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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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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傅立葉，與琉璃相遇的第十二天後，琉璃已經變得社會化不少，今天琉璃要求想要去佐伯家拜訪，所以店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在。

有了琉璃的陪伴之後生活也開始多了些色彩，而且琉璃開始適應環境之後，AI變得比過去還要更聰明了，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辦法跟上AI進化的速度，瞄了一眼角落回收箱的黑咖啡罐還有牛奶罐，昨天琉璃居然會一大早出門，就為了幫忙買早上要喝的咖啡，連牌子都很細心的注意到了。

他說想要長高，就算自己是人造人也想要嘗試喝牛奶的方法，這點挺可愛的。

「有預約的客人來了，抱歉，謝謝你幫我搬運箱子，你叫作凱寧對吧，謝謝惠顧。」

傅立葉看見佐伯翔的重型機車停在對面樓下，站在門旁送凱寧離開，看著他離去的側臉，可能是因為琉璃不在身邊一時不大習慣，傅立葉不禁出神的在腦海想著如果第一次見面的凱寧看見琉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對琉璃又會有什麼看法呢？

自從琉璃來了之後，才開始意識到人造人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有多微妙。

「嘿，阿葉。」從樓梯走上來前看見站在樓梯上的傅立葉，佐伯翔先喊了一聲，讓開一旁給深色髮男子走下樓梯，而後插著口袋走近傅立葉問：「那是誰？頭一次看見這麼早的客人。」

傅立葉笑著搖搖頭說：「路人，今天幫我搬了東西。」看見佐伯翔背著背包，傅立葉轉身帶他進門問：「你有事？」

「你看了新聞嗎？琉璃在哪裡？」

「琉璃說他今天想要去佐伯小姐那裡，你沒有遇到嗎？」

「沒有，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那如果去我們家那理就好了。」佐伯翔聳聳肩越過傅立葉走進店門，坐在店裡最角落的桌子前，才坐下就發出笑聲，喀喀笑的模樣讓傅立葉看了也覺得好笑，邊給他倒水，邊用著催促的眼光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前天我姐很認真的和琉璃討論家族以及文化的事情，他一知道我姐是家裡的長女，居然對著她說"老師是麻煩的傢伙嗎？"。」"麻煩的傢伙"一說出口，傅立葉才喝下的水化作噴霧，一邊用力的拍腳和佐伯翔爆笑出聲，「幸好琉璃是人造人，不然活人一定會被她給拆了！哈哈哈！」佐伯翔笑得快喘不過氣，扶著傅立葉的肩膀喘氣，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好笑的話題告一段落。

喝幾口冰涼的水緩緩，佐伯翔想起了今天來的目的，收起笑容的他拉開背包拉鍊拿出傳輸線交給傅立葉說：「這是傳輸線，可以透過與電腦相連接的方式連接琉璃的模組控制程式，我曉得你可能不想要干預琉璃的內部程式，但是你先看看這個。」

佐伯翔起身把電視轉開，與傅立葉一起觀看中午過後的新聞。

「真是過份，上周明明才和醫院合辦了活動，現在卻變成了這種樣子。」佐伯翔把餅乾送進口中說：「反對法案的民間團體的主張很切中要點，他們堅持人造人非人、人造人不能取代人類，這些話都沒有錯。」

佐伯翔撐著臉看著傅立葉等待著心得，畢竟這件事情和傅立葉息息相關，共組家庭的部分先擺在一旁，新聞之後討論的議題十分重要，佐伯翔把視線從傅立葉身上轉開說：「因為人造人誤傷人類的關係，現在兩方的氣氛不大樂觀，Hope主公司站在人造人的一方辯護，可是公司的回覆對人造人的保護沒有太大的效益。」

「這等於放任人造人傷害人類。」壓低音量，佐伯翔說這句話時顯得小心翼翼，他碰了碰傅立葉手掌中露出來的一大截傳輸線說：「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提醒你，有激進份子要求回收攻擊人類的人造人型號，我不清楚琉璃的型號，可是你千萬不要讓那些人有機會或藉口對琉璃出手。」

「恩，謝謝你，我會謹慎考慮的。」傅立葉把傳輸線收進抽屜，腦海裡突然閃過片段回憶，他轉過頭拿來工具箱和損壞的電暖爐開始修理，趁著空檔和佐伯翔說起往事。

「我記得你以前有過一隻機械犬，你特別喜歡他。」

「喔…我記得，彼得，他很可愛，因為他會下載資料庫豐富日常行為，我都快要以為他是真的狗了。」說起那隻機械犬，佐伯翔的嘴角還會揚起，那是一隻有著機械外型的狗，它沒有擬真的外型，外型看起來是有些科幻風格的，可是它與外表不符，時常做出讓人意外的脫序舉動，好比說第一天帶去河邊散步居然興奮的想要跳進水裡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離水邊，而機械狗被佐伯翔養到就想要投水自盡的誇張謠言居然不脛而走。

