者是閱人無數的情聖，動情與慾念都只在一念之間，絲毫不對一夜情的背叛感到羞憤。

……又或者，是個貞節的聖人，將隱忍當作至善美德，為了表面的美好願意掏空一切？不過尚衡不信那套，這世界沒有這種人存在，要有，早也已經被豺狼虎豹一口吞了。

他只希望他不是──書亞要跟那種人交手，就是輸無可輸的局面，他心軟，做不了這種殘忍的事情。

尚衡身體最後一絲絲力氣被榨乾，他面朝下撲進床裡，就像直挺挺地躺進墳墓一樣，生無可戀閉上眼睛。

「晚安，阿紫、晚安，書亞。」

房外沙發上傳來嬰孩咿咿呀呀的奶笑聲，書亞被阿紫逗弄得傻笑，聲響都被朦朧的罩在聽起來格外遙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