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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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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耳機試著遮掩天空中不斷飛過的無人機引擎聲，佐伯翔慢慢轉大歌曲的音量跟著小聲哼歌，他望著螢幕上不斷跳出的新訊息，在這片資訊之海中反覆翻找自己需要的資料，他想起他曾經聽過老一輩的人提過，他們在圖書館找資料的時候就和現代人使用搜尋引擎類似，笨重的書都變成了數位資料，還有輸入關鍵字就能馬上翻到頁數的便利性都讓人慢慢忘了書本的味道。

「人造人的程式竄改…。」跳出的是幾則都市傳說，據說有來自不明來源的病毒會竄改人造人的程式造成失控，不過印象中如果要掌握核心技術，而且還可以針對核心作出竄改行為的話，那也只有掌握關鍵技術的開發公司，而對商業機密一向守口如瓶的企業，應該不大可能做出傷害人造人的事情。

佐伯翔放下馬克杯揉著太陽穴陷入苦思，如今他還是沒辦法破解彼得，那隻機械犬發生了什麼事情。

門鈴聲突然響起，佐伯翔馬上放下耳機看著電腦螢幕顯示的時間，今天傅立葉送琉璃過來了。


穿上拖鞋走下樓梯，琉璃和傅立葉一進入視野，佐伯翔停住了腳步站在樓梯上看著姐姐和傅立葉說話。
琉璃的樣子看起來不大對勁，簡直就和第一天送來的時候一模一樣，他站得直直的寸步不離傅立葉，而且神情看起來很沮喪。


「翔，今天麻煩你幫忙作健檢給傅立葉看看。」
才轉頭要對著樓上喊話，佐伯一方一轉頭就看見高大的佐伯翔站在樓梯上，她的表情明顯的是被嚇了一跳，說話時眼神好像在說著"既然在為什麼不下來？"，說完馬上帶著琉璃一起走進房間裡頭去。

沒有和姐姐一樣聽到全部的對話，佐伯翔嘆了口氣搔搔臉對著跨步上來的傅立葉問：「琉璃怎麼了嗎？」

本以為傅立葉會給個答案，但沒想到就連傅立葉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樣子，他聳聳肩說：「自從昨天他晚回來之後就這樣了，我擔心是不是被什麼激進份子攻擊。」

「激進份子？」佐伯翔頓了一下，馬上想起來昨天的新聞，壓低音量問：「難道他昨天剛好在事發的時候去了公園？」

「…。」傅立葉難掩緊張，他無聲的打開佐伯翔的房門招手示意他快來。

那一瞬間佐伯翔突然有點想埋怨為何每個人進出他房間像廁所一樣自然。


好不容易找到琉璃的傳輸孔，傅立葉安撫琉璃的情緒，將他的資料連接上佐伯翔的電腦，花了點時間找到了他存放記憶的位址。

「先說好，因為和個人隱私有關，我只會播放和事出可能有關的日期，也就是昨天。」扳折手指發出聲響，佐伯翔按下播放鍵，電腦螢幕開始回放琉璃昨日的影像記錄。

＊＊＊

畫面是傅立葉的床，畫面接著一轉，是琉璃的兩隻手掌，正在張握，還有腳和腿的活動。

琉璃的目光停在傅立葉的睡臉上幾秒鐘，接著穿衣照鏡子，一路上到佐伯家都很正常，甚至還因為引起琉璃興趣的東西太多，畫面不斷的轉來轉去，導致盯著畫面看的佐伯翔有些3D暈而把頭轉開不看畫面快轉。

不過等到琉璃離開佐伯家之後，不在預想內的行為讓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看，琉璃開始穩定的移動走上回家的路，一路上偶爾會學著佐伯小姐的行動向路人打招呼道早安，不過在某條接近住家的那條巷子時，傅立葉發覺了某樣事情。

「剛才經過畫面旁邊的是凱寧，那天幫我搬箱子的人。」擅自按下暫停，傅立葉指著螢幕上一個綁著馬尾的人說，他手指指著凱寧的臉，慢慢往人行道的盡頭移去，是佐伯翔的重型機車，這表示那時候和佐伯翔聊天的時候，琉璃其實早就已經回來了，可是沒有回到家裡頭來。