佐伯翔翹著椅子想念起那隻機械犬，表情變得凝重。

傅立葉見狀便不繼續說下去，他會提起這個是因為後來彼得某日出現不明的攻擊現象，幸好彼得的外型構造無法對人造成傷害，最多夾傷手指造成淤血的程度，可是彼得大鬧的結果，不但造成佐伯姐弟受傷，最後彼得也被破壞了，而真正的原因到今天也沒有找到。

這讓當時還只有十五歲的佐伯翔造成心理創傷，在那之後佐伯翔也專攻人工智慧的研究，佐伯翔為了找出彼得失控的原因，這十年來廢盡了心力。

看見佐伯翔還掛在胸口的項鍊，那裡面就存放著彼得身體裡取出的一小片晶片核心，縱使現在佐伯翔看見人造人還是會出現厭惡的樣子，傅立葉心知肚明那是因為人工智慧是他心裡一道很深的裂口。

「如果有人想要傷害我，我想琉璃也會為了保護我作出反應，我相信只要沒有特殊原因，人造智慧不會隨便傷害人類。」因為最一開始設計的概念就是為了保護支持身邊的人，換作是自己也會為了琉璃挺身對抗，新聞裡提到的事情，人造人誤傷了民間團體成員沒錯，但換個角度他從外人手中保護了家人，沒有理由粗暴的對待人造人。

傅立葉又說：「人造人是人類製造的，人工智慧與道德核心也是以人類為模板造出的，那這次的傷害事件，也可以看成人類咎由自取。」

聽聞傅立葉的話，佐伯翔露出微笑說：「你說的真有意思，可是你這樣不就把人造人當作物品了嗎？」

「恩…。」傅立葉搔著腦袋面露困擾的回答：「這個問題好難，究竟人類全神貫注作出與人類相仿的人工智慧，能夠把人工智慧當作人類看待嗎？老實說我到現在也沒有結論，可是我還是認為先騷擾人造人的有錯，人造人是為了保護家人才會誤傷的。」

跟著傅立葉嘆了口氣，佐伯翔沒有回應，把傅立葉的話聽進腦海裡，目光轉向新聞繼續看看電視消磨時間。

"我們看完人造人與人類的法案衝突後，鏡頭將轉到位於北方的戰爭現場，一個月前位於兩國交界的中立地帶被攻擊，無國籍醫生組織的駐紮所遭遇飛彈攻擊，一個月後的現在，醫療狀況每況愈下，傳染病開始在廢墟間的難民蔓延。"



「我們看別…」

「沒關係。」傅立葉立刻伸出手按住佐伯翔要去拿遙控器的手。

被傅立葉那麼嚴肅的神情嚇住，佐伯翔愣了一下把手放開，安靜的看著新聞畫面上戰場的影像，蒼白的斷垣殘壁看不出來那裡昔日的熱鬧景象，一路往山丘延伸的階梯變成沙石滾落的瀑布，夾雜著焦黃的碎布帶走最後的一絲生氣。


「傅立葉，愛琳的事情…你有試著和琉璃說過嗎？」經過了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佐伯翔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了傅立葉。

愛琳是和傅立葉一起從孤兒院長大的人，以前傅立葉的名字還叫作費里斯，愛琳則是比傅立葉更早離開孤兒院，經過一番努力成為醫生，他們兩個人感情很好，從傅立葉二十歲生日後就在一起了，還一起做了戒指戴在手指上，大家都說愛琳和傅立葉很相配。

可是愛琳和傅立葉三年前大吵了一架，傅立葉堅持不讓愛琳去戰場當醫生，他苦苦哀求愛琳在附近的醫院工作就好，不要離開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愛琳甚至烙了狠話指責傅立葉是絆住他夢想的包袱，而傅立葉不顧愛琳的指控，日復一日的耐心溝通，訴說他們這幾年來是如此的相愛，還有美好的未來需要共同實現，那一陣子傅立葉幾乎天天都往佐伯家跑，現在才這麼熟他與愛琳的事情。

經過一番撕心裂肺的過程，傅立葉終究心軟讓愛琳搭著飛機去了，在機場忍耐著直到愛琳完全消失在地平線那頭才哭著回家，三年後的結局是一張通知愛琳已經死亡的聯合組織通知信函。

「我決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琉璃。」讓手中的烙鐵在沾濕的海綿上反覆碰觸烙鐵尖，發出嘶嘶蒸氣聲，傅立葉面色冷靜的拔起銲槍的插頭，轉頭面對著電視，那片愛琳曾經在的異土。

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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