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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Paul Simon發布了“退休”公告:
“我常常在想當那一刻到來時會是什麽感覺:當我的演唱事業達到它自然的終結。
現在我知道了:少許不安,些微振奮,一點解脫。”

我熱愛音樂制作,我的嗓音也還撐得住,我的樂隊依然是那些傑出的音樂家緊密的結合。
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音樂。

遺憾的是,我們失去了主音吉他手,我超過三十年的夥伴,他去世於去年十二月。
他的離去不是我唯一想要結束巡回的原因,但的確是不可忽視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長久的旅途,以及漫長的、與我家人分離的時間,弱化了那演奏音樂的樂趣。
我想,向你們致以最大的謝意——給那些世界各地,在過去五十年裏,來看過我演出的朋友們。

這次巡回結束後,我期待偶爾能做一些表演,希望那會是在某些質樸的,成音不錯的小場地。屆時我會把演出的收入捐給各種慈善組織,尤其是那些致力於拯救地球生態的人們。

再一次的,讓我感激我所擁有的這充實的事業,還有,當然,那些曾經從我的音樂裏聽到過什麽,並被此觸動過的聽眾們。”

Paul Simon寫下這段話時在紐約,和我此刻寫下這段話是同一個地點。
然而我知道,今年夏天過後,我們除了期待那些“偶爾”真的偶爾降臨,就只有在sound of silence 裏再找回彼此,
哪怕身處一個城市。

“人生不知道的事情真多。”
人生我們明明知道,卻又裝作不知道的事情真多。
比如時間明明在倒數,我們還是任性遺忘終點的等候。
比如這首歌明明像告別的序曲那樣帶刺,還是被人當做明快的糖果吞了下去。

我想起是誰說過,往往是因為太害怕告別了,我們都假裝它不會發生,
以至於我們最終沒能好好的告別,只在彼此的安慰麻醉裏錯失了鄭重其事的擁抱。
當我們永遠把那些快樂的,積極的,充滿希望的,以及一定還會再見的心願放在第一位時,其實堵住了真正重要的交流,堵住了那些我們原本可以留給彼此日後的歲月拿來回味的“語重心長”。

我知道的,那位寫歌的人,
他總是小心翼翼,把藥用糖衣包了又包,
總是把告別的口吻調小分貝,
卻又總是忍不住回頭來再寫下註解,
怕聽者只嘗到甜味。
他寫了過去二十年的歌,又開始寫“很多年後的歌”。
年輕的孩子們,也許還需要時間,才能接受它散發的全部氣味,
才能聽到隱藏音軌裏經年的忍耐。

那天看到《愛麗絲夢遊仙境》的譯者為新的譯作寫下的後記:
“白騎士‘一只手打著慢拍子,淡淡的微笑猶如一層微光籠罩在溫柔而愚笨的臉上’,唱起歌來,‘斜陽在他的發間閃爍,他盔甲上的反光耀眼爍亮,令她目眩;馬靜靜地走動了幾步,脖子上掛著韁繩,啃著腳邊的草;後面森林陰影濃重’——真是溫柔得令人心痛的一幕。
“就算你今日懵懂,不明所以,也希望這一切能像一幅畫存在你心裏:陪你走到森林盡頭,然後告別,希望你別忘了我。
“他唱的那首歌,標題深情而歌詞貌似戲謔,一個真正體貼溫柔、不願使對方受到一點驚擾或有絲毫壓力的人會這樣做——想表達我的愛,又不要看起來是真的。”

那位白騎士,他今天說,要用音樂,“陪你走到森林盡頭。”
就算你今日懵懂,不明所以,也希望這一切能像一幅畫存在你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