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和心情面對畫面的轉變，電腦喇叭播放著兩人聊天的聲音。


「傅立葉，愛琳的事情…你有試著和琉璃說過嗎？」

「我決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琉璃。」


畫面突然急速轉向，慢慢的下樓梯接著奔跑，最後停下來的地方是公園，那個水池前面的椅子。

「時間顯示琉璃在這裡閒置了將近幾個小時。」佐伯翔指著底下的影格解釋，他不敢看傅立葉和琉璃的方向說話，因為這實在是太尷尬了，傅立葉拼命的想要藏他和愛琳的事情，可是沒有料想到會這麼碰巧被琉璃聽到，安靜的點了滑鼠把畫面往後拉，出現了藍色髮色的少年與琉璃對話。

「你喜歡人造人嗎？」琉璃問。

「不討厭，怎麼了？」少年的聲音。

「我是不是不被喜歡呢？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知道主人想要什麼。」「該怎麼做才好，經查詢，可預測之狀況皆不利。」

「那是因為人類太難搞。」「昨天還喜歡的東西，可能隔天就改變。即使進行分析也只能得到暫時的現況。」「說不準他哪天得到什麼情報就改變心意了，人類就是那種三心二意的生物，聽我的，不要寄望能夠搞懂會比較輕鬆。」

「但再怎樣你那個主人也不會是討厭你吧，不然他大可退貨。」

「我知道了，藍斯。」「現在的時間是。」「晚間，六時整。」「我該回去了，傅立葉會擔心我。」

畫面播放到此處，佐伯翔搖搖頭把播放暫停，深吸了一口氣轉向傅立葉說：「這個狀況簡單說…就是…呃－。」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才好，佐伯翔頻頻向姐姐拋眼神求救。


白了佐伯翔一眼，女人伸出手把佐伯翔的臉推開，橫過身來把電腦螢幕擋住，把雙手交在胸前問：「我也清楚你和愛琳之間的事情，老實說那天你帶著琉璃還有愛琳的死訊來時，一開始還因為你一時酒迷心竅笑你，不過愛琳的死我覺得很難接受也為你難過。」


「現在是替琉璃問的，琉璃正在休眠狀態不用怕被聽到，你為什麼不讓琉璃知道？我覺得我越來越搞不清楚你在想什麼了，從一開始人造人的事情到現在。」


佐伯小姐說得沒錯，其實這件事情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的必要，然而越是和琉璃相處的久，慢慢的感覺到這件事千萬不能說，當然和人造人也有關係。

人造人究竟該不該當作人對待？
人造人的感受是真的還是假的？
人造人的情緒來自何處？

家庭相關的聯署法案還有最近的衝突，讓更多的疑問浮上檯面，猶如使用明燈照亮黑暗，卻發現四周更是一片黑暗一般，解決了一樣問題只帶來更多的問題，看起來沒完沒了。

「我好混亂，我知道我想要珍惜琉璃，但我該怎麼樣珍惜琉璃？」伸出手撥著琉璃的瀏海，觸碰他的額頭可以感覺真實的溫度從指間傳來，傅立葉閉上眼睛，還能想起那天琉璃捏陶土的模樣，說：「我會產生想要珍惜人造人的想法，會不會是因為琉璃的外表太像人類的關係？」

「如果是不夠像人類的人造人，我是不是就無法產生認同感呢？如果能夠像人類一樣思考，作出反應，可是外表和人類根本不同的呢？本質上都一樣是機械，卻因為外型不同沒辦法被當作人類，會被認為只是有智慧的生物呢？」


「琉璃太像個人類，像得不像人類，這就是人造人。」輕輕撫摸著琉璃的頭，傅立葉抿著唇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想告訴琉璃是因為我不希望他會為了愛琳的事情傷心，但事實上琉璃如果傷心了，也是機械程式命令的結果，可是我即使知道那只是程式的回饋還是辦不到。」


「我好沮喪。」說著忍不住淚水而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傅立葉捏緊手臂說：「我明明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我還是對琉璃抱持著希望，覺得他真的可以取代人類，然而我被這份希望逼到死角才發覺不清醒的人，是我。」


不忍心看著傅立葉這種模樣，佐伯小姐伸出手環抱傅立葉，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撫道：「這個問題就連我也還沒找到解答。」

「我也是。」覺得男生抱在一起很彆扭，可是傅立葉是認識好幾年的舊識，佐伯翔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抱上去安慰傅立葉。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情緒都冷靜下來，傅立葉輕輕推開兩人表示自己沒事，站在琉璃的旁邊等著他甦醒，不過佐伯小姐打斷了中斷傳輸的作業，她手裡拿出一疊優惠券說：「琉璃說過他很想去看看叫做溫泉的地方，下個周末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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