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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就來報考我的學校吧。」
  
  十點整的時候,結城中佐會在辦公室裡。
  一群西裝筆挺的青年聚集在眼前大門緊閉的四層樓紅磚建築前。大東亞文化協會。牆上的長型木板上書寫著這幾個筆跡遒勁的書法字。
  有人低下頭看了看繫在手腕上的錶,低聲喃喃:「九點十五分了。」
  儘管時序已經入秋,陽光卻依然熾熱。某個戴著灰色呢帽的青年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抱怨道:「搞什麼啊,該讓我們進去了吧?」
  人群中傳出附和的聲音。
  「天氣熱死啦──把我們不理不睬的扔在外面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說啊,結城先生在搞什麼啊?」
  「要我們參加考試,就該讓我們進去啊。」
  嘰嘰喳喳的抱怨聲四起。
  有的人沒有說話,只是聳聳肩,慢慢的離開了。率先離開的是那個眼角吊梢、低頭看錶的青年。站在他身後的褐髮青年雙手插腰,微微皺著眉嘆了口氣,接著追上了先離開的那名青年,走到他的身旁,打算跟他一道。那位青年瞥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淺淺的斯文微笑。他們似乎不打算浪費時間等待。
  不想把時間呆呆耗掉的不只他們。沒有和一堆人擠在一起、站在名峰堂藥局前穿著褐色西裝的青年臉上浮現一抹冷淡的笑意,轉身往藥局旁的狹小道路鑽去。
  綠色的路面電車發出「叩隆叩隆」的聲音通過。手肘挾著報紙的青年從對面大帝都印刷店那走來,跨越了電車的軌道,腳步輕快。
  大東亞文化協會門前的人越來越少,只剩下十幾個人。
  「那些人不打算參加考試了嗎?」
  「這樣也好啊。」說這句話的人最後發出一聲譏諷的哼笑。

  九點半。
  個子嬌小的青年爬上樹,動作靈巧的像一隻貓。他穩穩的坐在枝幹上,望著三樓打開的窗戶咂了一下嘴,似乎是覺得沒意思。縱身,雙手攀住窗框,在使力撐起身子,一轉眼的時間,他人已經安安穩穩的將鞋底踏在室內的地板上。
  「只有我進來了吧。」他得意的喃喃自語。打開門走到廊道上,順著階梯下到二樓,他看見樓梯旁的空間,有幾個人聚在那裡交談著。
  不是只有他進來了。他愣了下。
  「哎呀,又有人加入我們了呢。」坐在窗前的長椅上、膝蓋上擱著一本書的清秀青年對他禮貌的點點頭。
  他牽動嘴角回以一笑,走過去加入他們。

  九點四十分,進入協會內的人越來越多。
  「真不敢相信會有人傻傻的等在外面。」
  「別管他們啦,現在去找結城先生吧。」
  「等到十點也不遲吧?」
  「那個無所謂吧?」
  高大的青年走到辦公室前,抬起手叩門。他敲門的模樣恭謹而優雅。三聲脆響歸於寂靜之後,整個走廊上陷入突兀的沉默裡,本來交談的人們同時閉上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那扇門板上。
  錶蓋裡的分針往前邁動一小格,發出細小的聲音。吱──門開了。
  曾經在他們每個人面前出現過的那道陰影拄著拐杖,慢慢的走了出來。他環視走廊上每個人的臉,接著露出清晰的笑容──在一片陰暗中那個笑臉非常明顯。然而那究竟是不是笑容青年們也不甚清楚。那個笑臉很快的消失了。
  所有人下意識的屏息。一股夾纏著不安的興奮在走廊上流竄。

  十點整,一樓。
  大東亞文化協會的門打開。
  「總算願意放我們進去了嗎……咦?」
  站在陽光底下的人們錯愕的看著站在結城中佐身後的幾個人。他們的臉龐和眼裡浮現出笑意,雖然身處陰影中卻像日頭一樣刺眼。某個人哼笑。
  結城中佐看著外面的人,動了動嘴唇。
  「你們回去吧。」
  拋下這句冷涼的話,他便轉身,掠過身後的青年,往深處走去。
  「……開什麼玩笑!」門外的人發出怒吼。
  站在門後的青年環抱起雙手,擺出文雅的姿態,淺笑掛著,語調卻冷的像冰。

  「連一步都不願一踏出的你們,才是在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